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奈地换了套衣服和一双鞋子,这时候妹妹突然从外面回来了。我脑子闪过一个新的想法:让妹妹去拿。我央求妹妹半天她始终不愿意
“我到你家小区门口了。”我的心咯噔了一下。赶紧推着妹妹走出门外,她一边抱怨一边无奈地走出了门。
“我叫我妹妹去拿了,你等会给她吧。”看着妹妹出门后我的心头终于放下了一块大石头,我连忙掏出手机回复李云。
“你……”
我在家里焦急地等待着妹妹回来,但过了五分钟仍没见踪影。
“看到她了,既然你不出来我就不还你的笔记本给你了。”过了一会李云又发来信息。
“为什么?你一起给我妹妹不就行了吗?”我困惑地问道。
“我以为还能见你一面,没想到你不出来,以后可能也没机会见了吧,你的笔记本就当作给我留做纪念吧。”
“……算了,反正我也用不上了。”
“那我走了。”
“嗯!”刚敲出这个字妹妹就踏入了家门。
“你见到他你们说什么了没?”我追在妹妹的屁股后询问情况。
“你想知道说什么怎么不自己去?”说完她便塞了团员证在我手心便回房了。老妹这脾气真是倔,我这不是特殊情况嘛,摆着个臭脸李云不会也看到了吧,这叛逆期的孩子果然是不好惹的,我不禁有些怀念当初温顺又爱黏着我的妹妹。
自从李云把证给我后我们就再也没有练联系,大家各奔东西,各自追求自己的梦想,我连李云在哪个城市上学都来不及打听就已经变得陌生了。园子在本省的首府上着最好的大学,而我也来到了本省的首府,但是却在另一个普普通通的师范学校上学。大一上学期期间,我和园子偶尔跑到市里聚聚,时常聊着聊着我就莫名提起了李云。
“你放假回家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李云?”
“你知道李云在哪读书吗?”
“上大学后李云有没有和你联系过?”
……
每当问到这些问题时园子总会嘲讽我一番,“没有没有!你想知道怎么不自己去问他啊。”
“我们已经没有联系了,再说了万一他有女朋友了那就很尴尬啊。”
“啧啧,你看看,当初人家对你表明心意的时候你还躲着别人,现在怎么又主动关心他啦。”
“我……我也不知道。”
半年的时光让我变成了一个懂事的成年人,我快乐地长大,我也以为大家都会过的很好。放寒假我收拾行囊回了家,母亲看到我回来,便放下手中的衣物,缓缓的向我走来。
“小妹,在学校里,老师有没有和你说过什么艾滋的病?”
“这是一种治不好的病。”我脑袋一片空白,似乎感觉一个病魔在慢慢的向我走来。
“昨天我和你爸回老家去医院看你伯,医生说他得了什么艾滋的病。”她模模糊糊的说道。根据她的解释我想病因是与女人有关。
我万万没想到,艾滋病病毒会向我的亲人伸出魔抓。我不敢哭,茫然地拿起手机,不停地搜索有关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潜伏期知识。从前的宣传单我总是一扫而过,不以为意。而这一刻,我拿出学校放假前刚发的艾滋病宣传单,看了又看,上面的每一行,每一个字我胆战心惊的看着,不敢出声……
父母没有将病情告诉内伯。“为什么不告诉他?”我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权利知道自己的病情和自己的身体健康情况,毕竟生命是自己决定的,也是自己的。“他知道生病了会气死的”母亲的一句话打消了我想告诉内伯的念头,我终究是沉默了。
也许是好了许多,过年时内伯已出院回到了老家里。过年,不再是两个人的琐碎,我们的来临,让内伯和奶奶的心里增添一丝喜悦。当回到老家下车的第一眼,我便看到内伯高兴地向我们挥手,我除了害怕还是害怕。我慢慢走近他,他摸着我的头和蔼地“说回来啦!”我下意识地躲开他的手,便赶紧地去搬行李。看着他佝偻的背,我的眼噙满泪水,勇敢地告诉我自己:这是我的伯伯呀,一名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我们还是一如既往地一同吃饭,一同包饺子,似乎那荒唐的病魔未曾闯入他的世界。他也和往年一样骑着他的旧式摩托车赶集,和老朋友们在集市路边讨论“买码”。
“老内今天买蛇还是买羊呀?跟着你买没准就中了呢。”看到内伯向他们走去,他的朋友便以开玩笑的方式欢迎。内伯多年的嗜好就是“买码”。当他“中”的时候碰到我,会兴奋地给我几块钱让我买糖吃,将对女儿所有的溺爱都倾注在我的身上。
大年初一,我到集市散步,看到破旧的墙上贴着关于附近各村艾滋病病毒感染者的人数的公告。在人数调查表上,看到我们村名后写着刺眼的换艾滋病病毒感染者:12人。死亡者:4人。那剩下的八个人中的其中一个会不会就是我的内伯呢?而和我正看着这张公告的几个人中,会不会也是八个人其中的一个呢?他们会不会和内伯一样,不知道自己染上了艾滋病呢?
我怀着一颗沉重的心回到家中,内伯笑嘻嘻地向我走来。他伸手掏进他的衣袋里,摸索了许久,拿出一个小红包来。“妹,呐,拿去买笔,买本子用。”内伯也许还以为我还是当初那个身无分文,买支笔的钱都要窘迫地向父母讨要的小女孩。区区二十元,是他对我的祝愿。尽管我所有的零花钱可能都比他身上的钱还多,但这是他对孩子疼爱的表达,尽管他无妻,无子女,但爱从不缺席。我还是收下了,以前拿着红包,我会对他说:“内伯,祝你新年发财。”今年我却说:“内伯,祝你身体健康。”
过年后我和家人回到那熙来攘往的城市里。大一下学期我像往常一样过着三点一线的生活。清明已至,一切都是平静的。“我的哥,一路走好!”深夜看到父亲的朋友圈,我那滚烫的泪珠终究是藏不住了。内伯终究是熬不过去了,享年仅六十五岁,留下奶奶一人在老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