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古笛望着张千昇,对方依旧是小口饮着酒,似乎根本没有察觉韩古笛的存在。
韩古笛抿唇微笑,轻轻走到一张空着的桌椅处,随便点了些小菜后就坐下来。待小二上了菜,便又叫了一壶酒,然后自己一人就这样慢慢吃着。
终于店里客人逐渐变少,而那蓑衣客却仍在。
韩古笛向着蓑衣客的方向看了看,见他的桌面上已是杯盘狼藉,于是他便静静地走到蓑衣客的的面前坐下,对着正在小口饮酒的蓑衣客微笑着说道:“在下见前辈酒菜已尽,若前辈不嫌弃,可以来与我同坐,在下的桌子上,有好酒,有好菜,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蓑衣客仰首饮下最后一口酒,把酒盅拍哒一声放在桌面,随后加起盘子中所剩无几的花生米一颗一颗地往嘴中送着。
“飘飘如仙的韩古笛向来被江湖人传得神乎其神,可今天他却找上像我这样的小角色,怎么?这是什么事儿需要您亲自大驾光临啊?”蓑衣客用眼睛暼了一眼韩古笛,撇着嘴故意嘲讽道。
韩古笛笑着抚了抚额头,说道:“哪里哪里,前辈说笑了!和前辈比起来,我就算是称一声小角色也是自愧不如啊!”
而蓑衣客却不肯就此放过,只见他略带生气地说道:“哼!你小子,每次需要我的时候,拍马屁的功夫到是尤为厉害!从你刚进门的时候我就发现你了,而你却瞧着我瞅了半天才认出来,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韩古笛冲着蓑衣客无奈地笑了笑,说道:“我是真的没有想到在此处会遇见前辈啊!所以碰见后,自然需要好好确认一番才行,万一弄错了,岂不尴尬?”
“呵呵,刚才你根本就没认出我!要不是你去感受老子的内力波动,你还会来到我面前拍马屁?要不是见你以前每年都会在青玄山的那处千年古枫下埋上几坛子百花酿!你看我现在会不会理你!”蓑衣客瞪着韩古笛的眼睛,由于说话太激动,嘴里的花生米都喷出来一些粘在了自己邋遢的胡须上。
“哎呀!前辈,您也知道古笛向来做事谨慎,而且当年在山上,除了师尊和师兄,最疼我的不还是您嘛!每次我被师傅责罚不让我吃饭,都是您偷偷地给我送吃的,这事儿我当然是不会忘记的!”韩古笛笑着安慰道。
蓑衣客冷哼一声,说道:“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韩古笛陪笑,拉着蓑衣客来到自己的桌位。在韩古笛遭受一顿劈头盖脸的训话后,张千昇终于语气平缓下来。
“行了,该骂的我也骂的差不多了,你问吧?想知道什么?”张千昇看着韩古笛不耐烦地问道。‘
韩古笛笑着说:“我想知道什么前辈您还不知道吗?”
“臭小子!不就是鬼手的事儿吗?还想来考验考验我,要是连这都不知道,我这几年的饭都白吃了!”张千昇语气不好地大声说道。
“哈哈哈,开个玩笑嘛!别气别气啊!”韩古笛嬉皮笑脸地说道,“那前辈您可知道鬼手的消息?”
张千昇轻轻瞥了一眼韩古笛,然后摆出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只见他从自己的衣服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把它递给了韩古笛,说道:“你自己慢慢看,都在上面呢!”
韩古笛接到后连连道谢。
“那前辈就在此处好生歇着,等在下办完了事儿后,再来和前辈一聚!”韩古笛拱手说道.
张千昇顿时火冒三丈,只听他大声说道:“滚!臭小子!给了你消息就直接把我甩开是吧?给我坐下来,好好地陪我喝喝酒,一天天的,堂堂青玄尊者的高徒,你还真把自己当乞丐了不成?“
韩古笛抿了抿嘴,调皮似的说道:“那个,我本来就是乞丐啊......“
“滚!什么乞丐,以后给我收收心,老老实实地找个地方开家医馆,也让你师傅省省心!俗话说的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当父亲的怎能不为外出的子女提心吊胆,你可要悠着点儿,就算是你的轻功再好,也早晚能遇上比你轻功还好的对手,万一栽在人家手里,你让你师傅怎么办?”
张千昇气汹汹地对着韩古笛就是一顿说教,而韩古笛全程只好苦笑,无论张千昇说什么,他都一直点着头。
嗯嗯嗯......
对对对......
是是是......
改改改......
整整一下午,韩古笛寸步不离地陪在张千昇的身边,一会儿帮他倒酒,一会儿连声附和,生怕自己一个怠慢会惹得张千昇不高兴,而事实上从张千昇遇见韩古笛那一刻起,就几乎没见张千昇有过什么好脸色。
终于黄昏了,张千昇该说的都说了,该骂的也都骂了。他终于让他的嘴歇息了,啊,不对,睡觉时打呼噜,应该也还是要用到嘴的吧!于是他的嘴巴便永远不得停歇!真替他的那张嘴感到十分的悲哀!
韩古笛给了掌柜的一点银两,开了一个房间,在店小二的帮助下,把张千昇放到了床上。明明自己可以一个人把张千昇扛起来带进房间的,可韩古笛非花钱让店小二去干,这其中嫌弃的意味真是特别明显!
韩古笛来到一楼的餐桌上坐下,他整理好自己的衣服,顺了顺自己长长的黑发,点上一壶茶,慢慢品着味道,这边正想着怎么解决鬼手的事儿呢,而大门那边却传来一声巨响。
“我终于找到了!”
那人背着长剑,一身衣着简陋地趴在地面上,只见他一只手扒在酒店的门框,用已经干裂的嘴唇说道:“韩古笛!你让我好找啊你!呜呜......”
说完,他竟然呜呜地哭了起来。
韩古笛一听,立即感觉这声音有点熟悉,他连忙起身来到这名趴在地面上痛哭的男子的身边。
韩古笛仔细看了看,发现自己并不认识眼前的这名男子,可是这男子确实喊出了自己的名字,而且这音色听着也极为熟悉,好像就是不久前听到过。但这男子的模样和装束,自己确实真的认不出来他是谁啊!
正当韩古笛想要调动内力来调察一波时,那男子身上背着的长剑引起了韩古笛的注意。
“哎呦,我道是谁呢!原来是红尘兄啊!”
正当韩古笛想要把李红尘扶起来时,酒楼内就穿来一阵骚动。
“哪来的混子!把声音搞得那么大,不知道会打扰人喝酒啊!”一名身材魁梧的壮汉一脸怒意地一边嚼着嘴里的牛肉一边冲着大门大声叫道。
“出门在外为人低调点的好,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另一桌上一位带着斗笠的老者低声说道。
“我还以为会是个什么高官大人呢,结果是个饿死鬼!吓老子一大跳!”一个有着八字胡的瘦小的中年人连声骂道。
“就是啊!我原本还以为是什么江湖高人与这酒楼中的哪位人兄有过仇怨,来此处就是为了报仇的!可谁知道竟然是个连站都站不起来的穷鬼!”与那名八字胡的中年人坐在一起的剑客也一起嘲笑道。
正当店中的人们哈哈大笑之时,趴在地上的李红尘却突然从地面上一跃而起,他摇摆着衣袖,对着大厅内的人们用力挥斩,只见一道锐利的剑气如同一袭猛烈的狂风转眼间便冲向大厅。
大厅里的人们纷纷变了脸色。
那吃肉的壮汉更是连忙调动内力,一拳打了上去。只见拳头与剑气相碰,随后就听一声巨响,那剑气骤然炸开,化为一阵气浪,冲击着整个大厅。
大厅内即刻乱成一团,最靠近剑气的几位连桌子都被气浪碾成了碎片。而此时此刻,再也没人敢多言一句,大厅内顿时寂静无声。
“呵呵哈!怎么了?刚刚不都还有力气笑吗?再继续笑啊!”李红尘持着长剑,一步一步走进了大厅,众人这才看清他的脸。
“倒霉!怎么会是红疯子!这个武痴,希望他可千万不要来找我比试一番,不然就算不死也要褪层皮!”刚开一时嘴快的八字胡的中年人心里一阵嘀咕。
李红尘立在店内,双眼弥漫着杀气,直视眼前的壮汉。
“听你刚才说我打扰到你喝酒了!你应该感谢我才对!酒喝多了,人容易犯糊涂,少喝点酒对身体也好,不是吗?”李红尘一字一句地说道。
壮汉头皮有些发麻,他的拳头上全是错综复杂的伤口,血液正在不停地同冷汗一起慢慢地往下滴着。
“玩飞刀的老头说的不错,出门在外还是低调点的好,不然自己是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下次要小心点,听到了吗?”李红尘走过壮汉的身边,拍了拍壮汉的肩膀,便慢慢地走向楼梯,去了二楼。
大厅内的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壮汉这才敢坐下来,从衣服上扯下一条布角,轻轻地给自己的手包扎好。
“刘老刀!你大爷的,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那人是红疯子!害得老子差点连命都没了!”壮汉气汹汹地冲着那名带着斗笠的老者骂道。
老者饮了口茶,慢悠悠地说道:“我哪知道是他啊!我自己都吓出一身冷汗!”
“铁柱哥是真有魄力,竟然真敢硬接红疯子的撕风!小弟实在是佩服啊!”八字胡的中年人小声说道。
“去你的!臭猴子!还撕风呢!那哪里是撕风了!那就是一道煞气十足的剑气,要是撕风的话我早就死了!也多亏我命大,红疯子放了我一马,不然我一介好汉岂不枉死?”那个叫铁柱的壮汉用力拍了一下那个八字胡的瘦猴子的头。
“哎呦!哎嘿嘿,这不是在夸你嘛!怎么还生气了!”瘦猴子笑着说道。
韩古笛却依旧站在门外,刚开那一幕全被他看在眼里。
他见大厅内的客人们渐渐恢复至刚才,也就轻叹一口气,悠悠地来到了二楼的桌位。
刚来到二楼,就看到李红尘趴在桌子上,一动也不动。
“喂喂,刚才不是挺威风的,怎么这就倒下了,装死呢?”韩古笛坐到李红尘的对面,用手推了推李红尘,阴阳怪气地说道。
“行了,别说这个了,赶紧给我要点吃的,我都快饿死了!现在一点劲儿都没有!”李红尘头磕在桌子上,唉声唉气地说道。
“行!等着吧,我去叫菜,一会儿回来。”韩古笛笑着离开了,只剩下李红尘一个人留在桌位上。
而就在此时,一个看起来病殃殃的老头轻轻地来到李红尘的身边,他面露焦急之色,伸手拍了拍李红尘。
李红尘以为是韩古笛回来了,便没有抬头,虚弱地说道:“这么快啊!店小二可说何时能上菜?”
那老头向后一步,半倾着身子,说道:“敢问阁下可是李红尘?”
李红尘一听,这声音不对啊,连忙起身,看了看眼前的人。
“怎么?有事?”李红尘面色不悦地冲着老头说道。
喂喂喂!长点眼睛好不好?没看见我都虚成这样了,你找别人行不行啊!李红尘心里一阵嘀咕。
“老朽有一事相求,还请红尘朋友相助!”老者表情严地倾身说道。
“谁和你是朋友!一边去!我都快饿死了!现在我就是在这儿坐等吃饭,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儿别来找我!哪里凉快哪里呆着去!”李红尘一脸的不耐烦,语气十分不好地说道。
“老朽恳请公子救我家少爷一命,他日必涌泉相报!”老者拱着手,眼里尽是真诚。
李红尘看了看老头,发现那老头腰间挂着一枚温玉,那玉上刻着一个南字。他又仔细看了看那枚温玉的轮廓与花纹,玉形如盾,却又小而精致,边缘为黄金镶嵌,玉面上又有着各式各样的花朵的纹路,这些纹路皆围绕着那个南字环成了一个圈。
这不是南城九王爷的南徽吗?怎么会挂在这名老者的身上?难道这老者是出自南王府的人?
李红尘眼神凝了凝,说道:“你先说你家公子情况如何,在我了解后,在下定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