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闷，潮湿，自己好像来到了生鲜市场，甚至还有条鱼趴在自己的脸上，不断跳动。
江月夜勉强睁开双眼，这才看清了罪魁祸首。
猫姑娘死死地抱着他，口中嘟囔着一些根本不是人能听懂的梦话，时不时还舔上一口，光是感受一下自己脸上口水的量，江月夜就知道这货到底舔了多少口。
深呼吸，面带微笑。
“喵呜～”
做错事的蠢猫有些委屈地捂着头蹲在地上，眼睛闪着泪光。江月夜有些头疼地洗了把脸，深深地为某蠢猫的智商感到忧虑。
抱着自己睡的原因是不能进卧室，居然是因为她以前偷偷进卧室捣乱然后被吊打后产生了心理阴影？当时只是把她吊在大樟树上，用两米长的木棍抽了她一顿而已，这至于吗？
然而头疼的还在后面，只见原本大樟树扎根的地方，有一个两米高的壮汉一动不动地站在那。而且是真的一动不动，江月夜就这么盯着他看了半晌，那壮汉也站在那站了半晌。对此江月夜深表无辜。他昨天实在太累了，光是点化这棵树都已经灵力耗尽，而赋予动物的思维方式什么的，自然是忘了。
带着略微的无奈，江月夜抬起手，蓝紫色的灵力于指尖汇聚，庞大到令人窒息的信息如同繁星般闪耀在其中。几乎是瞬间，蓝紫色灵力球来到壮汉面前，带着无与伦比的威势与神圣，融入壮汉体内。与此同时，壮汉那木讷的双眼逐渐闪起灵性的光辉。庞大的信息涌入壮汉刚刚形成不久的思维器官中，壮汉也逐渐汲取着这在诸天都算得上全能的基础知识，而那如同木质般的人格也逐渐成型。
“恕我方才无法迎接您的到来，吾主。”
逐渐成熟的树灵很快厘清了事情经过，连忙俯身请罪。江月夜摆了摆手，却又紧紧盯着树灵问道：
“我记得昨天并没有给你设定人形呀，那你现在这个模样是怎么回事？”
新生的树灵略加思索，迅速回复道：
“回禀吾主，大概是昨天十二时，我似乎看见了一只人类，可能下意识地变成了他的模样。”
江月夜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变成他的模样？在他面前？
没有理会还处在自闭中的绒，江月夜快步来到客厅，打开电视机，还没来得及选台，一则消息便证实他的担忧。
“据XX先生复述，与昨天夜上十一点左右，于沁乾山发现一株古树，随后古树化形，模拟成XX先生的模样。下面是XX先生求助的影像资料。”
“呜~你们根本不知道那有多恐怖。”视频里一个身长两米，浑身上下只有肌肉的壮汉像一个小女生一样缩在角落里，浑身肌肉以一种难以想象的频率抖动着，“那么大一棵树，几秒钟的时间就变得跟我一样小了，然后那些树皮不断蠕动，连颜色都越来越接近我的肤色，一两分钟就变得跟我一模一样。”
“更恐怖的是，它变成人形后就一直盯着我，连眼睛都不眨一下。真的我没有骗人，我在那待了半个小时，它就看着我看了半个小时。”壮汉一脸后怕，拍了拍胸肌，小声说道。
............
沉默，还是沉默。最后还是树灵有些小声地问道：
“沁乾山，不是在西北吗......”
江月夜也从自我吐槽中回过神来，一脸凝重地对对新生树灵说道：
“高维信息投影，这并不罕见。例如此世界的神界，魔界，乃至冥土。本质上都是高灵位面，极高的灵气浓度使整个位面位格提升。高位格的信息会自然流向低位格，从而形成一种可被观测的自然现象。”
江月夜在这稍微顿了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悦耳的清响。
“就比如，诸神黄昏。”
树灵一怔，下意识地看向江月夜。江月夜本人却面不改色，继续述说下去。
“黄昏起源于虚空，向诸天传递，诸神黄昏也是如此，而地球上的诸神黄昏发生之后，被一部分凡人观察到，记录在史书上。而后经过岁月变迁，正史也逐渐变作稗官野史，再加上对故事的改编，逐渐扭曲成我们现在所看到的版本。”
“那我们是不是可以通过那些神话故事来反推当时的情况。”
“不。”江月夜毫不犹豫地否定了树灵的想法，“你能推测出这些传说有多少是假的，有多少细节会被遗漏，有多少行为会被扭曲。你不能。”
树灵有些羞愧地低下了头，为自己的天真感到自责，但江月夜继续说了下去。
“但是我可以。”
“欸？！”
“不过这要耗费大量算力，需要抽调一部分神性来支持推演。而所需的神性足以发动多次时光回溯，所以性价比不高。与自然法则相比，有时候人心更加复杂。”
树灵有些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突然反应过来：“那当时也是因为高维信息投影......”
“对。不过，高维信息投影的条件是低位格位面至少达到高等世界的层次。”
说到这，江月夜缓缓走到窗边，看着这繁华却又异常平凡的人世，说道。
“但是这个世界的灵气浓度只有低等世界的水平。”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原本是高等世界，而因为某些原因灵气枯竭，进入末法时代？”
树灵不愧是江月夜亲自点化的存在，在智商上甩了某蠢猫不止一条街。
“而导致灵气枯竭的原因是......”
“是神袛。”
江月夜无比肯定地回答道。
“昨天仪式举行之后，我忽略了一点，我的位格可是半神，自带【世界共鸣】。怎么会因为灵力不足而昏厥过去。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这个世界是有主的，而且实力与我相近甚至比我更强。毫无疑问，这个世界存在一名神座境的神袛。”
随着江月夜的叙述，树灵却感觉到那些话语中隐藏的兴奋与战意。是了，九神座，自古都是一代身陨，一代成尊。每个神座都是一个时代的最强者，而最强者往往是最寂寞的，也是最无趣的。如今有机会见到另一名神座，江月夜怎么可能不兴奋。
但是很快江月夜就冷静下来，有些无奈地看着树灵：
“我想现在你应该可以改变自己的外貌了吧。跟一个两米大汉聊天对脊椎不好。”
树灵整个人僵在原地，有些木讷地点了点头。大概几分钟时间，一个端庄优雅的绿衣女子款款走来。
“吾主，这个形态如何？”
江月夜看了眼点了点头说道：
“不错，矮了不少，这个高度正合适。”
“你的关注点能不能不要这么奇怪啊！”树灵在心中无声呐喊，但嘴上还是说道：
“吾主觉得合适便可。”
突然，江月夜皱了皱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要么叫你溟瀮好了。”
树灵听了，有些感动地抬起头，却看到江月夜依旧眉头紧锁。
“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喵呜～”
被主人遗忘的蠢猫凄凉地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轻声叫唤着。等到江月夜和溟瀮找到她时，她连叫都叫不出来了。
“怎么回事。”
不明所以的溟瀮有些焦急地问道。江月夜则有些尴尬，犹豫地说道：
“好像饿昏过去了……”
“那赶紧给她点吃的。”
“…………”
江月夜突然发现，在有些方面，自家这棵树也未必比这只蠢猫要好多少。
“家里的食物有些不够了。”
没有管知道自己说错话而脸颊通红的溟瀮，江月夜很快想到了办法。他直勾勾地看向溟瀮，眼神里充满了鼓励。
“你生点出来。”
“欸？！”
“哦，不对，你结点果子出来。”
果然，智障是会传染的。然而溟瀮还是有些不自在。
“总觉得，我结果然后你们在我面前吃掉好残忍啊。”
“蠢货，你现在的果实应该是一种能量结晶，里面是没有胚胎的！”
江月夜突然觉得自己不应该对一棵树要求这么高。
溟瀮再笨拙也反应过来了，双手合十，一道道翠绿色的灵力从她周身腾升，再化作乳白色的纯粹的能量，随后浓缩，化作一颗糖豆大小的纯白色晶体。
接过结晶，江月夜调动体内特有的少许神力，催动那结晶释放出一条全由灵气组成的白色雾气。一口气将结晶内所以的灵气传输到绒体内，江月夜才有些疲惫地停了下来。毕竟需要用神力催动才能使结晶内的无属性灵气不被周围的环境污染，从而丧失最好的效果。
同样有些疲惫是溟瀮也坐了下来，开口说道：
“你看我们是不是更那些神话中的人物一样。”
“？”
“你看啊，我是不是像故事里的那棵结有禁果的神树，而你像不像那条蛇，给这只蠢猫吃下了果实。那是不是会有个圣主来捣乱啊”
江月夜沉默，绒已经睡熟了，但还是死死地抓着他仿佛怕他下一刻就抛弃了她。而溟瀮坐在一旁，一脸“我好厉害快来夸我”。这让他有些失神，上一次，上一次和自己一起欢笑的朋友现在还在吗……
他不想知道，他在刻意回避，但是当他知道这里存在着另一个神座时，他对那一切又燃起了希望：“黄昏，吾等神袛终会跨越你，你也将迎来最终审判。”
此刻，江月夜再看着她们，突然感觉到一丝几乎已经要忘却的源自家的味道。
“那我将会将圣主终结，重写这个并不完美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