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对于异肢能力的探索都极为困难，哪怕是古者本身也很难以知晓自己的全部能力，对了，你的异肢是先天还是后天……取得的？“弗德里克坐在一张藤条椅上，玻璃茶几上有早已沏好的饮品。
“后天。“
“原来如此，那你应该会有些许上任古者的记忆，那可以引导你通达于此道。“
弗德里克抿了口淡青色的饮品，带着些许苦涩的清香。
“我所提出的问题旨在引导你更好地使用异肢，所以尽量不要有所保留，某些事我不会过多追究。“
拉维奇的兜帽被掀开后，始终有些许不安，沉眠于虚空的第三只眼在这里似乎无法施展，但敏锐的视觉未受半点影响。
这也是他为什么能看清楚弗德里克施展术法时他义肢的微妙变化。
“也许法术能够刻印在渗魔石上，简化施法步骤。“
拉维奇如是猜想。
“你……“
弗德里克准备提出第一个问题。
“我知道他要问什么，你今年多少岁啦？“沉默良久的布莱耶开口到，对于这个问题他或许确实较为好奇。
弗德里克止住了声音，继续品茗桌上的饮品，似笑非笑。
“大概是十六岁。“
“按理来说这个年龄理应有成为古者的可能才是，抱歉，我不多问。“
接着是一些简单的询问，大概是有无疾病之类，意外的状况终究是个变数。
杯盏见底，其上也刻有银色的雕纹。
拉维奇的目光对见弗德里克，随后向先前目光的反方向看去。
弗德里克轻托杯子，置于掌心，其中的光芒与渗魔石义肢同时闪烁。
“防患于未然方可安生，你会学到这一课。“
弗德里克将旋转的杯子轻轻放下，几番旋转后渐停，静谧无声，同时伴随着符文光芒的消逝。“这个印对应着的是最为简单的浮空咒，每个术法都可以有自己特别的见解，发挥不同寻常的作用。”
“这里几乎每一把武器，每一件物品，都刻有这个符印，也正因如此，我才能如此得心应手地操控他们。”弗德里克将远处的镀金色火焰花纹的水壶递送至此，平稳而不波动，壶盖掀起，水流徐徐，未洒出半点。
“异肢与渗魔石的共性便在于提高了魔导率，我们的身体终究是有限的，提高魔导率可以更好地施展法术，其中不排除有天赋异禀而苦修之人，但轻松些许有何不可。”他只手托起杯盏，细品几分，舒缓了下眉头。
“拉维奇，你可曾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少种用途。”
“拥有一定范围内，另一种区域的视野，看得清楚，透彻，暂时再无其他。”
拉维奇顺势坐下弗德里克凭空递送而来的另一把藤椅，布莱耶亦是一样，他从入门开始便全程把玩手中的狐狸玩偶。
拉维奇不禁颇有些好奇，那只狐狸有着泛赤金色的尾巴，绒毛的质感上乘，同整日奔波的布莱耶随行却仍是干净可爱的模样。
“你可曾试过能看多远？”弗德里克手肘置于膝盖，身体前倾。
拉维奇像是受到了某种点拨，他想起最远的距离大概是这整座下水道系统蓝色的清幽光亮，那象征着各个节点，但那仅仅是惊鸿一瞥，更未曾严肃以待。
他再次动用悬垂于虚无的第三只眼，如释重负般，感受着未知视野在大脑中的运转，并未过多关注整个房间的布局，重新解力量像是解下桎梏般的轻松。
“整个房间位于系统的第一层，整个第一层大约有一千平方公里的距离是我可以看见的，往上也是一样，地上的一些光景我也可以有所窥视，至于往下，有些，碎石，洞窟，破损的管道，以及一些奇异的昆虫。”
弗德里克瞳孔微张，直立起身，颔首。
“观察未知视野的同时，会影响现实的视觉吗？”
“并不会。”
“那可算得上是相当不错的辅佐能力，你要知道，战斗之中瞬息万变，看清各种局势，对于你的发挥相当有利，我当真是颇有些羡慕了，还尝试过其他的吗？”
“看的很清楚。”
“哦？你可以详细向我描述。”
拉维奇直立起身，三眼共鸣，捋直了宽松的长款外套，有些发皱的兜帽，蓝紫色的虹膜微光闪烁，自两旁衍生出细密的黑色细线，交错于整个眼白。
“地下的四百米处，大约在第三层，从破旧的隧道口可以走进去，里面有夹缝可以通过，盘踞着一些普通的节肢动物，包括一些很有意思的品种，红眼，腹背有人面状纹路，直立，其中两对足供以行走，螯牙偏小，似乎是有毒的品种，还有两对足带有锯齿状外骨骼。”
拉维奇声音愈发低沉，尽管有些疲软，闭上了两只眼睛，以手捂之。
“他们周围还有一些营寄生的菌类，攀附在他们的背甲上，带有蓝色的幽光，有几只已经死去了，几乎是开膛剖肚，里面寄生了一些长杆状菌类，与另外一种球状卵的昆虫。”
眼眸中的黑色逐渐退却，重归于蓝紫色的虹膜，隐约有些许红血丝盘踞在眼白边缘，片刻后消散开来。
布莱耶与弗德里克听完了拉维奇的描述。弗德里克再次唤来一套杯具，略有些许抖动，这次是三人份。
“请，我的朋友们。”
拉维奇肩部放松，感受着苦与清香的滋味，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布莱耶，你今天可以先回去了，你很着急吧。”弗德里克将布莱耶手中的杯子唤回。其中已是空空如也，只剩下刻印其上的符咒闪烁光芒。
“那我便告辞啦？”布莱耶离开藤椅，抽正衣服，顺手拿起自己的佩剑，便朝门外走去。
拉维奇没有过多去在意他要去哪里，故而没有寻查他的路径。
“他很爱他的妻子，我的朋友，那个玩偶便是他妻子所作。”弗德里克用手摸着碎胡渣，笑了起来，他的眼窝很深，眼睛笑起来几乎微眯成缝，纵使身子骨硬朗，但同多数老年人一样，夹杂着皱纹。
拉维奇想起了之前自己几次看到布莱耶抚摸着那个狐狸玩偶，不由得也轻声笑到。
“对了，我似乎能感觉到某种气息。”拉维奇心情好转，脸上洋溢着笑意，金色的睫毛闪烁着光。
“我刚才能在你身上看见某种，紫色与炽金色交织的气息，那很玄妙，但我想它意味着什么。”他霎时想到先前所谓的察觉到的布莱耶身上的“古者气息”，他当时没有过多思考，只是一瞬间认为，噢，那是古者气息罢了。
布莱耶的皮肤同样带着紫色的光，与弗德里克不同，更加浓郁，萦绕于他的皮肤之上。拉维奇再次凝视着弗德里克，金红色的光几乎通达全身上下，其间有赤红色的微粒。而紫色则从他的手臂蔓延而上。
“我想那大概是判断某种，能量？”拉维奇向弗德里克说出了自己的推断，也像弗德里克之前的样子，端起杯子，轻抿一口。
“这很有用处，你可以明白敌人的身份，但是这样的气息大概会有办法隐藏。”弗德里克埋着头，从随身包裹中拿出一块黑色的金属块。
“这也是渗魔石，渗魔石只是一个统称，有些魔法只有施术者自身可以施展，那是神祇的恩赐，我之后会解释的，渗魔石可以储存魔法，几乎可以无限次使用，这是我从外面地摊上买来的，朋友。”
弗德里克用手轻触石头，比划着某种符号。“你可以理解为这是启动魔法的密码。”
石头逐渐地溃败成粉末，均匀铺展在弗德里克的金属义肢之上，气息紊乱，透过空气反射的物象变得扭曲，弗德里克微微振荡手臂，同他肌肤一般的颜色逐渐蔓延开来。
拉维奇看见弗德里克的金属义肢逐渐变成了真实的肉体，先前淡紫色的气息全然不见。
“所以说准备很重要。”弗德里克摆弄着自己的手臂。“但效力终归是有限的，我倒是不大稀罕用此物，不过有更多威力澎湃的魔法，值得一试。”
“你想不想要最终的测试，我的朋友。”弗德里克很喜欢在句末加上朋友一词，像是客套话，但又像是习以为常的礼貌，大概是老一辈的礼节吧。
弗德里克没有直接利用浮空魔法招来物品，他自己起身前往一个角落，拿出一个盒子。
“有些生物也会诞生异肢，他们变化多端，也会诞生不同的效力，人也是一样。”
“异肢可以缓慢再生培育，假如你把它切成无数块，便会从这无数块之中缓慢再生，但只有离开宿主才会有这样的效力，你应该明白我想表达什么吧。”
“宿主生前的所有能力也会继续保留。”弗德里克用手打开了锁扣，轻轻打开了箱子。
里面有着浓郁的紫色气息，如迷雾般萦绕，拉维奇的特殊能力让他险些看不清其中到底为何物。
“这是一位，几个世纪以前的古者，而这正是他异肢的无数个复制品之一。”
弗德里克用手轻轻掂起一块血红色的肉块。
“其间的故事我不愿多说，他的确是悲剧的，但这个东西很有用处。”
拉维奇没有打断弗德里克的叙述，他知道他会继续说下去。
“它可以通过大脑的某种信号，制造出一片空间，可以利用电流刺激这块产品，让他诞生不同的幻象。”
弗德里克把那块血红色肉块放在脖子上，细微的触须蔓延，攀附在他的脖子之上，泛起了赤红色的光芒后，又悄然消失，变得透明。
拉维奇拿起它，冰冷而滑腻的触感让他有些不适应，但他还是将那个玩意儿放在了脖子上，弗德里克眼睛已经闭上，拉维奇感觉到一股温润清凉的感觉从脖子一直蔓延。
眼前的世界一片昏黑，随之而来的是不断重新架构的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