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初晨
江府外的天街热闹非凡、人头攒动，身穿三国异服的商人在街上叫卖，这天街看似纷乱，却运行的井然有序，鲜少有人生乱。
阿璃觉少，辰时不到便自然醒了，都不用何嬷嬷来叫。
阿璃平常穿着比较随意，不喜欢花里胡哨的样式，只在用料上讲究，沈清斐一个大男人，也细心不到这般地步，阿璃只挑清冷颜色的衣料让锦绣阁做些舒适简单的衣裙。
今日要以季家未来儿媳的身份去拜访，阿璃还真有些头疼。
“小姐，这身兰色的海棠花衣裙看着倒是喜庆，不如穿这身？”
何嬷嬷从衣柜里拿出那套兰色衣裙说道。
那是去年西夏来的商人作为礼物赠给沈清斐的，那商人与沈清斐交情尚可，知道沈清斐家中有一妹妹，又是向沈清斐推销这冷月纱的，所以在这衣裙上费了不少功夫，商人送来了两身衣裙，一身是这兰色海棠广袖裙，还有一身是宝蓝白梅珍珠十二破裙，腰间坠着珍珠腰链，一看就富贵至极，沈清斐让阿璃先选一套，阿璃觉着清漪定是喜欢那套宝蓝衣裙的，珍珠和白梅都是清漪欢喜的，所以阿璃留下了这套兰色的，不知小漪穿过没有。
阿璃只爱冷色的衣裙，对这兰色绣海棠的花哨衣裙没什么兴趣，就搁置了起来。
“就这身吧。”
阿璃换上衣裙，镜子里的少女清冷显贵，裙身上的海棠花栩栩如生，一头飘逸的秀发全部挽起，戴上轻巧的银制繁花发冠，丝毫不显俗气，一举一动之间满是仙气。
“小姐这样穿可真好看，像天上的天仙，老奴可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姑娘。”
饶是何嬷嬷见惯了阿璃，也觉着甚是惊艳。
“嬷嬷见过多少人？帝都中多的是好看的世家小姐。”
“帝都里的人老奴是没见过，但老奴觉得小姐比那闻家小姐要好看的多。”
阿璃见过闻未晞，那双眼睛与小漪很是相似，带着面纱倒是有几分小漪的神态，只是阿璃能看出闻未晞眼里隐藏的高高在上，小漪就没有，小漪的眼里纯净的就像天际。
自己与小漪哪里都像，就是眼睛不像，所以闻未晞与自己一点也不像，各有各的美。
“闻大小姐高贵至极，我们一介商贾怎能相比。”
阿璃记得闻未晞在府学中看到阿璃说的第一句话是：“江学子看着倒是姿色过人。”
那眼里的自负与高贵可真是刺眼，真讨厌，污了与小漪这样相似的眼睛。
“确实。”
阿璃当时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闻未晞，意思是跟你相比，确实算是姿色过人。
闻未晞到底是没有维持住脸上的笑容，冷了脸色挥袖离去。
“小姐的身份不比闻小姐差。”
何嬷嬷不赞同的说道。
在江州向来以钱财衡量地位，自家小姐可比闻小姐有钱多了。
“说起这容貌啊，老奴听说帝都有位明慧郡主，长的极好，这北楚百年内也没出过这般人物，也不知那明慧郡主有多好看。”
“明慧郡主那是极好看的。”
说起小漪，阿璃的眉眼都柔和了下来，何嬷嬷很少见到阿璃这么温和的时候，以为阿璃要去季府所以心情好。
“只是传闻那明慧郡主脾气大的很，刁蛮无礼，不学无术，帝都中无人敢惹。”
何嬷嬷说的其实已经很委婉了，小漪在外面的名声一直不太好，在帝都中没人敢说，在这江洲的非议可就多了，传来传去，小漪都快成一杀人魔头了。
“流言最不可信，以后莫要多言。”
“呃，是是。”
何嬷嬷没想到阿璃一瞬间就变了脸色，只怪自己多言，小姐最不喜欢背后议论她人了。
“去季府的礼可备下了？”
阿璃也不愿何嬷嬷放在心上，就转移了话题。
“备好了，小姐放心。”
江府最不缺的就是银子，何嬷嬷只管往贵了挑，准不会出错。
“那便出府吧。”
阿璃不爱吃早膳，沈清斐在时还管着些，沈清斐离了江洲，阿璃便过得更加随性了，府里也没人管的住阿璃。
阿璃从正门出府时都会戴上帷帽，即使现在大家都知道江璃是小江府的大小姐，阿璃还是不想露面。
天街上的人都只看见那江府大小姐穿着俏丽的兰色裙装，带着白纱帷帽上了一辆低调的马车。
“哎，快看，那是江府的大小姐。”
“江大小姐这是要去哪？”
“你不知道吧，江大小姐这是要去季府。”
“就是那与江府定亲的季府？”
“那可不。”
“这季府也是好福气。”
说话的人一脸慕色，谁不想与江洲的大小江府攀上关系。
“那季少爷也不差，在这江洲啊也算是少年中的佼佼者了。”
“哎，刚刚江大小姐那身可是传说中的冷月纱？”
说这话的人是一布料商铺的掌柜，眼睛毒辣的很，他一开始看以为是流月纱，但是流月纱以柔软似云著称，比较适合制作厚重的正装，刚刚江大小姐那身衣裙则不然。
与流月纱相似的是，冷月纱在阳光和月光下也会折射细闪的微光，但冷月纱纱质较硬，做出来的衣裙裙摆立挺而宽大，但冷月纱又比一般的硬纱流动性强，这种刚柔共存、凉爽清透的质地用来做夏季的衣裙最为合适。
且冷月纱容易上色，跟流月纱比起来色彩更为丰富一些，还能驾驭各种刺绣，若是放到市面上，指不定又是价值千金，供不应求。
“什么是冷月纱？我只听说过流月纱啊。”
“这冷月纱还没上市呢，你别看江大小姐穿的层层叠叠，却是比我们凉快多了，冷月纱就妙在一个“冷”字。”
“那你这次能抢到这批货吗？”
“哪能啊，至少得在半年后了，等这些有钱人穿腻了，才能轮到我们这些小商铺。”
“也是。”
不得不说，这西夏商人真的打的好主意，阿璃只是穿着这冷月纱在这些人面前露了一面，就能立马吸引天街一众商人们的眼球，这衣料算是这么无声的宣扬出去了。
江府在最繁华的天街尽头，季府在第三街上，这富贾如云的江洲一条天街就有五里长，第三街和天街中间还有一条第二街，所幸马车可以从第二街穿行至第三街，不然江府到季府可得耗费不少时间。
因是闹市，路上有些拥堵，约莫两刻钟后，马车才缓缓停下来。
“小姐，到季府了。”
“知道了。”
阿璃捧着裙摆下马车，这衣裙好看是好看，未免繁杂了些，阿璃不喜欢带丫鬟出门，也没有什么信得过的丫头，所以这次就一个人来了季府。
“江小姐。”
门口有个婆子候着，看到阿璃下了马车，远远地行了一个礼。
阿璃对那婆子点了点头。
“江小姐没带几个丫头吗？”
婆子看阿璃只身一人，有些惊讶，江府家大业大的，怎么这江大小姐身边连个小丫头都没有，难道真如夫人所猜测的那般，这江小姐在府里并不得宠？
“我不习惯有丫头跟着，身边的嬷嬷让她看着院子也没带出来。”
阿璃礼貌性的解释了一句，要不是因为她是季夫人的婆子，阿璃都不会费心思去解释。
那赶车的小厮倒是机灵，麻利的将车上备好的礼品都交给季府的下人，何嬷嬷准备的礼品都是些精贵物件，看着倒是不多，小厮跑了两趟也就拿完了。
那婆子不知里面是什么，只是见才这么些东西，未免有些不高兴，说到底，这江府没有长辈，还是不成体统的，自家小姐出门哪次不是丫鬟婆子一大堆的，出去带的礼也是按马车来计算的，少爷莫不是看走了眼？要知道，那江大少爷可是清算了家财去了帝都，这江府不会已经是一座空壳了吧。
“是这样，既是到了府上，江小姐不如把帷帽摘了？”
宋婆子对阿璃说道。
“也是。”
阿璃想了想还是摘下了帷帽。
宋婆子之前未曾见过阿璃，如今见阿璃拿了帷帽，露出佳人之色，也不由失了神，怪不得少爷如此喜欢。
“江小姐里面请。”
阿璃跟着宋婆子进了季府，季府也算家大业大，但是天街附近的府院寸土寸金，季府一咬牙，也只买得起这三进小院，府上人又多，阿璃就看见眼前不停有人流穿梭，跟自己府上真是相差甚远，江府只两位主子，也有五进大院，丫鬟婆子全在前三院，阿璃独自拥坐一处大院，院里除了来洒扫的丫头，就只有何嬷嬷，又临近后山，宁静雅致。
没走多久就到了内院正厅，宋婆子先一步进去通报季夫人。
宋婆子将自己看到的都先禀报了季夫人，季夫人拧着眉默了很久。
“阿娘，这江小姐也太寒酸了些。”
季家幺女在一旁吐槽阿璃，她在府学里就见过阿璃，不是同一府院的，但是府院里很多姐姐都不喜欢江璃，连闻姐姐都不喜欢江璃，所以听说大哥要娶这江璃，季美景是很不乐意的，她的嫂嫂，该是像闻姐姐一般才华过人，声名远扬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