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谁让你们走的！”
杨镇守的喝声传来。
一众不知所措的小镇居民又被这喝声所吸引，纷纷围了过来，纷纷议论着想让小镇镇守伸张正义。
杨镇守听着周围的议论声，再看向锦衣少年与身旁廖先生一致的嘲弄笑容，尴尬非常，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已经投靠了州牧一脉，自然要做出来应该做的样子，宣布道：“乡民莫秀娥当街冲撞州府衙役办案，扰乱公事，念其以死，免其罪行不允厚葬。”
“啊这…”
“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嘛…”
“没想到这狗官这模样…”
乡民们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在场的乡民们无一不是亲眼见证了的整件事情的经过，听到杨镇守的宣判，再愚钝的人也知道这里面有猫腻儿。
没想到这平日里装作两袖清风的镇守竟然是这样的狗官。
有小镇居民想要开口，却被旁边人拉住，摇摇头劝告道：“官官相护，别去触这个眉头，到时候落不得好下场。”
莫青衫和郑不四离开的身影就此而顿下，感受到投射而来的两道戏谑视线，少年攥紧了拳头，指甲刺入肉里而毫不自知。
他看向杨镇守的方向，转身骂道：“狗官！狗仗人势。”
杨镇守显然听到了这称呼，就等着你这句呢，杨镇守心中窃笑。更何况平日里标榜着做清官明官的他本就受不得这称呼，他指着莫青衫，尾巴翘的老高，“辱骂朝廷命官，来人拿下，押入大牢。”
一旁的戍守的衙役游移不定，不知所措，长官不要脸面，自己不能不守底线。
少年抬起头颅，目光低沉，昂首道：“大梁律法，凡亲人去世者，定当先待其入土，方能行逮捕之举。杨宣化你凭什么抓我！”
杨镇守气的牙直痒痒，这该死的小娃娃让自己在廖大人还有世子面前失了面子，该死！
他看向左右，喝道：“你们还不上，我的话也敢不听嘛？”
衙役本就有血性，此刻有了借口，故作无奈道：“大人，大梁律法确实这样写着的。”
杨镇守看着衙役们阳奉阴违，恨声道：“好，本官就给你个三天，看你这三天还能不能玩出花来！”
少年浑然不觉，默然离去。
…
只是少年不知道的是，在小镇西边的山脚上，一位青衫书生正背着行囊，凝神望着这里。
…
镇守府，
主座上廖先生和锦衣少年占据了高位，杨镇守地位低于两人不少，坐在了下方陪着。即便如此杨镇守依旧没有半点怨言。
一位是益州土地的活宰相，一位就是日后的益州的土皇帝，得了两人的赏识怎么可能不飞黄腾达。
想到这个杨镇守就精神焕发，放低姿态向着坐在主位上的二人，谄媚道：“大人，世子，我这处理的没有令大人失望吧？”
廖先生笑而不语，锦衣少年毫不在意，冷漠道：“区区贱民，你处理便是。”
在世子这里吃了个瘪，杨镇守这个老官场自然不会在意。世子现在还没长大成人，廖先生满意就行。
小兔崽子，看来真不能让你有好下场了，为了像我这样有才能的人治理乱世，可怜的小家伙，只能委屈你了，杨镇守阴恻恻地想着。
…
小镇西边的巷子，
两人回来的时候，打铁的张叔，卖肉的王屠夫，都来到了莫奶奶这里。
几人进去了院子里，不约而同都在沉默，就连郑不四也结束了一路上对锦衣少年，对杨镇守骂骂咧咧的声音，变得肃穆宁静。
院门前还有镇守府的两名衙役，也是小镇上的居民，同情莫青衫的遭遇，反而不忍看着少年受那狗官之辱。
张叔掏出了身上剩下的几两碎银子，递给少年，“青衫，张叔也帮不了什么，这里有几两银子，能给莫奶奶买一具上好的棺椁。”
少年没有推辞，接了过去攥在手里。
张叔一拍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赶忙道，“青衫我那铺子里有些上好的金疮药，”他转头吩咐郑不四，“不四你赶紧去给拿过来好。”
郑不四应了一声，直接消失在了院子里，朝着铁匠铺子跑去。
莫青衫拿着手里的钱，将他交给旁边的王屠夫，“王叔，你认识村里的木工，我想请你给奶奶挑一具棺椁。”
“青衫，你放心，莫奶奶一定会泉下有知。”
王屠夫接过钱，重重的应了声。
莫青衫看着院内的两人，重重地鞠了一躬，
“那就麻烦两位叔叔了。青衫想要再看一会儿奶奶。”
两人见状，想要安慰少年，却都沉默着退出院子，在巷中留下了长长的叹气声。
莫青衫转身回到了，里屋。
屋内还是昨晚吃完面的那景。
莫奶奶早晨收拾的干干净净的小木桌，自己昨日清晨打来的还没用完的清水。
一切事物都照旧，只是情与人都不同了。
莫青衫走到莫奶奶的床前，跪下看着那再也不会睁开的慈祥面容，攥紧的拳头让指关节微微发白，
“对不起，奶奶，青衫无能，没法跟你报仇了…”少年眼角露出坚定而又邪异的目光，似是想死了十年前同样跪地发誓的场景，“奶奶，青衫发誓，那少年还有那狗皇帝，青衫这辈子一定会杀了他们。”
灼灼的誓言在屋内流转，再没有第二个人听到。
…
两天后，
小镇西边的山上多了一块木碑，添了一处坟头。
帮忙入殡的人都已经回去了，只留下郑不四和莫青衫两人留在这里，对着墓碑，沉默不语。
“不四，你日后会成为龙虎山的天师吗？”莫青衫沉默良久，突然问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应该吧。”少年被问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并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模模糊糊的答道。
“我也要入山门了，”没来由的，莫青衫冒出了这句话。
“真的啊？”郑不四心中惊喜，看到少年漠然的神色又压了下去。
少年没有在意，嗯了一声。
“先生说的，去剑阁。”
少年抬起头来，看着莫奶奶的墓碑，又看向山脚下的小镇，低声道：“不四，我们会回来报仇的吧！”
“会，当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