035章三家聚首(五)
李开荒伸手拉起哑巴,秀姑找来一根木棍,算是拐杖。农村家里这种木棒到处都是,算是就地取材。秀姑扶着哑巴一巅一巅的去里间休息。小李木则一直骨碌碌的瞪大大眼睛,在众人脸上巡来巡去。
李开荒看了门外一眼,下巴往上一扬,沉声道:“各位毁我竹林,闯我私宅,伤我家人,不给个说法?”
沈雅瑶率先说道:“李老爷子,天青决不是要顾意伤害哑巴大叔的,刚才情形老爷子您也看到了,是哑吧大叔要咬天青,天青不得已才出手的,”她看看李开荒脸色,继续道:“天青是我们市今年高考状元,报考了北方航空航天大学,就飞行器才料与控制知识,我所知不及天青十分之一,”她诚恳道:“老爷子,我建议您跟他多交流交流。”李开荒眼中闪过一丝异色,这位其貌不扬的小子,居然是本市新科状元?沈家丫头所学不及他十分之一?功夫还这么好?他侄子他知道,三五个寻常壮汉近不了他身,却给这黑小子揍的鼻青脸肿,他也看得出,黑小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不愿结这个梁子,否则,凭他身手,哑巴早已躺倒在地,也就不会有被他伸嘴咬颈这一出了。正自沉吟,小李木突然叫道:
“姐姐,你别帮着这个大黑皮,他有什么好,他就一个大黑碳!”当真童言无忌,语惊四座。沈雅瑶笑道:“木木乖,还是木木最懂事,有的人就是个大木头,黑木碳!”小木木却极有主见,不为沈雅瑶几句虚夸所动,扬声道:“姐姐,你是我的,我长大要你做老婆!”轰,众人哭笑不得,沈雅瑶更是闹个大红脸,羞恼难当。秀姑正登着一盆温盐水,一条新毛巾走过来,递给沈雅瑶,让她给包天青清理伤口。闻声喝道:“木木别瞎胡闹!”李木昂头叫道:“我没瞎胡闹,我喜欢她,我就要她!”李开荒对这个孙子(儿子?)宠爱有加,就算此时,也是舍不得斥责。
谷雨说“我说老李啊,你这又是整的哪一曲啊?又是太阳,又是木星、水星的,整个地球,怎么不见月亮啊?”经他一说,可不是,地球就摆那儿呢,还真没摆上月亮。李开荒哼一声,不作理会。谷雨继续“李木匠,你可真是不务正业。整个太阳系模型,还1、2、3、4、5、6、7、8、9、10,你不知道冥王星已被天世界文学家除名了吗?”李开荒果然象个泼妇一样一嘣三跳:“我不管,我乐意,我要你管?我吃你家喝你家了?我接你来参观接你来看了,你就不过一穷教书匠,你有什么资格,在这指东点西,说三论四。”
谷雨不为所动,强辩道:“你做的不对,我就有权说,有权管,”他走近模型,指指点点“谁给你说,太阳系八大行星,会形成一条直线?你以为这样就是中国所谓黄道?太阳自身也在自转,同时也在绕轨道公转,因此,其余八大行星与其它太阳系所有天体,都得循太阳自身轨道方向罗旋状追随,因此太阳系所有行星系统,从来就不是在平面状态下绕日公转,而是窝旋曲线态下移动,你明白了么?”谷雨身为院士,各方面知识都有涉猎,犹其是哲学,而哲学的根基正是基础科学,他心中所学已是自成体系。院士的知识智慧可不是盖的。
李开荒无话可说。瞪着眼看着谷雨,恨然道“你就一佑派,装什么大尾巴狼!”打嘴仗他不是对手,认输又不是他本愿,两个相识相斗几十年,谁都没服过谁。李开荒当年是名振龙隐的李木匠,巧手威名,让各路手艺人拜服,只当是鲁班再世,被时人称为活鲁班;而谷雨当年就一佑派,是斗争专政对象。所以现在转向人身改击,揭人之短。
谷雨语气转和,“我说老家伙,你老了也就老了,却偏要整这么一出,当真不知现代科技日新月异?再说,你费尽心力,搞这么个东西”他抬头指向面盘绕的轨道与纵横交错的电路,犹其是更复杂的钢丝轨线系统,“花费如此心力,该不是关起门来,自己一家人欣赏吧?”这话直指李开荒心田,他虽名声在外,却一直生活在生活最底层农村,正是有感于农村民智未开,他才大发宏愿,费尽心力,给农民科谱最基础也最根本的科学常识,人生渺小,如果再神仙鬼怪的信上几十年,当真一生白费!所以在生命的后几十年,他已不再关心财富名誉,转而专心捣鼓起这些个模型、飞机之类,这才是他最自我认可的生命价值。只是后来心路曲折,生活上诸多不如意,因此不被众人理解,误解成疯子多年,心恢意冷之下,不免愤世疾俗,才在门口栽竹,又是毒蛇蚂蜂之类,用尽手段,自我隔离,与外界尽量少些不必要往来,说白了其实就是人言可谓的一种恐惧,一种自我保护而已。
谷雨看穿他心思,诚恳道:“我老人家今天算是做了件大好事,免费将你门口的路修通了,所以老家伙,你得请我喝酒。”
李开荒:“我请你喝屁!”语气虽则严厉,情绪却大大缓和了。谷老爷子心下大定,这一通胡搅蛮缠,倒是收到意想不到效果。当下负手而笑,心下竟有几分得意。老李这头倔驴,可不是谁都能治得了的。
这当口,沈雅瑶拿着毛巾,用盐水替包天青洗净伤口。当真是往伤口上撤盐啊,痛得包天青直皱眉,沈雅瑶清理得仔细,这是皮外伤,清理好伤口就没事,又想包天青这小子平日老神在在,一副天老大,他老二的样子,沈雅瑶想着就恨的咬牙,少不得给他来回多擦几次,偏偏神态就象小妻子细心服侍丈夫一般。包天青咬牙咧嘴瞪她,沈雅瑶浑若不见,包天青不敢跟她对视,怕管不住自已出丑,只好把头转向屋顶,参悟那盘旋缠绕的轨道丝线,这一看竟是大为叹服,这李开荒实不愧为巧手之名,里边线道盘根错结,自成体系而又相迎相让,相互借势,相辅相成。如果能让模型转动起来,这些个圆球就会围绕中心盘旋,上下左右,错落有致,一定会让人叹为观止的。
沈雅瑶总算清理完工,又将一条新毛巾围在包天青的脖子上。这大热天的,包天青转过背就将毛巾扯了,随手搭在一边木架上,气得沈雅瑶干瞪眼,一直盯着沈雅瑶的李木,愤愤不平:“臭黑碳,给脸不要脸!”沈雅瑶扑哧一笑,冲李木竖大拇指,李木却脸一黑,转过头去,不理她。两保镖王五、王六,则是双手抱胸,目视前方,平日素养可见一斑。秀姑站在李开荒身侧,目光不时飘向沈雅瑶和包天青,仿佛要从沈雅瑶身上,找回自己当年身影。最无奈的包天杰,他最这些都没兴趣,却又不敢就妄动,知道这一屋子里众人,个个厉害,当真百无聊奈。林木森道“雨叔,李老哥,大家误会心结都解开了,我们也有幸成为第一批参观这壮观模型的客人,当真可喜可贺,要不大家赏个脸,晚上我请客,大家喝一杯,如何?”林木森话一说完,就意识到语误,正呼要糟,他实在给李开荒呛怕了,在他面前,自己似乎什么都不是,一开口必被反击,而且辩无可辩,一切就象是自己天然的错。这一下,他称谷雨为叔,而李开荒为大哥,李开荒无形中就矮了一辈,本就有错,可这次奇怪的是,李开荒并未反击他,让他难堪。林木森心中高兴,立马打电话给女秘书,问下保镖怎样了,秘书说,没大碍,正在打针,他就吩咐叫她在镇上最好的酒楼订两桌酒席,话未说完,李开荒就打断他“来都来了,就在我家吃一顿吧。”林木森心下大喜,转头看向谷雨,谷雨点头:“老家伙富着呢,一顿饭吃不穷他。”
李开荒翻他一眼,骂道“老而不死是为贼。”又转头对秀姑温言道:“秀姑,去整桌酒菜,晚上留他们吃饭。”林木森闻言立即改口,对着电话下令“买一箱白酒,要最好的,两箱啤酒。”李开荒淡淡道,“洒我这有,青竹酒,就喝青竹吧。”谷雨笑道“能喝你李开荒的青竹酒,全天下可没几个有此口福哦,哈哈哈。”竟不住仰头大笑。原来当地有种土酿,在竹笋刚出时,用针管注入竹腔,酒水随竹子一起长大,取酒时将竹筒破开,酒香四溢,年久俞香,因为待时久长,产量不高,不时还为乡下酒徒盗饮,按风俗也只能一笑了之,谁叫你灌酒不严,让人惦记上了呢。因此除了自饮,市面见到极少。更何况李开荒竹屋凶名远播,谁敢惹他?更何况喝他之酒?林木森自然不懂,向谷雨请教,谷雨简单说了,未了加上一句“老李这酒,另有约材、野蜂蜜之类配伍,更是珍贵,等下喝一口你就知道了。”林木森电话还未挂断,就对着电话说道“晴晴,酒不买了,快回来,跟那位大嫂一起过来,帮这边嫂子一起做饭。”也不管晴晴是否能听明白,就挂掉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