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声悠缓自远而来，整个大厅渐渐安沉，舞幕拉开，一排妙龄女子端坐台上，纤指挥动丝竹入耳。看她们个个貌美，仪态万芳，说真滴，连我这女子也颇有些心动。
“虽身在风尘，却无风尘之味，琉璃苑的姑娘才貌兼俱不输任何名门贵女。”
“她们真是妓吗，看着一点也不像。清丽脱俗，媚自生娇。”小小趴在栏杆上，也是听得入迷。
“就这点伎俩也能迷倒众生，还是凡人的眼界太低。”寐染不屑，抿上一口酒，魔域多魅，哪一个不比这等货色强过百倍。倒是这酒很是别致，总觉得似曾相识，可又说不出所以然。正当想时，耳窝一抖，她迅速放下杯子
“你俩快站到我身后，待会不许出声。”我和小小还没反应过来，染主一把扯我们过来，力气好大。
正当时，门帘被掀开，一袭白袍，一把翠玉骨扇，腰间一枚黄锦织的璎珞，随着视线往上，一张酷酷的脸，线条分明，五官端正，眼神犀利，这人进屋就自带一股寒气而来。
“我还想着是何方神人敢偷我的紫金扣，这位姑娘胆子挺大。”
怎么就看出来我们是女的，有那么明显吗，我看小小她是平胸，我再看看自己，好吧，我还是有点料的。
“借用一下来看个热闹，这点心意算是补偿。”寐染抬都没抬眼，往桌上放下两颗龙眼大的珍珠。每每这时，我总有种染主家是开珍珠矿的错觉。
“这位姑娘出手好阔绰，看来也不是一般出身。可惜我水无痕在意的可不是这等小玩意儿。还没人敢从我这儿偷东西。姑娘你今天打错如意算盘。”
“这琉璃苑很是一般，我既不如意也无算盘，公子若收下这两颗珍珠此事便了，如不收下，你也不能奈我何。”
“好大的口气”
水无痕挥手掀袍径自落坐于寐染对面，眼着这个女子自被他逮到，毫无半分慌色，言语又颇理横，真是奇特。
寐染刚思忖着酒的事，横的被打断，已感甚烦，还碰到个不爱财的主儿，纠缠不休，早已失了耐性。杏眼直直的瞪上来者，没有半分说和之意。
两人就这样相互盯看，一时包间里没了动静，
“姑娘理亏还如此蛮横，看来出身十分了得。”
“知道还如此纠缠，莫不是公子心里起了色念，我这两位妹妹是长的标致，可惜都不是你能染指的。劝你乖乖收下珍珠，让我们离开为上策。”
“我倒是看上你了”
“胆够肥的”说话间寐染抬手，可没想到未及出招，一把匕首已砥在她颈处，出手如此之快，竟能躲过魔族不是一般了得。
一丝惊骇露于脸上又稍纵即逝，这时切不能显半分惧色，不知小小和纷繁哪个不停在她身后扯她衣袖，多半是纷繁这个没见识的。
“你有胆就刺，何必装腔做势。”
“姑娘好胆色，只不过不知你俩个妹妹可否与你一同。”
水无痕收回匕首，他本就无意要她性命，只是想试试她的身手，不过看来这胆色比身手好。
回头想责备几句，一看两把匕首各自架在小小和纷繁的脖颈。如此轻功无隙，这水月山庄里的都不是一般的高手。明知我出身不俗，还敢不依不饶，定也不是不入流的小角色，眼下就算伤不了我等性命，事情闹大终究不利。毕竟天魔两界是不能轻易行走凡界的。
“别把事情闹大啊”我珉着嘴唇，看来这次碰瓷是碰上了真瓷。
“公子见谅，是我们一时鲁莽，多有得罪。若能不计前嫌，改日小染我一定备上厚礼答谢。”寐染压着心里的火，话听着是服软的，可银牙咬得紧紧的。
“原来是染姑娘，厚礼就不必了，不过金瓦琉璃苑自开苑就没有客人遗失过琉璃扣，这事若传出去且不让我水无痕颜面扫地。所以还是要罚姑娘。”
对面的姑娘一看就知出生高门，气质如霜，一对杏眼带着股傲气，此刻怕是心里已经把自己的祖宗都问候过。但偏是这样不入俗流的冷性子越发特别，本想就此作罢，却又有些不甘心就此放手的想逗弄于她，也好让这不懂事的丫头长长记性，以后不能在外如此莽撞，须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将来还不知惹出何等大祸。
“想染姑娘出身不俗定是多才多艺，不如就下台舞一曲，若能博得满堂彩，今日之事就做罢，如何。”
“休想”
“她可以的，公子放心。”我赶紧补刀，千万别打起来，我可不能再惹祸了，然后用无比哀怨的眼神怼上染主刺来的必杀目光。
“你别后悔”这话听着几分嘲讽，水无痕却看着眼前女子，绽出一丝自骨而带的媚笑，如同寒风中突放的雪莲，冰冷却极艳，一时竟有些错愕。
寐染起身将绣帕蒙于脸上，取下发髻，一头秀发散落肩头，抬脚踩上护栏，一个惊鸿之姿向下落去，那一刻连水无痕在内的所有人都呆了。
突然飞身而下把一群献舞的舞伎吓得四散开来，抓过一个舞伎两人背身互转，霓虹舞衣上身。
“众位看官，我自界外而来，献上此舞，以助良宵。”妙声魔音，华彩生辉。
多年后那日在场的某位看客仍乐此不疲告诉相遇之人，自己曾见过天仙下凡，跳过一支尘世未有过的舞，至此之后他不再流连烟花之地，因世间再无可让他倾心之艺。
多年后水无痕仍在后悔，不该见过那样绝美的身姿，成了一生的执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