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儿不敢跟着男孩穿过大街，眼看着他过了一个拐角就没了后文，休儿又钻回巷子里，方才为了挑衅男孩，泄愤似的吃掉了一颗糖葫芦，此时看着少了一颗，露出了竹签尖尖的胡芦串，休儿有些懊恼，如果刚才不吃那半个包子，说不定这会儿就不会浪费这来之不易的零食了。
她找了一个阳光照不到的角落蜷缩起来，有了包子和糖葫芦，今天大概不会再饿肚子了，只是不知道那个看起来怪怪的男孩为什么要把食物分给她。
休儿扁了扁嘴，不自觉地就开始回忆那个男孩。他总是穿着一身得体的衣服，旁若无人地走在街上，偶尔会遇到熟人，也能够很快的搭上话，手上永远不缺零食，有时甚至还拿着几块铜板。比起休儿脏兮兮的，只能靠着偷才能偶尔吃上东西，简直是天差地别。
就算知道那些都是男孩骗来的，休儿也控制不住心里的羡慕。她一直以来都是个小偷，街上人们见到她就人人喊打，她从来不敢想象自己和男孩一样，衣着得体地走在街上，像个平常人家的孩子一样。
心里酸酸的，休儿把脸埋进臂弯里，听不到一点儿街上的声音。
忽然她听见了脚步声，声音轻轻的，像是小小的孩子偷摸着往这边走过来。
休儿微微探出头去，看见男孩抱着什么东西走来，但却没在刚才分别的地方看见自己，便探头探脑地四处寻找。
“你还在吗？”半晌，男孩才小声问出这一句。
休儿想了想，轻轻踢了一脚旁边的杂物，破旧的箱子木板发出沉闷的声响，男孩听见了，蹑手蹑脚地跑到休儿呆着的角落。
男孩两手紧紧将刚骗来的衣服抱在胸口，直到跑到休儿跟前时，才小心翼翼地递到她手里。
休儿瞪着他，不做任何动作。
僵持了一会儿，男孩低下了头，将包裹着的布展开，从里面抖新的衣服，塞到休儿手里。
“给你。”
休儿愣住了，脏兮兮的小手抓着崭新的衣服，张了张嘴又说不出什么东西来，她看了看男孩耷拉着脑袋不敢看她的样子，又看了看手上的糖葫芦和衣服。
她很惊讶，男孩什么东西都能骗到，也很不解，为何要对她这般。
明明都是野孩子。
“你为什么要给我这个？”休儿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霸道一些。
“我想……”男孩手指不断地攥紧衣服又放开，“想和你做……朋友。”
他声音越来越小，几不可闻，但在静悄悄的巷子里，休儿听得格外清楚。
一时间，两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半晌，休儿手一收，囫囵将衣服塞进自己包里，男孩半抬起头看着她。只见休儿扁了扁嘴，随意地瞧了他一眼，朝他摆了摆手。
“你转过去，我要换衣服了。”
男孩愣了愣，忽然憨笑了一下，起身走到破木箱子的另一边蹲下，隔着箱子听见休儿那边悉悉索索的声音。
“我只是暂且答应你，我知道你是个骗子，但是我身上没有东西可以骗，”箱子那边休儿的声音闷闷的，“我也没有多余的零食分给你，但是如果你只是骗着我好玩，就凭你一个人，我就可以把你揍到再也不能出去骗人。”
男孩认真地听着，脸涨得通红。
好一会儿，休儿才整理好衣服，绕过木箱走过来。虽说她比男孩高了不少，但一件原本是为少年量身定做的衣物穿在她身上还是显得有些松垮，休儿不停地这里拉拉那里扯扯，浑身不自在。
“骗来的东西果然差。”休儿嘀咕了一声。
男孩一言不发地站起来，伸手过去帮她整理，上身衣服太长，便找了块还算锋利的断木条割下一截，用腰带束紧，裤管垂到地上，便一圈一圈往上折起来。休儿本想推开他，但男孩毕竟对她还算够意思，自己这么做难免不太妥当，也就别别扭扭的任由他去。
过大的衣服让男孩整了一圈后，明显舒服了不少。男孩抓了抓割下来的布条，抬头望了望休儿。
“干什么？”休儿被看得有些心虚。
“你可以，蹲下来吗？”男孩有些胆怯地问。
休儿本想拒绝，但是转念一想，男孩除了骗吃骗喝骗东西以外好像确实不能对她做什么，便犹豫着蹲了下来。
男孩将布条展平，用手指顺了顺休儿又乱又脏的头发，在她头上扎了个头巾。
休儿难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她依稀记得普通人家的女孩儿都爱扎头巾，看起来十分可爱。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也有人为自己扎头巾。
“好看！”男孩看起来很满意自己的杰作，又憨笑起来。
休儿别扭的站起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就会骗人。”
男孩不说话，只是傻笑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