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西多在蹭课。
他此刻所在的国家名为暮恩，被誉为“魔法与古典之国”，是人类有历史以来可追溯的最早国家，也是人类文明的起源。
伽灵大陆的种族构成较为复杂，但人类不仅数量最多，而且占据了客观的领地，暮恩更是公认的魔法圣地，根据统计在其首都霍尔德平均三个人中必有一人从事魔法相关的职业，即使他可能只是卖份《三年学徒，五年法师》。
也因其魔法的兴盛，魔法协会的总部就设在首都霍尔德，而公认的第一魔法学校“卡尔萨斯”也开设其中，每年将面向整个大陆进行招生。
卡尔萨斯的声望高，招生的门槛也同样很高，而且还有种族限制，只有人类可以报考。
倒是有其他种族提出类似种族歧视的多重论题，但暮恩是人类的最古起源之国，有着自己的独特骄傲，无论如何也不会更改标准，只是在时间流逝之下做出了退步，开设有不限人数和种族的公开课，以及提出了交换生制度，可以接纳其他种族的短期学习。
伊西多现在蹭的就是卡尔萨斯的公开课。
不过公开课嘛，自然也不可能讲什么深奥的知识或理论，这一节主打的是历史，听的人不算多，也没人注意到前排的伊西多。
“伽灵大陆为女神伽灵所创，为了创造这个世界，女神用尽了自己的神力，陨落于无尽深渊。”
伊西多举手。
教课的教授，费尔伦·斯科尔斯愣了一下，这还只是刚开始，创世神话每个人都知道，他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好问的。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学生有问题老师就应当解答。
“这位同学，你有什么问题吗？”
在下面的其他学生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来暮恩蹭公开课的大多是有报考意向或者真心向学，甚至有不少其他种族，伊西多在进教室的时候就看到了一双没遮好的尖耳朵，应该是一个精灵。
虽然暮恩对于自己的身份十分自傲，但如果仅有这点它显然无法长久的立足于大陆。而相较于其他种族，居住在与暮恩相邻轻眀之森的精灵显然更具备先天优势。
而伊西多就在其中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了。
黑发黑瞳在这个国家不算罕见，但他没有带厚厚的专业书，也没有做魔法师或者学徒的打扮，反而是一身银白的繁琐礼服，不像是来学习，倒像是参加一场盛大的舞会。
只是他的黑发并没有像如今暮恩的大多贵族一般留长，才让人把“贵族主义”的嘲讽咽下了肚子。
奇怪的是，在他举手之前好像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独特装扮。
“如果伽灵......女神在创世后死亡，为什么我们现在还有关于这件事的记录？”
按理来说，伽灵女神的死亡早于伽灵大陆真正意义上的诞生，所以当时的人类，甚至包括其他种族都没有自己的文明起源，还处于懵懂的状态，这份记录又怎么能保持自己的真实性？
简单来说，伊西多的问题就是在质疑创世神话的真实性。
而一般说来，这也的确无法证明给他看。毕竟以人类文明起源的时间为界，现在都已经过了2506年，指望现在的人验证神话的确是强人所难。
比起验证，可能觉得伊西多是来找麻烦的更为贴切。
只是伊西多的确是真心提出这个问题，并非是在没事找事或者吸引注意力。
费尔伦也没有动怒，只是颇为惊讶的看了伊西多一眼。
不管伊西多的目的是什么，他都不会生气。卡尔萨斯因为一贯的作风在整个大陆的风评并不算好，向来挑刺的人也很多，如果不是能力和地位都是实打实的，早就被群起而攻之了。
不过，他们也从没怕过这些。
卡尔萨斯的敢于如此行事，自然是有自己的底气。
公开课自从开始起就是重点集火对象，真正找事的都遇到过不少，何况伊西多只是问了个简单问题。
是的，伊西多的问题很简单，也很好回答。
“我们可查的记载确实无法窥到女神陨落的真相，但有人记录了下来。”
“有人？”
至少从神情看来，伊西多是一个再乖巧不过的学生，显然在认真的听课。
“记忆的贤者，罗伊。”
是他？
伊西多的眉头微不可见的皱了一下。
费尔伦不再把注意集中在他的身上，自然没有发现伊西多的神色变化。
“这也是我接下来要说的，初生的大陆蒙昧混乱，无法统一。女神伽灵似乎早有所料，在大陆分设了七座贤者之塔，每位贤者都掌握了大陆的某一种起源。”
“智慧的贤者塞希莉娅，教导各族知识，开创了文明的先河，人们走出蒙昧；”
“时间的贤者阿德里恩，制定时间界限，从此有了日升月落，时间开始流逝；”
“空间的贤者亚特伍德，划下纵横交界，明确存在确立起止，我们的存在得到了证明；”
“生命的贤者阿修威尔，思考生命的存在形式，由此生死有了概念，生老病死铭刻于每个人的生命之上；”
“记忆的贤者罗伊，记录历史过往，将之诉说他人，也正是他告知我们创世的神话；”
“情感的贤者赫尔忒，让各族在真正意义上脱离了野兽的范畴，懂得了爱与恨的矛盾交响。”
说完之后，费尔伦的语气顿了顿，“命运的贤者之塔正在霍尔德，但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谁，有拥有怎样的能力，但依据早已不可考据的传说，命运的贤者执掌命轨，能够制定、改变人的命运。”
“同样也没人知道七位贤者同女神伽灵的关系，有人认为是朋友，也有人认为贤者是女神留下的启蒙者与领航人，甚至有人说贤者是女神分化而来，但都没有真正得到证实，我们这里暂且压下不论。”
这就离谱了。
伊西多虽然对于最后的话持有怀疑态度，但还是很有礼貌的点了点头，然后坐下在笔记本上添了几笔。
“创世神话存疑。”
“罗伊究竟是在撒谎还是真的有伽灵这个人？”
“六位贤者在教导各族、规划秩序方面存在共识，是否存在同盟暂未可知。”
“——不可轻易接触！”
伊西多在最后一句划上了重点符号。
他独自一人写写画画，但却没人注意到，坐下之后就好像所有人都继续忽视了这个奇怪的家伙。
“已知，贤者与所谓的女神伽灵并无实质性的联系。”
“已知，‘命运贤者’的记录存在偏差，但无从考察其他人是否一致。”
伊西多轻易地在费尔伦所讲的有关于贤者和伽灵女神关系以及有关命运贤者的猜测后面打了个叉。
他确信那些都是错的。
至于判断原因？
伊西多暗自嘀咕了一声，他怎么不知道自己和这个伽灵有关系，掌握的命轨也没有听上去那么作弊。
他翻开本子，最前面写了一句话：
“已知，伽灵大陆将于十七年后毁灭。”
接着，伊西多轻敲纸页，本子重新变为空白。
捋清之后就不需要记录了。
本子无火自燃，没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命运贤者”的能力并不与人们猜测的一样，命轨不代表确立的唯一存在，每个人的命轨有千万种走向，“命运贤者”想要真正改变也只能选在大的节点出手干预。
而与其他贤者的传说不同，身为“命运贤者”的伊西多第一次醒来脑中除了这个世界的体系常识之外只有一片空白，而本应变化万千的命轨却出现了本不可能的结果。
伊西多看到了终点。
伽灵大陆的终点，是毁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