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城墙下,朱红色的大门敞开两边,络绎不绝的旅人门穿过大门来来往往。
大门不远处有一丈高石碑,上书3个大字“悔过坊”,风雨似乎在大石上留下诸多痕迹,上面字迹已渐渐寥落,大致可以辨识。意思是这是个悔过自新的地方。
叶溪独自一人被绑在大石边的立柱之上。
他已在这里被绑了3天。本来孟然等3人应该也被绑在这里,只是后来宗内派人将他们带走了,说是自己宗门的人自己可以处理好,所以这次悔过也就成了他一个人的悔过。
这3天来,叶溪想了很多,从麻木到清醒,从无力到强壮,从离开家乡到现在被绑在这里,他一路回忆了这些天的过往,那夜的风情,前几天的遭遇,这些都叫叶溪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实力。
他终于明白自己原来引以为傲的先天境界,不过是个笑话,枉他还以为自己是少年天才。
自从被绑在这里后,鸿姐就没有再出现过,叶溪知道鸿姐是去弄灵石了,因为在他们去眀药轩之前鸿姐就说过没有灵石了。
更何况现在还要赔偿眀药轩的损失。
鸿姐走之前看过叶溪,告诉叶溪说是去弄些灵石,叶溪不知道鸿姐的弄些是什么意思,不过,看着鸿姐的眼神叶溪没有敢问。
风起,入夜。
这是第3个夜晚,自从那晚叶溪想明白的时候,叶溪就不在害怕,他每天回忆母亲的流云心法,默默地铭记鸢儿给他的书里的那些心得,一个人在夜里独自修炼。
悔过坊的对面,是一家叫做莫问尘的酒家。这家的酒不怎么好,味道及苦涩,城里和附近的人都不明白这么苦的酒为什么还有人喝,还有人偶尔打上几两。
酒店里,余小二一个人默默坐在桌前,看着外面漂泊的大雨和远处依稀可见的悔过坊边的大石,他知道,3天前那个少年就被绑在了那里。
那是一个消瘦却倔强的少年。他还清楚的记得,那夜和他绑在一起还有几个锦衣贵公子,如果他没有眼瞎的话,他知道那是这里的主人落星宗的人。
余小儿不太喜欢那些修炼的弟子,觉得太过高傲,他觉得他们看人的目光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就像一个鲲鹏看一只麻雀。
当然,或许是因为自己不能修炼的缘故。每次想到他们的目光,小儿就拿这个欺骗自己。
就在小二发呆的时候,屋里酒柜一响,一个身形极小的人从柜台拿了碗和酒来。
小二上下打量了一眼这个披着蓑衣的男子,没有说话。
心里暗自嘀咕,反正没有多少酒,我也只是看门的,谁喝就喝点呗,何况店主走时交代过,有人喝就叫他喝,有钱就收,无钱也好。只需屋里东西不少就好。
那人安静的坐在桌前,雨滴顺着蓑衣慢慢的滴下来,一会就流了一地。
看来这客人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要不怎么会有这么多水呢。小二暗自想到。
“那少年在那里多久了?”
“3天了,在明药轩和人动手被绑在这里示众,听说还是和落星宗的小魔王动了手,最后被打成这样。”小二再次想起那些修炼弟子跋扈的样子。
那男人哦了一声,便不再说话。
雨下了3天,那男人便来了3天,每次夜里来,带着厚厚的蓑衣,不言不语,默默地喝着酒。
叶溪看着漂泊的大雨,心里苦笑,这是老天要锻炼我还是要惩罚我啊,也不说稍微停一下,好歹让我运功把衣服烘干。
就在叶溪胡思乱想的时候,叶溪忽然感觉雨似乎小了些,似乎有什么东西挡在了自己前面,那种感觉很是模糊,不过,他还是可以确定一定是有什么东西。
“你是叶溪?”
这话不像是问句,似乎更像是肯定句。
叶溪睁大双眼,调动所有感觉依然没有感知到人。
“你不用试,老夫有事找你。你别动,听我把话说完!”
“从现在开始,我在你的背上写字,你不要说不要问,不要动,你只要记得这是你鸿姐姐的要求就是。”
叶溪刚要发问,就发现自己背上有了酥痒的感觉,那是有人用手指在自己背上刻画的感觉。
字数很多,叶溪用尽了全身的精神屏气静神,默默的记着。
天已拂晓,那人停下动作,转身离开。
对面莫问尘的小二今天有些宜兴阑珊,昨日他听街坊二姐说,落星宗又开始招人了,收弟子仆役,但是要求身家清白,年龄15岁以下。
小二不喜欢这个消息,因为每次听到这个消息后都有很多人朝这个城池涌来,进而每次招人都有斗殴而被绑在悔过坊的人,而每次被绑在那里的人都是一个样子:先是声嘶力竭的喊叫,控诉,接着是惨叫,在之后就是认命般的渺无声息。
小二见多了这样的人,不稀奇,不过,今年这个少年似乎不一样,从来没有见到他呻吟过,也没有见到他歇斯底里的发狂,他每天就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来往的行人,静默的犹如一个石柱。
有好几次小二以为他死了,走近一看才发现,他竟是睡着了。
雨不见停,那男子依然来喝酒。叶溪背上依然有人写字,小二依然在发呆。
这是第10天了,叶溪默默叹道,这到底是什么法门呢,那人到底是谁?鸿姐哪里去了?叶溪每天都胡乱的猜着。
今夜无风,下了很多天的雨终于了些许停歇,那人在写了几段后忽然停了几下,接着写到;这是破天决,我已将其气息和身法总纲给你,但是这些天我行踪已现,恐怕无法前来,如果你我有缘,就来这个地方找我,如果我还活着,我将下部传给你,如果没有,在那里你会看到一个大石,你劈开大石则会看到你需要的东西和答案。
话语匆匆,那人急急忙忙将地址写完后转身离开。
小二再次感觉有些孤独,因为那个雨夜喝酒的男人似乎有几天没有来了,这里似乎又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和对面远处被绑在石柱上的人。
其实,那喝酒的人在这里,2人也并不说话,都是静静的喝酒静静的看着那远处的少年。只不过是两人都知道彼此互相存在,有着一种莫名的相互依靠的感觉罢了。
今天是个难得的晴天,小二望着初升的太阳叹口气,还是决定去悔过坊那里看看。
不是为了看那少年,只是听说清早有人将招贤榜贴到了悔过坊的大石之上。
人很多,似乎一夜之间城里所有的人都涌到了悔过坊那里,小二挤过重重人群,终于看到了那张告示以及告示旁不远处的那张脸。
那张脸极度愤怒,已经扭曲到一个极致,双目通红的望着告示旁边那个手持告示的人。小二想了想,那次和这个少年绑在一起的似乎就有这个人。
看着喧闹的人群,孟然心里高兴极了,这次虽然回去受了些惩罚,但是好歹认识了小魔王,虽然小魔王没有提点他什么,但是也没有否认他们认识。
对于这点,孟然就更高兴了,因为这说明他们是有过交集的,这就能让自己峰内的弟子们对自己都刮目相看,连师傅师伯都破例给了个笑脸安慰了几句。而就在今天他出来办事又看到了这个让他倒霉的人在这里接受惩罚,他心里别提多美了。
他看着石柱上的那张扭曲的脸,朗声念到;今落星宗招收弟子,年方10岁到12岁,可识文断字者皆可报名,如有特殊天赋年龄可适当放宽。念到这里他停了下。
“当然,那些外地的土包子或者冒充什么天才之类的就不要来了,免得丢人现眼,被绑在石柱之上。”
说完,他还特意的看了一眼被绑在石柱上的叶溪。
后者没有说话,只是更加愤怒的看着他。
看到对方无比愤怒还搞不定自己的样子。
孟然心理获得了极大的满足。
报名时间……
洋洋洒洒的念完,孟然扬长而去。
时光就这样慢慢过去,经历了最初愤怒的叶溪慢慢开始平静了下来,他慢慢的默默的看着那些来看榜的人和来看自己的人。
他无喜无忧,只是默默的看着来往的人,那些和自己毫无关系的人。
叶溪是在一个夜里被放下来的,放下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每天默默看着他的余小二。
其实余小二也不想这么做的,不过是刚才城主府里人给他递了话;“把那人放了吧,已经20天了,惩罚也够了。当然,如果谁问起你为什么不早将他放下来,你就说你忘记日子了。”
小二低头回了声是。那人便离开了。
应了差事的小二不敢有任何违抗,这才趁夜将叶溪放了下来。
此时的叶溪已精疲力竭,他望着紧张的小二问道:“我可以去你那里休息一下么?”
小二摇摇头,又点点头,默默的背着叶溪向酒肆走去。
看着他们逐渐远去的背影,远处一个角落里,一个身穿蓑衣的人默默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