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门,刺鼻的酒气扑面而来,楚昭皱了皱眉,抬脚往里屋走
嫁进王府这么久,这是她第一次进宸院,却不想是今日这种境地
以往,在她的眼中,凤宸月冷漠腹黑,狂傲的很,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睨视万物的神情,好似什么事都难不倒他,在世人眼里,宸阳王便是一个无所不能的人
可如今,眼前这个衣衫散乱,披头散发的人,还是那个高傲的不可一世的宸阳王吗?
不过几日不见,他竟变成这翻模样,都是为了那个叫小五的人?
楚昭站在一丈之外,脚下的步履沉重,心里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喘不过气来
凤宸月倚在窗边的塌上,地上全部都是喝空了的酒瓶,他修长白净的手中执着一个玉瓷瓶抵在唇间,修长的脖颈上仰着,喉结上下滚动喝光了瓶中的酒
他将手中的空瓶丢到一旁,又去拿其他的酒瓶,仰头就要喝下
楚昭抿着唇走近,夺过他手里的酒瓶
手中的酒瓶被人夺走,凤宸月显然有些恼怒,一回头却瞧见站在塌边的人
楚昭今日穿了件素白的长裙,一张脸也是白的,朦胧的月光洒在她的身上,倒是让人有些看不真切
在那一瞬间,所有的恼怒都化为乌有了
“你来了”他的语气里带着无尽的沧桑,可那沧桑里似乎有着一丝期翼,与往日分明是两个模样
“你过的可好,可有怪我,可有恨我……”
凤宸月没头没尾的话,听的楚昭满头雾水,她甚至怀疑,他那双醉眼朦胧的凤眼究竟看清楚了自己是谁没有,还是喝醉了,把她当成了其他什么人?
楚昭不明白他是何意,他却伸手用力将她拉进怀里
凤宸月满嘴的酒气扑上楚昭的面颊,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无尽的疲惫“是我对不起你,你怪我,恨我都可以,可你不该,让我找不到你……”
楚昭被他紧紧的禁锢在怀中,周身笼罩着他身上的气息与酒气,陌生而又有几分熟悉,她奋力挣扎,想挣脱他的钳制
半夜三更,被一个酒鬼这样抱着,还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她的脸色比寒冰还冷
只是她未能挣脱开,他冰凉的唇竟毫无预兆的压上了她的,修长的手扶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突如其来的吻
唇齿间的纠缠充斥着浓郁的酒气,和他独特的气息,楚昭只觉得如遭雷击,全身一滞
师父教她识字,教她习武,可却未教她如何对付这种登徒浪子,她也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一时忘了反应
她的唇很软,意料之外的香甜,带着一丝药草的味道,他本想浅琢一下,却不想竟越吻越深
他的吻不似他的人冰冷霸道,反倒很温柔
直到腰后被一只滚烫的手扶住,楚昭这才回过神来,一股羞愤之意涌上心头,她想奋力挣扎,却完全挣脱不了他的禁锢,反而被他钳制住了双手,就连头都动弹不了半分,任由他白白占了便宜
窗外微弱的光打在凤宸月的脸上,他额前有许多散落的发,前一刻他还霸道的强吻着某人,下一刻竟是头一歪,靠在楚昭的肩头,一动不动
被钳制住的双手终于可以自由活动了,楚昭想也未想,一把便推开伏在自己身上的人
她的力道不小,凤宸月仰头往后一倒,竟是“咚”的一声,也不知头撞哪了,可他却没有一丝要醒的迹象,竟是烂醉如泥
听着那声响怕是撞的不轻
楚昭使劲的擦着刚被人轻薄的唇,恨不得一掌劈了眼前那厮,可瞧他一副烂醉如泥的模样,终是收回了手,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
……
自从那晚在宸院被人占了便宜,楚昭这几日心情都不大好,一直呆在栖梧院,一步都未出去
可私下里还是让良儿去打听了小五的事,良儿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告诉她
小五是自小便跟着宸阳王,据说当年小五老家发洪灾,父母皆被无情的洪水冲走,小五跟随老乡逃难到京都,幸得宸阳王所救,才不至饿死街头,自此小五便一直贴身侍候宸阳王
据说当年宸阳王云澜山遇刺,小五不顾生死挺身相救,身重数箭,虽救回了命,可留下旧疾每年都会复发,旧疾复发时疼痛难耐,如同被人抽去了骨髓般痛不欲生
可若不是他,宸阳王便命丧云澜山了
小五于宸阳王有救命之恩,自是与旁人不能比,就连惊羽都敬他三分,前些时日他旧疾复发,去了清山寺疗养,却不想一回来便丢了小命
这样一个情意深重的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还是因自己而死,又曾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宸阳王岂能不伤心,不愧疚?
听了良儿的话,楚昭好似又气不起来了,这一切,不全都是因她而起吗?
她从来不是心善之人,可也从来不愿欠人情
“去宸院看看”她起身离榻,径自出了房门
锦瑟与良儿对视一眼,有些迷茫,这王妃怎么说风便是雨
良儿自是知晓楚昭为何这般激动,她敛下眉眼,说道“宸院里的人怕是不会放我进去,锦瑟姐姐随王妃去吧”
“是”锦瑟点了点头,踩着小碎步跟了上去
楚昭刚出栖梧院走了不远,便瞧见一群眼生的人朝着前厅走去,她回头示意锦瑟,抓了个人仔细一问才知道,原是扬州前些时日发了洪水,等洪水走后陆陆续续有人病倒,接着便不停的死人,连大夫都束手无策
这疫情前后不过小半月的光景,来势凶猛,地方官这才上报朝廷,陛下下旨命宸阳王带着药材与赈灾的银两前去赈灾
楚昭眉头紧锁,瞧着那越走越远的一群人,抬脚跟了上去
……
良儿准备好了午膳,都是些清淡的吃食,楚昭身上的伤虽然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她得好生照料着
只是,她没能等来楚昭,却瞧见匆匆奔来的锦瑟
锦瑟走的急,身上出了一层薄汗,一起有些紊乱“王妃要随王爷前去扬州赈灾,让我回来通报一声”
良儿握筷的手一顿,感觉呼吸一窒“你说哪里赈灾?”
锦瑟不明她的意思,答道“扬州啊”
谁知良儿一听扬州,“啪”的一声丢了筷子,急忙跑出去,只是刚踏出门槛又折了回来,跑进里屋,再出来时手里握着青阳剑
锦瑟一瞧,心中顿时有几分隐隐不安,便抬脚跟了上去
扬州,那是小五的故乡……
良儿心知拦不住楚昭,赶到前厅时,前厅空无一人,她又急匆匆往府外走,果然,瞧见楚昭已翻身上马
“王妃”她敛着气息唤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
楚昭已换上一身藏青色男装,满头青丝束起,眉眼间带了几分英气,她似乎早料到良儿会来,指了指旁边的马匹道“上马”
良儿的医术几乎无人能及,此去扬州必然能帮的上忙
“嗯”良儿点了点头,轻松翻身上马,将青阳剑递给楚昭
她们从小在马背上长大,自然能轻松驾驭
一旁的惊羽显然有些不乐意见到良儿,冷着脸,勒马往队伍的前端走去
锦瑟双手叠放在腹部,仰头望着马上的楚昭,依旧温声细语“王妃,奴婢愿同王妃一起前去扬州,一路侍奉王妃”
楚昭转头瞧着她,锦瑟皮肤白皙,柳眉杏眼,有着江南女子的温婉,可又不似那种弱不经风的模样,反倒十分的沉稳,此刻她站在台阶之上,微微仰着头,一副从容不迫的神情,阳光照在她的脸上,那皮肤更是白的发光
楚昭抿了抿唇,此去扬州危险重重,她不想连累无辜的人,便说道“不用,你留在府中,良儿会照顾好我的”
她面容平静,语气清冷,叫人听了,总觉得有些不近人情
锦瑟神情并未有任何改变,她不动声色的瞧了一眼凤宸月的方向,随即温婉一笑,恭恭敬敬行了礼,道了一声“是”
凤宸月今日穿了一袭劲黑锦袍,衬的他面容清隽,墨染的眉下一双凤眸熠熠生辉,只是那清冷的眸光太过凌厉,让人不敢靠近,握着僵绳的十指白净修长
他抿着唇,扫视一眼整装待发的军队,举起右手向前一挥,一夹马肚,勒马前行
此行他们担负着救百姓于水火的重任,由不得有半分的闪失
一行四十余人,全做商人打扮,低调且谨慎的朝着扬州出发
良儿瞧着这阵仗,心中隐隐不安,她的马儿与楚昭的马儿并行,犹豫再三,还是轻声开口道“阿昭,此去扬州怕是凶险,我知拦不住你,可这一路上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不必顾我,玉临关的事,我不想再发生一次”
当初,楚昭冒死帮她与公主突围,她的心已如同刀绞,如今公主不在了,阿昭决不能再有事
楚昭明白良儿的意思,瞧着她急切的神情,握住缰绳的手不断握紧,她脸上的神情依旧冷静如常,内心却潜流暗涌,若真到了那种危险的境地,让她丢下良儿一人逃命,她是万万做不到的,她宁可用自己的命换良儿的命
她从未后悔在玉临关的决定,哪怕当时身死玉临关,她依旧会义无反顾为公主和良儿杀出一条血路,她只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她们
她难得勾唇一笑,清冷的容颜变的柔软,眼角眉梢含着温婉的笑意,温声道了一句“好”
若善意的谎言能让良儿安心,不再提心吊胆,她宁可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