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人身体很虚弱，但是生命体征平稳，昏迷不醒是身体消耗过大导致的。已经输上液，明天大概就能醒了。”
医院办公室里，四十多岁的副主任医师蒋红刚说道。对面的金洋洋和孟江河同时长舒一口气，没事就好。
“蒋大夫，他肩头的伤……”
“不要紧，那伤口看着吓人，其实没有伤到要害部位，我们已经给他做了清创，注射了血清，休养一段时间就没事了。”他说完，望向对面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凌晨三点了。明天他轮休，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
咚咚咚。
“进来。”
“蒋主任，病人情况有变。”一个圆脸护士推门而入，焦急道：“病人突然发高烧，我们做了降温处理，还是高烧不退。而且，他……”
办公室内三人已经站起身，蒋红刚问道：“他怎么了？”
“我……我也说不清楚，蒋主任您自己来看看吧。”圆脸妹子似乎想起什么可怕的场景，呐呐道。
蒋红刚闻言，立刻起身往病房赶去，其他人紧随其后。
才走到一半，急诊室的门就被人推开，一个护士几乎连滚带爬地从病房逃出，可能是太过惊慌，脚下一滑直接摔到在地。
“小林，你怎么了？”蒋红刚看到这个场景，面沉如水。
“病人到底怎么了？”他冲到护士身边。
这个护士满头乱发，惊魂未定，有些语无伦次，“病人，病人站起来了。好好的突然就站起来了。他眼里流着血，朝我冲过来，啊，吓死我了。蒋主任，你可要保护我啊。”说着呜呜哭起来，就要往蒋红刚怀里钻。
被动抱着护士，蒋红刚此刻没有一丝绮念，而是转头大喊道：“小王，去办公室拿我的手术刀！还有，马上给保卫处打电话。”
圆脸护士听令，转身就往回跑。
一分钟后。蒋红刚右手持刀（手术刀），站在急诊室门口，不到一米七五的背影在护士们眼中是那么的高大伟岸。
蒋红刚忽然想起这些年影响力的伤医杀医事件，之前他一直以为那只是个例，病人忙着求活，医生在病人眼里就是天使，生命就握在医生手里，是延续生命的希望，感恩戴德不至于，起码的尊敬还是有的。他每次出诊还为病人家属强塞给他红包而烦恼呢。现实生活中，哪有那么多变态。
他想过自己一辈子就这么平平安安，无功无过的度过，却没想到小概率事件还真让他遇上了。
但是从事这个行业的第一天，他就明白生死已经放在一边，大多数时候是病人的生死，而有些时候就是医生的生死。
深呼吸几次，他的左手搭上急诊室门把手。
“蒋医生，还是我来吧。”
一个清朗的声音响起。
蒋红刚回头一看，是将病人送来的那个奇怪男人，那人长身长脚长脸，长相清奇，还一身黑色紧身衣，加个蒙面都能去COSPLAY古代刺客了，这身打扮还是古怪。他想起这个男人被问到和病人关系时，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是朋友。
朋友啊，看来是关系很好的朋友呢。
此时此刻，蒋红刚对他的评价无限拔高，之前的一切怪异都显得那么可爱，这么有担当有勇气的人，穿着打扮怪一点又算什么，谁还没个癖好！
“孟哥……”金洋洋犹豫了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孟江河回头一笑，“不用，我修为比你高，经验比你多，甚至跑得都比你快，你进去帮不上忙，我还得分心照顾你呢。”
“听卓然说你在丹药方面很有研究，我对丹药也很感兴趣，以后有空多聊聊。”
吱，门推开，闭合，他身形一闪，进入病房。
急诊室外的金洋洋呆若木鸡，被他最后那句话搞得一头雾水，“孟哥在讲什么？我什么时候对丹药很有研究？还有，卓然这家伙到底和他说了什么？”
…………
孟江河走过门廊，走过卫生间，缓缓步入里间，却发现病床上空无一人。
床下，没人。窗帘后面，没人。
他去哪儿了？
刚才除了那个护士，没见有人出病房啊。也就是说他还在急诊室里，除非……
想到某种可能，他心底一沉，一个箭步上前，猛然拉开窗户，伸头向下眺望，窗外春意盎然，底下的冬青整整齐齐，没有被砸压的迹象。
他眉间一紧，梳理着思路。
“卓然，你在哪儿？我是孟江河。”
“能听到吗？我是你孟哥。”
急诊室里一片宁静。
嗒，嗒，嗒。
他忽然捕捉到一个细微的声音，方才进入房间时没有察觉到，但是现在当他全神贯注驱动五识，那声音就显得分外清晰了。
这是……液体，在滴。
是水？卫生间！人在卫生间！
他回身走向卫生间，一柄样式古朴的匕首倏然滑出衣袖。
气氛有些古怪，他不得不防备。
卫生间，门是虚掩着的，嗒嗒的滴水声越发清晰了。
小心翼翼地推开门，他看到一个人匍匐在洗手池上，是卓然。
只见他两手抓住洗手池边沿，低头喘着粗气，肩膀一起一伏，显得极为吃力。
“你怎么下床了，医生说你消耗很大，得好好修养。”孟江河向前一步。
刚踏上卫生间的地砖，他就觉察到不对劲，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扑面而来，那是什么，好像是才发生不久的事情。但他没没工夫细想，先把卓然劝回去才要紧。
“”你现在走得动吗？咱们出去说，好吧？“他又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卓然猛然抬头转向他，猩红的双眼扫视过来。眸子里的那股锐利阴狠，向利刃一般直刺人心。
孟江河被这骇人的目光一刺，下意识就往后退去。
就在他撤步的瞬间，卓然动了。
仿佛一条潜伏在暗处的蛇，锁定猎物后果断出击，迅猛迅捷，不带一丝犹豫。
当卓然的右手闪电般袭向他的脖子时，孟江河惊觉，刚才那股似曾相识的感觉，分明就是下午对阵巨蛇时就有过。
怎么会……
有那么一瞬间，孟江河感觉卓然和巨蛇的身影重合了，眼前是一条披着人皮的蛇！
有些难以置信，他还是无法将蛇和卓然联系到一起，这导致他的动作慢了半拍。
猝不及防，如钳子般张开的手掌啪地一声搭在他脖子上，合锁，加力，孟江河被卡得快要窒息了。
好凌厉的攻击！简直是直指要害，一击致命。
大脑缺氧，孟江河感觉很糟糕，这种糟糕的感觉，他短短两天内经历了两次，第一次有卓然来救他，而这一次，却是卓然来要他的命。
人的求生本能发挥作用，匕首直接刺出，刺向对方胸口，却被卓然迅疾躲闪过去，这个反应速度着实，超出孟江河的预估。
他感受到卡住脖子的手在合握，在加劲。
钢钳就要合拢了，死神在逼近。
哗！
卓然猛地将他拉到跟前，面对面对视。
他终于看到了护士所说的“”他眼里流着血“，并不是血，那是一双血洞般的眼瞳，看上去就像是在滴血。
就这么冷冷盯着他。嘴角噙着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
像嘲讽，又像自嘲。
冷酷，残忍，嗜杀。这些词语都不足以形容卓然此刻此刻的状态。
天地仿佛被血色湮没，入眼之处皆是猩红！
孟江河拼命挣扎，使出全身力气，要将脖子上的手拨开。只是任凭他怎么用力，那只卡在他脖子上的钳子般的大手纹丝不动。
要死了吗？他自问，看着狂暴如杀神的卓然，他心底幽幽一叹。
一大片灰色混沌飞速扑来，就要将他淹没。
就在这时，一股新鲜空气闯入。那股混骤然间沌消散。
他隐约感到卡在脖子上的力道在减弱，持续减弱，终于，彻底消失了，卓然的右臂滑落，软塌塌地垂下，晃晃悠悠，似乎失去了所有力气。
少年眸子里的血色快速褪去，渐渐恢复清明。
卓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梦，一个诡异的梦，梦里他无比强大，他大杀四方，他是决定他人生死的上位者。他一句话，能让江河倒流，天地变色。他是真正的主宰者。
此刻，梦醒了。他环顾四周，这是个卫生间，这里……好像是医院？脚边的圆筒里有医疗废品，空气中还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
而脚下，一个人单膝跪着，哦，想起来了，这身黑色紧身衣打扮的不就是孟江河吗？只是，他跪在地上干嘛？表示臣服？向自己致敬？
卓然纳闷道：“你跪下干什么？”
孟江河揉着脖子，不停干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过来，抬头，狐疑的目光投射过来，“你……你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