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叫我什么都不要管，安心读完大学，一切费用由她想办法。如果真想帮个忙，就读好书，找份工资高的好工作，帮忙还钱。
"那年我大一，如果没有她，我真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读书是肯定不用想的了。"程慧慧结束了对自己的叙述，手里的汤匙轻轻敲击着已经喝空的汤盅。
"你还有一些东西瞒着我吧？"可能因为程慧慧讲故事的水平不高，前半段周三羊昏昏欲睡，后半截则听得心惊肉跳，幸好装深沉的岁月不短，前后神态都掩饰得很好。
"你说的是那件事？其实，我一点骗你的意思都没有。钱，不是不想还，而是短时间内实在还不起。
"我原本打算用一辈子来付帐，和你结婚，变成夫妻了，就算不还，你也不会反对吧？"程慧慧说着笑了笑，满脸自嘲。
"但刚才在洗手间的时候，我也想过了，我确实比不上曾经和万婷，而你，也根本不是那种把女人的初夜放在眼里的人。
"什么中山狼白眼狼，我还没没堕落到那个地步，钱我会还给你，每个月付一千，时间肯定拖得很长。
"如果不相信我，身份证、大学毕业证和计算机程序员证你先扣在手里，我需要这些证件的时候你拿过去就行。写借条，按手指印也没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周三羊尴尬莫名，程慧慧如此直接，让他招架不来。
同时也在暗骂自己眼光糟糕：进加非公司是要经过多少个人力资源管理师考核，性格真的如此卑鄙无耻，哪里瞒得过那帮老*江湖的眼睛？
自己还是太过先入为主了，都怪那帮骗钱的骗子！
"那还有什么意思？"程慧慧枯涩的笑容消失了，她确实有一些话没有说，但连她自己都认为与借钱无关，周三羊这个家伙是怎么看出来的？
"你母亲虽然让我佩服，但那件事的后患你也应该猜想得到。老村官阴险狡诈，他儿子凶残狠毒，就算一时吃亏，两个人渣一定会挖空心思报复。
"你母亲一个人倒罢了，那时候还带着一个两岁的小孩子，无论如何都应付不了后继的可怕遭遇。你却没有一点担心的样子，可不像你的性格。
"昨天，听说你弟弟有危险的时候，你方寸大乱的模样，是掩饰不了的。帮你的人不止一个，甚至找我借钱都和他有关，是不是？"
周三羊缓缓说出了心头的疑团。在他看来，把钱送给真正需要的人没有什么了不起，以他在加非公司的待遇，勒上两三年的裤带就能把钱省出来。
但如果真的打算行骗，一毛钱他都会很伤心。
程慧慧脸色变了变，却把嘴巴闭得更紧。
"看来，是一个对你更重要的人。让我猜一猜，是不是你的男朋友？你害怕我知道你借钱是为了另一个男人，而改变主意？我的银行卡密码是888-999，你可以说了吧？"
周三羊看见程慧慧的模样，更加心里有数，淡淡说道。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程慧慧确实不是说假话的料，这句话的意思，分明是就"你猜对了"。
"如果你的男朋友是赌钱输了你帮他还赌债，我就不仅在乎，而且马上抢回我的卡。"周三羊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神色却郑重无比。
今天借钱出去，已经是违背了原则，绝对不能用到那方面去。
"我就什么都告诉你。那是我以前的男朋友，和我的关系只限于拉手，却为我付出了太多。也许，我最对不起的人，是他。"
程慧慧想了想，觉得有些话与其憋在心底，倒不如全说出来。周三羊这个人，起码认真听了她的话，否则不会分析出隐藏的东西。
认真听自己的话的人，起码对自己是有一定程度尊重的，尊重自己的人，本来也不该瞒着太多，哪怕今天是一场交易，也得有诚意。
"那说说你的男朋友吧，我洗耳恭听。"周三羊还是不温不火。
"为什么？你非要逼我揭开心头的伤疤？我痛苦会令你开心吗？"程慧慧幽幽问道。
"在长期好不了的疮疤上狠狠割一刀，放掉脓血，也许好得更快。痛苦不是逃避它，就不存在的，必须直接面对，才能找到解决的法子。
"不彻底解决痛苦，你就不会快乐。你很能掩饰痛苦的神色，但我更想看你开心的样子。知道吗？你天生就是应该笑的，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周三羊一字一句，说得很慢。
"......还有酒吗？"程慧慧犹豫了几分钟，却问了个完全不相干的问题。
"没有了，我全喝光了。"周三羊略微一愕，回答道。
"那就再拿一瓶酒来！"
"你还没有受够罪吗？喝酒伤身体，你身体有一部分属于你的母亲和弟弟，别糟蹋了。"
"让我回忆痛苦，就像躺在手术台上被人开刀，一定要麻醉。没有麻醉的手术，病人会死的。"
"啤酒怎么样？白酒我不能再让你喝了，真要喝，锻炼好酒量再说吧。"
程慧慧没有反对，周三羊叫了一瓶啤酒过来，她和刚才一样，一口干了一大杯。啤酒的苦涩，和白酒的辛辣一样，能缓解心头的痛苦，让麻醉了的人继续生存下去。
如果按照周三羊的理论，程慧慧这个男朋友根本不算男朋友，两人之间的交往，太过纯洁，不仅连情侣间必不可少的接吻都没有过，连牵手的次数，都可以几秒钟内数得过来。
那家伙可能比周三羊帅气一点，是程慧慧高中的同学，跟随着程慧慧考进了同一所大学。
他平时不爱说话，但真正一诺千金，对程慧慧的关怀，也是动作比说的话多，但程慧慧心里，只有她父亲和继母能比得上这个大男孩。
无论程父还是程母，都满心喜欢这个优秀的少年，在心底默认了未来的女婿。
程父身体日益变差的时候，男孩默默照顾着程慧慧和未来的岳父，使程慧慧成绩没有受家庭的拖累。
程父去世后，老村官上门挑衅，程母英勇退敌后，关紧大门和程慧慧抱头痛哭，男孩在这个时候敲开了门，面不改色地对母女二人说了一句话："没事的，一切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