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韩古笛眉头微皱,他语气略微有些不好地说道:“前辈受命于九王,若非要留住我,不必如此瞒着古笛,可在下是真的有要事前往,还望前辈给在下指条明道路。”
白靖看着韩古笛,安慰道:“韩公子错怪老朽了,老朽之所以让你等候王爷,是因为只有他能带你进去啊!”
韩古笛盯着白靖的眼睛,发现对方并没有规避的意思,看来白靖多半说的是真话。
“那敢问九王爷如何让在下进得去这寻玉岛?”韩古笛问道。
“先前说了,除非你在寻玉岛内留下过个人信息,不然想要进入寻玉岛是极为困难的。但是王爷可是镇南王,他是在里面有着极高的身份的。”白靖仔细地说道。
“以前王爷去寻玉岛时,都会带上几个护卫,而那些个护卫大多数都没有在寻玉岛里登记过,但是因为王爷的身份与地位,看守的人不会阻拦,所以那些护卫都可以跟在王爷身边,进入寻玉岛。”
“那依照前辈的意思,是要我当做九王的护卫,然后混进寻玉岛?”韩古笛说道。
“正是!”白靖拱手说道,“有王爷在你的身边,就算有人认出你的身份,也不会刻意将你拦下,你只管放心大胆地跟着王爷就是!”
韩古笛站在走廊上,他捏了捏背在身后的古琴,思索了一番后,答应了白靖留下来的请求。
白靖帮韩古笛准备好了房间,本还想为韩古笛准备酒菜却遭到韩古笛的拒绝。于是他就与韩古笛再次交谈了几句后便转身离开,不再打扰韩古笛休息。
待白靖走后,韩古笛将房门锁好,然后从布袋中拿出古琴,把古琴平放在桌面上。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古琴,指间拂过琴面上刻录的幽篁二字,随之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口气。
已经过去四个月了,还有两个月就到了兑现承诺的时候,他还是要抓紧点时间,要不然没办法如期归还。而且现在还不知道那小姑娘的家在何处,自己把雕刻的事情搞定后,还需要去寻找那个小姑娘。
想一想都觉得头大,懒人觉得自己真的是太不容易了,随后便把古琴装回布袋中,又从布袋里取出龙鳞伞,他认真地看了看损伤的部分,叹息道:“看来,要不了多久我就要回青玄山一趟了!也不知道龙龙现在怎么样了!哎,烦人!”
黑夜中,韩古笛房间里的灯火总算灭了,白天行走了一天,晚上又为世子爷医治,精力早就有些跟不上了。韩古笛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他抱着布袋,嘴角微露出一丝浅笑,昏昏沉沉地熟睡过去。
早上,天才刚亮,朝阳楼里却已经挤满了来吃早食的客人们。白靖身为主事,自然也是要早早起床的。他看了一眼楼下熙熙攘攘的人群,便静悄悄地来到一处位于角落的房间门前。
白靖轻轻敲了敲木门,咚咚两声轻响。
“王爷,早食已经备好,您可以随时享用!”白靖对着房间内的人低声说道。
可是房间里却没有人做出回答,许久才听到一个人声音略有些粗糙地说道:“我知道了!你先进来!我有事问你。”
白靖向四周张望了一番,随后小心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那屋里的人身披锦绣,腰佩红缨血玉。他面部菱角分明,不怒自威,眉宇之间给人一种帝王的傲气!此人正是当今镇守南城的镇南王——九王爷白炀宸!
白炀宸看着主事关好了门,便张口问道:“先生,现在南儿如何了?可还像昨夜那样高烧不退?”
白靖立在一旁,拱手答道:“世子爷的高烧早就退了,基本上在您来看过后的半个时辰内就快速退了烧,现在已无大碍!”
白炀宸轻轻点了头,他眉头微皱,样子有些温怒,只听他说道:“府中之事,我已查明,真没想到竟然是二夫人那个贱妇!我本已不在意她不能生育!无论大事小事我都是尽量照顾着她,没想到她竟然敢有如此狠毒之心!这妇人,当真如同豺狼一般贪得无厌!”
白靖听到后,心里微微一怔,随后说道:“侧王妃不能生育,于是见王妃生下世子爷自然是心生嫉妒。王爷且放宽心就是,您看如今这世子爷已经转危为安,虽说不一定能快快醒来,但至少不会有性命安危,王爷如今也可以松口气了!”
白炀宸看白靖安慰自己,于是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哎,二夫人服侍我也将近有了十余载,我看在旧情的份上,赐她自裁,这也算是我对他最后的仁慈了!”
白靖默默站在一旁,没有吱声。这毕竟是王爷家事,自己安慰安慰王爷是可以的,但绝不能有自己的想法与观念,要不然一旦掺和进去,不说九死一生,但自己的好日子也肯定是到头了!
主子让说的让做的,自然要该说该做!但是要记住,拿定主意的永远是主子!如果自己拿主意,那就是越权,严重了的话,可是要杀头的!
而且这可是丑闻,既然王爷已经这样做,无论自己有何想法,都绝对不可表述出来!为王爷担心也好,提醒也好,就是绝不可有自己的意识与想法!本就应该事事皆为主公!这是忠义!
白炀宸看着白靖立在自己面前一声不响,便说道:“行了,我都说了,在我面前没那么多的规矩!你不就是想说,如果我这样做,孙氏定要为难我一番才对吗?这个我知道!”
白靖笑了笑,说道:“王爷真是聪慧过人呐!”
“哼,不就是个孙家嘛!我还没发难他们,他们还敢为难我不成!除非……”白炀宸冷笑一声,语气里带有着常年征战的血腥味,“他们是想让我把孙家从这木陵关彻底抹除!”
白靖低头不言不语。
白炀宸从椅子上坐起来,稍微定了定神,抑制住身上的杀气,自认为语气平缓地说道:“走!先陪我去见一见南儿!”
白靖连忙走在前面,把门打开,带着白炀宸来到世子爷的房间。
走向前,看着躺在床上的男孩还在熟睡,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但至少嘴唇已经不再干裂,那样子就像是扎根在沙漠之中的幼儿因长期缺水而濒临枯死之时,正好赶上一场大雨,于是借助这场大雨就此努力生长,开始迸发着勃勃生机!
白炀宸轻轻在床沿边坐下,用手慢慢地抚摸着白镇南的脸颊,他脸上有些苦楚与悲凉,但却用那样十分严肃的脸硬生生地把这份苦楚与悲凉掩埋了起来。
“南儿?父王已经为你报仇了!哎,父王对不起你啊!你可一定要给我恢复过来!你母亲可还在等着你!只要你醒过来,父王以后绝对不再打你骂你!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你一定要回来!”
白炀宸双眼紧盯着男孩,就像是在珍视着自己最宝贵的东西似的。那双眼睛因一夜未眠而有些通红,眼睛上分明有几条显眼的血丝。
“南儿,父王答应你!只要你可以彻底恢复过来,我就给你一支五百人的军队!你不是一直想要当将军吗?那就先从一个小的将领开始做起吧!”白炀宸握着男儿的手,极为认真地说道。
白靖把王爷对世子的疼爱看在眼里,可怜天下父母心!他也在内心里默默为世子爷不停地祈祷!希望世子爷早日康复!
镇南王瞅了世子好久,最后他才收了收心神,冲着白靖招了招手,问道:“先生,我昨夜匆匆来了一趟,查看了南儿情况后,便回府中收拾余孽去了,在我刚刚过来前,救了南儿的那个人,他可曾离开?”
白靖自然知道王爷说的是谁,他赶忙说道:“没有,老朽一直派人看着呢!韩公子到现在还未从那个房间里出来过!”
白炀宸点了点头,说道:“听先生昨天对我说,他可是想去那寻玉岛?”
白靖回答:“正是,听说他是去那里面有要事,但我觉得他应该是去寻找一个人。”
白炀宸抚摸着世子的额头,然后冲着白靖招了招手,带着白靖到另一边侧室去。
“找人?他可有说找什么人?”白炀宸问道。
“老朽没有问,但是我也有了些许的猜测!”白靖弓着身子说道。
“猜测?哈哈,行,每次先生的猜测都几乎是料事如神,先生说吧。”白炀宸笑着坐在了太师椅上,摆出一副洗耳恭听地样子。
白靖笑了笑,说道:“其实也没什么高深的东西,行遍天下的韩古笛,江湖人无人不知谁他手上有着一把龙鳞伞,还有一支凤阳笛!可是,如今那只笛子,在韩古笛的腰间却看不到了,所以我猜测,很有可能是那只笛子出现了损伤。”
白炀宸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也听说过他的那支白笛,早听闻他能用那支笛子把曲子吹得出神入化,而现在,确实很少听到有人再谈论过他的笛子了。”
白靖说道:“那么,王爷应该知晓有个人现在就在寻玉岛上!”
白炀宸稍稍想了想,笑着说道:“原来是这样,那么他找的人就肯定是鬼手了!”
“正是如此!”白靖附和道。
“哈哈哈,我现在真是庆幸当初自己在京城把先生救了出来,为了能让世子学艺精湛,我还特地把你还放到了世子的身边,现在看来,当真是天意啊!”白炀宸大笑。
“王爷过奖了,老朽本是一介秀才,原本是想要通过进京赶考来夺取功名,可却被那些个高官陷害,差点丢了性命,多亏王爷救了老朽一命,老朽这才得以幸免于难。”白靖恭谨地说道。
“先生在我的身边也有十年多了,这十多年来,你既是世子的老师,又是我的军师,虽说我无心于朝野,但也避免不了被二哥和三哥他们相互撕咬而遭受波及,要不是先生让我当初离开京城,来南城发展自己的势力,我又怎会封王!”
白炀宸回想着过去,叹息着说道:“我也就只有和先生说话的时候,才不会有所顾及,先生对我而言如同知己。”
“记得当初刚来掌兵之时,你说我要严如父!猛如虎!于是我得到了将士们的忠心!后来封了王,你又说我要在外尽显威严,在内要恩威并施,于是我守住南城近十年未曾遭受南朝的入侵。”
“这一切,要论功劳,当真是先生功不可没啊!”白炀宸认真地说道,他的声音因长期练兵与征战的呼喊,而显得十分浑厚与粗糙。
白靖听了,叹了口气,说道:“王爷太过抬举我了,我也只是尽力去帮助王爷,尽力去做自己能做的事,其他的,还恕老朽无能。”
“先生还是太过自谦了,也罢,这是先生的习性,本王改不得,而且也是早就习惯了,不谈了,陪我去用早食。”白炀宸说着,就从太师椅上坐起来,在白靖的陪同下,一起去吃早食。
又过了大半个时辰,韩古笛睡眼惺忪地从床上爬起来,他伸了伸懒腰,看了一眼身边的物品都还在,便伸展四肢,把布袋背到身上,然后前去洗漱。
没过一会儿,一个飘飘如仙的白衣公子便打开了房门,从房间内走了出来。此时正是卯时。
韩古笛肚中有些饥饿,正要去柜台那儿要一碗菜粥,但却被人忽然拦住。
韩古笛看了看那个人,拦他的是个女侍。那个女侍对他屈身行礼,柔声细语地说道:“韩公子,主事吩咐我在此候着您,说是只要您出来,就让我带着您去享用早食,还请公子跟我来。”
韩古笛微笑着说道:“那就多谢姑娘了!”
女侍温柔地答道:“公子不必客气,您救了我们家世子爷,这一点饭食又算得了什么啊。”
韩古笛笑了笑,便没有说话,跟着女侍前去就餐,而就在此时,韩古笛身旁的一个房门被哐当一声打开,一个身着粗布的汉子从房间里面一把攥住了韩古笛。
“臭小子!想趁着我不注意偷跑是不?这下被我逮着了吧!看你这次往哪跑!”这汉子揪着韩古笛的衣襟,气汹汹地说道。
“那个,张前辈啊,我没打算离开呀!现在只是去吃早食。”韩古笛举着双手,摆出一副我啥都没干的表情。
“早食?吃饭了也不告诉我!你是打算把我饿死是吧?没心没肺的东西!”张千昇一巴掌拍在韩古笛的脑门上,生气地骂道。
“哎呀!疼疼疼!我哪里忘了您呢!这不是正要叫您来着嘛!”韩古笛揉着红红的额头,龇牙咧嘴地说道。
“哼!算你来有点良心!”张千昇翻了个白眼,松开了韩古笛的衣襟。
韩古笛把皱巴巴的衣襟理好,无奈地看了张千昇一眼,便不好意思地对女侍说道:“那个,姑娘,我可以和他共用早食吗?”
女侍看了看衣冠不整的张千昇,问道:“他是谁啊?”
“啊!这……他是……”韩古笛结结巴巴地,正想着怎么回答。
谁料张千昇却忽然来了一句:“我是他舅!怎么,舅舅陪着外甥吃个饭都不行啊?”
韩古笛一脸懵地看着张千昇,用眼神传递着话语:“啥时候你成我舅了?”
张千昇没理他。
女侍依旧用自己轻柔的声音回答道:“那自然是可以,请二位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