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节天气十分干燥,又接连十几天没有下雨,不过片刻功夫,整个尚工局都烧了起来!
嬷嬷们赶紧组织众人灭火,只是火势太大,那些水无异于是杯水车薪。
穆兰熙眼见火势愈发难以控制,再不逃出去恐怕所有人都要葬身火海了。
尚工局失了火,上头一旦怪罪下来,这些女史,掌事姑姑和嬷嬷们,恐怕都难逃责罚。
掌事姑姑和嬷嬷们为了将损失降到最小,命令宫奴们全力救火。好在女史神思清明,失火之事已是定局,如果再搭上人命,恐怕上头更不好交代了,遂果断下令逃离尚工局。
得了命令,宫奴们争先恐后地往外跑,穆兰熙回头看见彩月站在后面一动不动,近乎癫狂地看着早已失控的大火。
人命关天,穆兰熙没有犹豫,转身回去拉起彩月就冲了出去。
远远的便见许多太监推着水车前来救火了。
不少宫奴被大火烧伤了,女史连忙派人将其送往太医院。还令常嬷嬷清点没有受伤的宫奴,加入救火的队伍,穆兰熙看了彩月一眼,终是没有说话,转身跟着众人救火去了。
经过众人的全力扑救,终于在破晓前将火势控制住了,没有殃及到其他宫殿。
彩月早就被女史下令看管起来了,看着满目疮痍的尚工局,想到后面会遭受到的惩罚,女史恨不得将彩月生吞活剥。
这是穆兰熙自入宫以来第一次看到女史大人。只见她年约四十,一双锐目不怒自威,即便已经有了年岁,依然可以看见往日的风姿。
听燕华提起,女史大人年轻时是太后娘娘身边的宫令女官,可以想见她那时的风光。后来犯了事,本来是要被处死的,太后娘娘感念她这么多年任劳任怨,便开了恩典,将她贬到了尚工局。
刁嬷嬷清点了人数,有两名宫奴没有逃出来,受了伤的宫奴也有十几个。
女史命人将彩月带了上来,此时的彩月头发凌乱,双脸红肿,嘴角也渗出血来,想来是遭受了刑罚。
女史看着彩月的状况,眉头一簇,扫了嬷嬷们一眼,接着问道:“你为何要纵火?你可知刚刚有两人葬身火海了?到底是什么深仇大恨,让你不惜与众人同归于尽?”
彩月心知难以活命了,干脆不吐不快。她怒视着几位嬷嬷,又转头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其他宫奴,不紧不慢地说道:“你们不想让我活了,我自然要拉些垫背的!”
刁嬷嬷上前狠狠地给了她一个耳光,啐道:“你偷盗一事人赃并获,对你的处罚也是极轻的了。谁知你不但不感恩,反而欲置所有人于死地,此心何其歹毒!”
女史抬头瞥了刁嬷嬷一眼:“宫奴犯了重罪,自有慎刑司来处理,何时轮到我们尚工局动用私刑了?”
刁嬷嬷闻言身形一顿,陪着笑说:“回女史大人,此人心肠歹毒,做出此等人神共愤之事,奴婢实在是气不过……”
“好了,”女史抬了抬手,打断了刁嬷嬷的话,转而向彩月问道:“刁嬷嬷所言可是真的?”
彩月冷哼一声:“嬷嬷们一手遮天,我是杀了人还是偷了东西,不全凭你们一张嘴吗?这几个老东西,不过因为我没有买点心孝敬她们,就污蔑我偷盗。本来我可以去玉芙宫当差的,是你们毁了我!既然你不让我好过,那不如一起死了算了!”
刁嬷嬷常嬷嬷闻言便欲争辩,被女史一个眼神制止了。
“即便如此,你犯下这等错事,可有想过宫外的亲人会因此受牵连?”
提到亲人,彩月的眼睛里有一瞬间的温情,只是那温情转瞬就变成了怨恨:“亲人?从他们为了活命将我卖进宫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情分就已经断了。”
女史摇了摇头,对身边的宫人说:“送去慎刑司吧。”又对着几位嬷嬷说:“你们跟我一起去司侍大人那里领罚吧。”
临走时,彩月回头深深地看了穆兰熙一眼,或许是心里觉得荒唐吧,生死关头,救了自己的居然是自己的仇敌。如果一切能重来,她们或许能成为不错朋友,只是没有如果……
尚工局起火,自然要给上头一个交代。司侍大人命人严查,结果查出了嬷嬷们中饱私囊,克扣吃食的事情。
几位嬷嬷被同时撤了职,打发去了浣衣局。女史和掌事姑姑因为督察不力,被罚了三个月的月例。
尚工局开始重新修葺,宫奴们被临时安排在与“梓梧宫”一墙之隔的“碧落院”。
新来两位嬷嬷,一个姓吴,倒像是一个和善的人;另一个姓黄,不苟言笑,让人看起来有些犯怵。
因为之前克扣的事被查了出来,所以上头补发了宫奴们一个月的月例,吃食也变成了一日三餐。
没想到彩月纵火一事,倒令她们因祸得福了。
碧落院年久失修,已经许多年没有人住了。完成了差事,宫奴们便一齐收拾新住处。
“你听说了吗?彩月被乱棍打死了,昨夜被扔到了乱葬岗……”
“那也是她罪有应得……”
穆兰熙听到有宫奴在小声议论,她没有悲天悯人,只是告诫自己,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
重新去尚衣局领了新的被褥,回来的路上穆兰熙悄悄地问燕华:“宫里怎么会有如此荒芜的院子,那梓梧宫里住着什么人?”
燕华见四下无人,小声答道:“梓梧宫就是冷宫,里面住着犯了事和失宠的妃嫔。”
原来是冷宫!里面的人想必也曾风光一世吧,到头来居然落得这样的下场……穆兰熙不免有些唏嘘。
好在人多势众,荒废的院落很快就收拾出来了。
穆兰熙和燕华在房里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忽然有宫奴说道:“连翘姐姐来了……”
连翘如今高升,当时又是同住一室的情意,自然是和和气气,好不热闹。
连翘还特意从玉芙宫带了点心过来,其他宫奴更是喜不自胜,不住地说着奉承话。
众人知晓连翘昔日和穆兰熙,燕华两人交好,便高高兴兴的拿了点心出去吃,把房间留给了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