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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十日后,穆府。

穆召悠闲的坐在软塌之上欣赏着满园的景色,嘴角满意的勾起,只因,他刚刚得到消息,当今皇上已经颁下圣旨,柳氏一门涉嫌谋反之罪,经太子龙昊月多方查探,如今证据确凿,定于半月后,满门抄斩。而对于柳氏二位少爷柳冰烨与柳秦枫,已下了杀无赦的命令,可以先行正法,再通报官府。

得知这个消息,穆召当然兴奋难当。多年的心愿,很快就会达成。

“老爷,小姐在府外徘徊,欲进不进,要不要小人请她进来?”穆府管家站在穆召的身边低声问道。

穆召眼眸微微一眯,笑道:“嗯,带她进来。”看来,她是想求自己放过柳家人吗?可是,她是在做梦。

跟在管家的身后,沐滢一步步走进了这个让她充满悲伤回忆的穆府。待行到花园时,沐滢的脚步微微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冷漠的笑意。

得到柳氏满门抄斩的消息,他应该很是高兴吧?

沐滢走上前,站在离穆召三米处的地方停了下来,低声唤道:“爹。”这个字让她很恶心,可是,如今却不得不叫。

穆召双手一挥,管家悄声离去。

眼中蓄着一抹玩味的笑意:“这个字,听起来很是陌生。有多久没听到了呢,想来是你得知你母亲被我关起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叫过了吧。”如今,听起来,心中何以生出一丝苦涩?

“以前是我不对,再怎么说,你都是父亲。”沐滢垂目,语气有着无奈及哀求。

穆召冷眼看着她,“若是你想要我放过柳家人,就不必多费唇舌,不管如何,我是不会答应的。”

穆召的口气有着一丝松动,原来他心底也是渴望有个孩子的吧?

但,她的低声下气,若是为了柳家的那些人,他不稀罕。

“为什么?”沐滢口气中有着一丝哀怨。

“你该知道原因。”

“我不明白。”沐滢大声道,“你到底在执着什么呢?难道就因为那些莫名其妙的误会,你要恨到现在吗?一直以来,都是你不听母亲的解释,自认为当年娘亲背叛了你,可是呢?你有好好静下心来听过娘亲的解释吗?当年她跟柳绝辰乃是假意成亲,目的还不是为了能出风家大门,好与你远走高飞?在婚礼上赶你离开,还不是为了能让这出戏好好演下去?可是你呢,都做了些什么,误会她,伤害她,囚禁她,最后甚至亲手杀了她……”

“你给我住嘴。误会?什么叫误会,嗯?当年若不是她背叛我,何以怀上你这野种?我什么都可以容忍,就是忍受不了她替别的男人生下野种。”此时,面对沐滢的质问,穆召耐心全无,愤怒的吼道。

“你凭什么认为我不是你的孩子,凭什么自己所认为的那些不切实际的事情强加在我们的身上?还有,你又有什么资格道娘亲的不是?”

“哼。当年你一出生,我就滴血认亲求证过,你确确实实不是我的女儿。”穆召道出事实,接道,“还有,你与你母亲一样下贱,在心中藏着龙昊月的时候,却与别的男人成亲生子。不知这样,是否让你感觉到刺激?”

沐滢唇角勾起冷厉的笑容,“我下贱,还不是拜你所赐?若不是你设计威胁我嫁进柳家替你做事,我会嫁过去吗?”如今的一切,他好似将自己撇的干干净净,好置身事外?

真是可笑。

“滴血认亲?亏你想的出来。若是我的血液能与阿猫阿狗融合,我还是它们的女儿不成?不管你承认与否,我身体里流的都是你与母亲的血液,这是永远无法改变的事实。”

对此,穆召怒极反笑,嘲讽:“今日你来是想跟我逞口舌之争?”

“当然不是。”蓦然间,沐滢的眼中蓄满无助的泪水,悄然滑落,软硬兼施,“我来是想让你放过柳家,放过柳秦枫。”双膝微屈,重重的跪在了地上,哀求道,“算我求你。”

见此,穆召怔愣,他一直知道穆盈要强的个性,就算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冷嘲热讽,百般刁难,她都没有流过一滴泪,说过一句服软的话,更别说一个“求”字。

现在,她竟然为了柳秦枫,为了柳家,向他下跪?

对此,穆召震惊。

却并不会为此而放弃报仇。

“一向如此骄傲的你为何为了他们向我下跪?”

“为了孩子。为了腹中孩子,我可以做一切。”穆召疑惑的看着她,沐滢接道,“因为我不要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我不要我的孩子跟我一样在不健康的环境下长大。”

沐滢泪眼朦胧,继续道:“这么多你以来,你知道我的感受吗?有父亲,等于没有。有母亲,却不得见上一面,你可知道我内心的痛苦?面对同龄玩伴的冷嘲热讽,说我是个没娘的孩子,这一切的一切,你又知道多少?从小到大,你又关心过我吗?你误会娘亲背叛你,不承认我是你的女儿,没关系,我不强求,也不怪你。可是,我不要我的孩子跟我一样在没父亲的环境下长大。这样的苦,我自己一个人承受过就好,我不要腹中孩子跟我一样的苦。”

看到穆召的眼神微微松动,沐滢继续努力,道:“爹,当年的事真的是你误会了娘亲,我求你,女儿求你,放过柳家吧,他们是无辜的啊。而且,这些年,你也做了很多了啊。当年,外公家一夜之间全都染上瘟疫,全部暴毙,这件事是你做的吧?我想,你是在报复外公当年看轻你,不愿将母亲嫁给你,而你认为是外公的缘故以至于娘亲背叛你,对不对?还有,这么多年来,你囚禁母亲,将她关在暗不见天日的密室里,最后,还失手杀了她,难道,这一切,随着母亲的死还不能烟消云散吗?这次,柳家谋反一事,你利用太子龙昊月心中的愤懑与不甘,设计嫁祸柳家,柳氏一门被判满门抄斩。冤冤相报何时了,爹,难道,你真的要为了当年的误会罔顾柳氏一门这么多条人命吗?那些是人命,不是草芥。就算柳氏一门被你冤枉以至被灭满门,往后无数的日月里,你的良心会安吗?”最后几句,沐滢抬首大声的质问。

“你全知道?当年我设局诛杀风氏满门,你也知道?”对于其他,他并不惊讶,但是为何,当年的事情,她也知道?

“对,我知道。不但我知道,母亲也知道。这件事,母亲一早便知晓,可是,她爱你,并没有为此来质问你,最后也是选择和你继续生活下去。而且,对于此事,柳秦枫也知道,甚至他的手中还有你当年大意留下的证据,可是,她为了不让我难过,并没有将这件事抖出来,更没有以此来要挟过你。爹,你能不能也为了我,放下仇恨,说出真相,不要让柳氏一门含冤而死?”前半句,她说的是假,后半句却是真。

“不,怎么可能,当年的事情,我做的滴水不漏,甚至官府都无可奈何,最后还对外宣称风家是染上疾病瘟疫而死。他的手上又怎么会有证据,你想蒙我?”穆召的眼神冷然,眼中闪过嗜血的光芒。对于风家,就算他们全部已经死了,他的心中还是有芥蒂的。

“不是。他们已经死了,多说无意。我只想要救柳秦枫,我不要我的孩子一生下来就没有父亲。我求你,行不行?”

“你想要我放弃多年来精心策划的一切,让我这么多年来的心血付之东流?”

“柳氏含冤,官府迟早会找到证据翻案的,到时查到你的头上,你想要与他们玉石俱焚吗?就算官府无能,找不到证据,可是,纸是包不住火的,龙昊月迟早会知道是你设计利用他除掉柳氏满门,你想想,那时,他还会放过你吗?为了陷害柳家,赔上自己的性命,真的值得吗?”沐滢低首,看似在哭泣,实则是掩饰自己眼中一闪而逝的精光与嘴角隐隐间露出的笑意。

“值得!”穆召回答的干脆,“为了等待柳氏一门的灭亡,我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了,怎么不值得?再说,能出心中一口怒气,能报答柳绝辰的夺妻之仇,又怎会不值得?更何况,婉柔都已经不在了,报完仇后,我的生命还有意义吗?到时,龙昊月想要我的命,拿去就好。”因为,他根本不会再在乎。

“果然,很精彩呢。”在穆召说完这话时,龙昊月的俊拔的身子出现在花园拐角处,同时,在他的身后,是一身白衣飘飞的龙宸逸。

“大哥,是不是不需此行。”龙宸逸浅笑,淡问。

“什么条件?”沐滢惊讶的抬头,看着龙宸逸不明所以。

“暂时保密,到时,沐姑娘自会知道。”龙宸逸并未说破,打着哑谜。

嘴角勾起一抹如花的讽意:“三皇子真是好笑,若是你日后的条件是想要我做杀人的勾当,我也要傻傻的去帮你作孽吗?”沐滢已经将龙公子改为了三皇子,这说明沐滢很是生气。

“沐姑娘不必用激将法,在下只能说,这件事不会有损天地道义,亦不会让沐姑娘做伤天害理的事情。”龙宸逸好似看透一切,冷漠道。

“好,只要不做伤天害理,违背道义的事情,我答应。”

“沐姑娘果然爽快,不知姑娘欲叫在下所做何事?”龙宸逸执起手中茶杯,抿了一口,淡声问道。

思绪拉回,龙宸逸勾唇淡笑。这就是沐滢设的计,欲让穆召不打自招,自己来当证人。

但是,他临时多请了一位观众。

“确实。”龙昊月点头,尔后眼神深沉的望着穆召,那眼中是万籁的死寂,仿似,他在看的是一件死物。

“穆召,你好大的狗胆,竟然将本太子当猴耍。”若不是方才自己不注意被三弟点了穴道,早在知道穆召设计将穆盈送进柳家时,他便冲了出来。

方才,看到龙昊月的一瞬,穆召便震惊了,他怎么都没有想到龙昊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而且,出现的这么及时,似是早有预谋。忽然,他像是明白了一样,眸中是无边的怒焰,又似削尖的冰川,像一把利剑直直的射向沐滢。

见此,沐滢起身,抬眸,冷笑,无惧的看着穆召。

“你竟然设计匡我?”穆召怒不可耐,恨声逼问。方才,他竟然这么笨被沐滢的演技所骗,甚至,心中还一再的为她动摇,如今,这一切,竟都是她所设的局。

多么可笑!

“对。如若不这样,怎会让你不打自招?我的这出戏演的如何?爹爹。”最后两字,沐滢咬牙狠声道。

“好!很好!”穆召的眼中悄然划过一道嗜血的光芒与毁天灭地般的决绝的狠厉。身子蓦然向沐滢逼近,不知何时,手中竟多了一把尖锐的闪烁着森冷白光的匕首,带着疯狂的怒意及报复的狠厉,狠狠的向沐滢的心脏刺去,她想要逃离,转身,可是,这根本就是妄想。一时之间,沐滢忘记了反应,她只知道,这一刻,死亡是离自己这么的近,咫尺之间,她再也见不到柳秦枫冷魅的脸了。

穆召的动作快而准,又发生在一瞬间,快的来不及龙昊月与龙宸逸出手阻止。

在千钧一发之际,沐滢的身子被一抹白色的影子狠狠的向前撞去,健壮的双臂死死的护住沐滢,不让她伤害一分一毫。

而那把锋利的匕首,带着穆召满腔的恨意及怒火,狠狠的刺进了那人的心脏。鲜血霎那间喷射而出,喷了沐滢满脸满身。温热的血液顺着沐滢的双颊慢慢流下。

看清来人,沐滢惊呆了。

她想不到拼死救自己的人竟然是柳冰烨。那个一心想将自己逐出柳家的柳冰烨,此时却满身是血的站在她的面前,死命的护住她,将她带离了危险的区域。

而他的脸色却开始变得苍白,仿似夏日里最美的冰花随时都会消失一般,苍白的近乎透明。

“不!”沐滢悲呼,不敢置信的问道,“为什么?”为什么要救她,他不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吗?

以自己的命换她的命,值得吗?

大量血液的喷射,使得柳冰烨虚弱不堪,身子再也支持不住,无力的倒了下去。沐滢拖着他,双眸之中满是泪水,混合着血水滑落而下。

沐滢追问:“为什么。”

闻言,柳冰烨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意,为什么吗?理由太多太多。多到可以让他放弃自己的生命。

费力的抬手,从怀中取出一瓶黑紫色的精致小瓶,艰难道:“解……药……”两个字在柳冰烨的喉间费力的挤出。

其他人不明所以,但是沐滢却明白了。这个是柳秦枫的解药,世上无药可解的剧毒,他竟然真的带回了解药。

但是,她们永远不会知道,柳冰烨为了这瓶解药到底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柳冰烨为了得到这瓶解药,自愿答应毒鬼为他试毒炼毒,而这瓶解药便是他们之间交易的筹码。

毒鬼,江湖人称鬼面毒物,杀人不眨眼,却偏偏对制毒情有独钟。自称,世上没有他解不开的毒。所以,柳冰烨才会找上他,跟他交易,甚至他还不知这解药是真是假,就已兑现承诺,为毒鬼试药。所以,他拿到解药时才没有及时去找柳秦枫,生怕他看出一丁点的端倪。

也因此,当他来到这里时,才赶得及救了沐滢一命。就算不救沐滢,他也不确定自己能长久的活下去。

“好好……照……顾……二……二哥!”说完这句,柳冰烨虚弱的闭上了眼,他好累。

“不,柳冰烨……”沐滢悲伤的大叫。在这一刻,她不知自己对柳冰烨是何感觉,恨吗?早在他替她挡下那致命的一刀时,不复存在了。反而,此刻,她觉得好难过,好难过。除了难过,其他的,她都不再分得清。

倏然,狂风起,强大的风力使得在场的人都微微眯了眼。

只闻一声惨叫。

待到一切恢复原样时,柳冰烨的身体已然不见,而那把方才插在柳冰烨心脏的匕首竟是直直的插入了站在八来米开外穆召的心脏。

而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迅速,甚至只是众人一眨眼的工夫,柳冰烨消失,穆召倒在血泊中抽搐,眼神中满是愤懑不甘。

蓦然,穆召仰天狂笑,瞳眸中是毁天灭地的寒意:“穆盈,就算……要死,我也要……柳家人……全……部……陪葬。”

“龙昊月,就算我没有……误导……你,柳家的人……也都……该死。柳秦枫的……生母……是……当年……袁……成杰……的幼女,柳秦枫乃是……判臣……之后,当年,柳绝辰……私藏……朝廷……侵……犯,罪……罪无可怒……其罪……当诛。”说完这句,穆召猛地咳出一口鲜血,阴毒的面庞满是狠厉,脸上慢慢失去血色,吐出最后一口气不动了。

他会在下面看着柳家人最后的下场。

穆召最后拼死的狂吼,着实把沐滢愣住,她没有想到到最后他还是不愿放过柳家人,拉他们一起同归于尽。

只是,谁也没有注意到龙宸逸淡漠的眸中闪过一丝伤痛,稍纵即逝。

沐滢的伤痛,龙昊月看在眼里,只是不知此刻自己心中的想法。对她,他总是有太多的不忍,太多的顾虑。

只是这次……

他还没有想过,自己该如何面对她。

微微瞥开眼,龙昊月冷漠道:“穆召方才的话,本太子听的清清楚楚,也会如实上禀父皇。”他特地将“如实”二字咬的极重。

话落,龙昊月转身离开,路经龙宸逸时,低声道:“三皇弟的意思,本王明白了。自会给皇弟一个满意的答复。”

龙宸逸淡淡的看来他一眼,不置可否。

“沐姑娘,在下答应的事情已经做到,虽然出了点意外,但是并不影响结果。如若沐姑娘还有事找在下帮忙,大可到寒舍找在下,在下会在江南再逗留三天。”话落,龙宸逸也未管沐滢内心的伤痛,冷漠的转身离去。

须臾,沐滢起身,双手死死的握紧手中的药瓶,面无表情的离开。

回到别苑时,沐滢已经将内心的伤痛深深的埋在了内心深处。

回到自己的院落时,发现柳秦枫一席红衣耀眼的站在院门口,双目一眨不眨的看着院口,在看到自己的身影之时,潋滟的凤眸中闪过一丝安心与笑意。

看到他温柔的笑意,想到风华绝代的柳冰烨,想到他一生守护的柳秦枫,强压内心深处的悲伤霍然间苏醒。

璀璨的明眸微微泛红,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沐滢瞪大了眼睛,阻止悲伤的泪水肆无忌惮的滑落。

“相公……”沐滢哽咽唤道,行步走进柳秦枫,将他现在还异常虚弱的身子拖回了房间。沐滢张口,欲语还休,“相公,自己的身体还未好,怎能在外面吹风呢?”出口的话,变成了责备。

她实在没用勇气说出,柳冰烨为了救她,胸口中了一刀,现在还生死不明。

柳秦枫不语,眸中含笑的看着她,只是他左边的眉目不动声色的向上微微挑了挑。

沐滢抬首,微微笑了笑,将柳秦枫强行拉回了床上,道:“生病的人就该躺在床上,你不准下床,嗯?”柳秦枫沉默,但却是依言上床休息。

见此,沐滢温柔一笑,问道:“相公,你渴吗?我去给你到杯茶吧?”转身,泪水潸然滑下,死死的握紧手中的深紫色药瓶,她必须不动声色的将解药给柳秦枫喝下。

相公,原谅我,原谅我没有勇气道出事情的真相,我好怕你会怪我,我好怕看到你憎恨的眼神。那样,我真的承受不了。

请允许我自私一次,我真的好想好想陪着你,因为,我是那么的爱你。很爱,很爱,爱到可以为你做任何事,哪怕自私,也在所不惜。

行至桌旁,纤细的手指取过一旁的茶杯,打开瓶盖,一阵梅花香气扑鼻而来,满室馨香。倒下紫色瓶子中的无色透明液体,拿起茶壶,混着茶水倒进杯中。拿起杯子,右手微微晃动,使它混合均匀,然后左手悄然擦掉自己脸上的泪水,微笑,然后转身,朝柳秦枫走去。

由于沐滢所做的一切均是背对着柳秦枫,所以他不知,沐滢所做的事以及她内心痛苦的挣扎。

接过沐滢所递的茶,柳秦枫金色的眸子闪了闪:“这茶怎会有一股梅花的馨香。”微微吹了吹,柳秦枫一饮而尽。

“这茶很好喝,不知滢儿是从哪里所获,又命名为何呢?”

沐滢一愣,嘴角上翘:“好喝就好。不过,想要喝第二杯,恐怕就没有这么容易了。”因为,再也没有第二个柳冰烨来换取这瓶解药了。

“柳秦枫,我把事情搞砸了。”沐滢低头,悲伤道,“起先,我去找龙宸逸帮忙……”沐滢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当然她隐瞒了答应龙宸逸的条件,还有柳冰烨生死不明一事。

“最后,我没想到穆召竟然这么清楚柳家的事情。知道这件事,他当着龙昊月与龙宸逸的面,说出了你的身份。而龙昊月也告知他会如实上报皇帝,所以,我认为他会咬着此事不放。我虽然洗清了柳氏一族谋反的罪名,却也把他们陷入了另一个绝境。现如今,只有为袁氏翻案,才能解柳氏的燃眉之急。”

“滢儿,别自责。”她语气中深深的自责,他又怎会听不出来。

“你不怪我吗?”

为什么在第一时间,他没有责怪她,反而是先给于她安慰与关怀?

“这件事不怪你。滢儿,你想想,若是你不这般做,柳氏一族也无法洗脱谋反的罪名。比起谋反之罪,私藏钦犯又算得上什么呢?而且,其结果也都一样,再说滢儿,你也是一片好意,我又岂会责怪你呢。”眸中深浓,柳秦枫柔声安慰。

柳秦枫的安慰像一泓暖流流进了沐滢悲伤的内心深处,一生有夫如此,死而无憾。

“可是,柳家谋反罪名是子虚乌有,而私藏钦犯,可就坐实罪名了啊。”

伸手将沐滢娇弱的身子揽进怀里,柳秦枫叹息,“滢儿,别再自责。”滚烫的泪缓缓滴落在了柳秦枫温热的胸膛,在这一刻,沐滢觉得好幸福。

“柳秦枫,你会一辈子要我吗?永远不会再次将我推开吗?”

“不会。”柳秦枫回答的肯定,环在沐滢身上的双臂紧了紧。这辈子,我都不会再主动推开你了。

“嗯。”沐滢含泪点头。

两人相拥了一会,沐滢抬眸望进柳秦枫妖异的眸中,认真的问道:“相公,为袁氏成功翻案的机会有几成?”

“七成。”柳秦枫妖艳的眸中亮光一闪,最后沉寂黯然。事实上,为袁氏翻案成功,只有三层机会。朝堂上,龙昊月与龙宸逸势力相当,而宰相却是一直立拥太子龙昊月称帝,他更是龙昊月一党的核心。若是皇帝不打算废除太子,绝不会惩治丞相的罪名,如若不然,朝中便是由龙宸逸一党做大,而龙昊月也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除掉丞相。所以,想要翻案,是不太可能。

怪不怪,以前他太过急功近利,愚蠢到竟找龙昊月帮忙。如今,他不再执着于报仇,反而很多事情,看的清楚些。

“相公,我们赌一把吧。我们将证据交与龙宸逸,借他之手平反袁氏冤案,如何?”看着沐滢眸中的晶亮,柳秦枫点头。

这是一把没有胜算的赌博。

隔日,沐滢孤身一人再次拜访了清逸小筑。还是上次那个花园,龙宸逸孤傲的站立在那溪水亭边,背影看上去有着孤寂的落寞。

“龙公子。”沐滢凝声唤道,她不愿意等,只因她没有很多的时间。

“沐姑娘,何事?”回身,龙宸逸的淡色的眸中闪过幽光,问道。龙宸逸的冷傲淡漠,让沐滢微微失神,犹记得柳冰烨的个性也是这样,客气中总是带着若有既无的疏离。

“龙公子,我不愿拐弯抹角,想必上次龙公子也听到了穆召临死前的话了吧?当年袁氏一案,袁氏一族实属冤枉,沐滢求龙公子相助,还袁氏清白。”

沐滢直接道明来意,并没有拐弯抹角,使得龙宸逸清俊如画的眉目讶异的挑了挑。

“此案事隔多年,想要翻案,谈何容易?更何况,当年证据确凿,一些相关的人与事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长埋地下了。”龙宸逸微微叹息,而焦虑的沐滢却没发觉当年之事,龙宸逸比自己更了解。

明眸中满是深浓的担忧,忽而沐滢问道:“若是找到当初丞相为了一己之私,铲除异己,栽赃嫁祸的证据,是否有胜算?”

蓦然,龙宸逸淡漠的眸子一亮,“你的意思是说你手中握有丞相当年挑战法纪的证据?”

稍稍想了想,沐滢肯定点头,道:“当年柳秦枫的母亲早在袁成杰得到消息以前就将她与证据一起送了出来,也是因为这个,袁氏一族才惨遭灭门。”说着,沐滢从怀中拿出了那个所谓丞相贪赃枉法,勾结外邦的证据,递给了龙宸逸。

龙宸逸眸子一闪,却并没有接过沐滢手中的东西,而是好奇的问道:“沐姑娘,你就如此信任在下?”

沐滢一笑,不置一词。所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她与柳秦枫打算孤注一掷下这个赌局,自然不会对龙宸逸起疑。

“我在赌自己的运气并没有这么差。”

冷漠的眸中笑意一闪,龙宸逸凝眉说道:“沐姑娘还记得上次答应在下的条件吗?”眸中深幽,闪烁着别有深意的光芒。

沐滢讶然,问道:“龙公子是想好条件了吗?”

龙宸逸颔首,算是默认。

“离开柳秦枫。”

“什么?”沐滢诧异的抬眸,直直的望进了龙宸逸冷漠的眸中,那里看不出一点端倪。似在说“今天天气很好。”般毫无波澜。

这让沐滢有种刚才出现幻听的错觉。

“离开柳秦枫,这就是我的条件。”龙宸逸声音清冷,不起丝毫波澜的重新说了一遍。

“为什么?”沐滢冷声问道。她心中也曾猜想过无数次,可是,却从没有想过龙宸逸竟然会提出这个条件。

“沐姑娘不必惊讶,在下只是好奇,一个女人,为了一个休弃自己的前夫,到底能做到怎样的地步。”淡漠的眼眸瞥了眼沐滢手中的证据,悠然道,“若是姑娘不同意,在下给姑娘重新选择的机会。只要沐姑娘带着这个证据走出在下的清逸小筑,那个条件自当作废。”话落,龙宸逸也未给沐滢思考的时间,转身,将视线重新投向了那清澈潺潺的溪水之中,留给沐滢一道亮丽的谪仙俊影。

沐滢的眸中有着深浓的痛楚,就在她刚刚得到柳秦枫的承诺时,自己却要选择抛弃他,伤害他吗?可笑的事,为了留在柳秦枫的身边,她连柳冰烨为她重伤,不知所踪都没有勇气告诉他,自私的想要留住那抹温暖,留住他。

现在,她却要选择永远离开吗?

只是她所做的一切均建立在柳秦枫平安的活在这个世上为前提。若是他不在了,她还能留住那抹温暖吗?

想到此,沐滢坚定的抬眸,看向龙宸逸傲然的背影,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我答应。”由于龙宸逸背对着沐滢,所以她没有看到在她答应的那一刻,他的唇角微微向上翘起。

迈开脚步,走到龙宸逸的身边,将手中的证据递给龙宸逸,沐滢道:“希望龙公子不要让我失望。”转身,迈步离开。

离开,每一步都迈的如此沉重。

翌日,龙宸逸带着证据动身回京,龙昊月暂留徐州,他已经飞鸽传书上禀父皇,等待父皇的判决,择日回京。

龙宸逸一路快马加鞭赶回京师,身边只带了几个心腹。行至三日,路上没有遇到一点阻碍。这一路,他走的太过顺利,太过平静,也意味着后路凶险,平静的表面下蕴藏着更大的暴风雨。

这日,龙宸逸他们已经赶到了龙城外的郊区,这里百鸟飞离,一切静寂的不寻常。蓦然间,龙宸逸勒住马匹前面的缰绳,一声马鸣响起,马匹的前蹄向上高高的提起,再落下。

跟众人对视一眼,几人心下明了。其中一名黑衣侍卫慢慢靠近龙宸逸,低声道:“主子,待会找机会走。”看到几人眼中的决然,龙宸逸颔首。

乌鹊飞腾,一时间刚刚才荒无人烟的山林一瞬间站满了黑衣人。黑衣人之多,足有百余人,而龙宸逸为了赶路,身边只带了几名心腹,快马赶回京师。而其他禁卫被他留在后面,慢慢赶回。

几人对百余人,纵然龙宸逸的侍卫再厉害,也没有把握能冲出重围。想不到,丞相为了堵他,大花血本,派出了暗中培养的势力。想必他是想要一石二鸟,得回自己多年来提心吊胆的证据,也好趁机除掉他,巩固龙昊月的地位。

一抹冷厉的笑意浮上龙宸逸的嘴角,山林间,众人剑拔弩张,一场厮杀在所难免。

众人围困,刀光剑影间,龙宸逸看准时机,率先冲出了重围,手中马鞭重重的抽打着身下的宝马,快速向前跑出。

只要还有一里路,就能安全的抵达龙城。

龙宸逸身后,密密麻麻的羽箭如雨般直直的射向他,在准确无误的控制着马匹的同时,手中宝剑挥洒自如,阻止它们射到自己和身下的马。

终于,随着距离的拉扯,羽箭渐渐稀疏,经过空中的阻力,没有了刚开始时的威力,龙宸逸冷然的勾唇,策马离去。

而在龙宸逸不再顾及身后羽箭之时,一支金色箭头的箭,在阳光的映照下,越发的闪耀,带着死亡的讯息射向前面快马奔腾的龙宸逸。

随着箭射入皮肉的声音,龙宸逸俊逸的身躯微微一怔,低头看着自己右胸的箭,嘲讽一笑,最后用尽全力,狠狠的抽打身下的马匹,一路狂奔。

鲜红的血液随着一路的狂奔喷洒了满地,衷心的马儿带着它的主子一路朝皇宫奔去。

皇宫,御书房。

手握御笔,皇帝认真的在批阅奏折。刚刚接到太子龙昊月的快报,江南柳氏有关叛逆一案,有了新的发现,柳氏一门实属被人栽赃嫁祸,但是却查出了当年柳绝辰私藏叛党袁成杰幼女,经查证,柳家二少柳秦枫乃是袁成杰后人,至于袁成杰幼女袁素琴早已香消玉殒。柳氏一门,包庇朝廷钦犯,私藏乱党,更甚至与乱党幼女联姻,如何处置,还望父皇定夺。

看完太子的捷报,皇帝深不可测的眸子神色闪了闪,凝神想了一会,提笔写下了几行字。

柳氏一门之前被奸人陷害,导致全数入狱,现查明谋反之事与柳氏一族无关,但因涉嫌当年包庇乱党之女,朕体恤柳氏曾对朝廷有功,功过相抵,免去柳氏一门的罪责,既然乱贼之女已经不在,一月后,柳秦枫正法,以儆效尤。

写完这几字,皇帝停下了笔,唤人将这份奏折送至太子手中。

刚刚搁下御笔,就见总管太监脚步匆匆的进来,看到皇帝时,慌张禀报:“皇上,刚刚东门守卫禀报,说是三皇子负伤回宫,生死不明。”最后四个字,他是抖着声音回报的。

“传太医。”皇帝睿智的凤眸之中的担忧毫不掩饰。

“回皇上,奴才斗胆,已经先行通知了太医,现在恐怕所有太医院的太医都赶去三皇子的寝宫。”

“起驾去宸宫。”说着,皇帝步履匆忙的赶去宸宫。

宸宫。

看到皇帝的御驾,一宫奴才太医慌忙行礼,却见皇帝冷着声道:“都什么时候了,还行什么礼。逸儿要是有个万一,你们通通下去陪葬。”

“是!”一众御医奴才诚惶诚恐,又开始忙于救治龙宸逸。众御医神情各异,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由太医院院首胡太医开口,为难道:“皇上,三皇子虽然受伤严重,但好在中箭的位置是在右胸,远离了心脏,但是……”在皇帝越发冷厉的眸光下,他只有梗着脖子说下去,“但是,三皇子失血过多,必须要人给他输送新鲜的血液。只是,刚刚我们这儿的人都做过测试,没有人的血液能与三皇子相溶。若是……再拖上一会,三皇子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用朕的。”冷漠的声音难掩他对龙宸逸的关怀。

众御医一惊,疾呼:“皇上请三思。请皇上保重龙体。”

“全给朕闭嘴,下去准备。”孤傲的语调带着不容置疑。

最后,由于皇帝的坚持,众御医无奈为龙宸逸输血,好在经过一天一夜的救治,龙宸逸终于度过了危险期,原先苍白的面容也恢复了些许的红润。

五天后,皇帝的圣旨到了龙昊月的手里。龙昊月冷漠的看了一眼,让官府将通告发了出来。

在官府发出公告的第二天,沐滢得到了消息,却吩咐管家将此事隐瞒了下来,不准让柳秦枫知道。

再过了三日,当柳秦枫问沐滢可有消息时,见沐滢有些闪躲的说“没有”时,心中存了疑虑。吩咐暗位彻查时,得知官府公告,柳秦枫神情却是冷漠异常的听完后,不发一言。

这日,午膳时,柳秦枫看着沐滢越发消瘦的面容,冷漠的冰眸之中闪过心疼。为了他的事,这一月多来,她四处奔波,憔悴了许多。

“滢儿,待会我想去外面走走。”金眸微闪。

夹菜的手蓦然一顿,沐滢的眸中闪过异色。

“现在外面这么危险,相公还要出去?”

“嗯,我想去暗部看看。”

放下手中的碗筷,沐滢一脸的不赞同:“暗部的事情,翁伯不是都禀报你了吗?相公,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再说,现在外面这么不安全,我不想你露面。”沐滢摆着脸硬声道。

见此,柳秦枫悠然的看着沐滢严肃的样子,忽道:“滢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面部表情一僵,沐滢否认:“怎么会呢?”就算是,那也是为你好。沐滢在心中追加了这样一句。

“滢儿,夫妻间应该坦诚相待,这还是前几天你跟我说的。”闻言,柳秦枫的表情冷凝了。

沐滢沉默了,垂下了头,低声道:“柳秦枫,我……五天前,我看到了官府的通告……”沐滢坦诚,“为了不想让你担心,我要翁伯将此事瞒了下来。”

“你是怕我去自投罗网?”柳秦枫挑眉。

“嗯。”沐滢点头,继续说道,“本来我想等到龙宸逸那边有了消息后再告诉你的。”

“滢儿,你该明白,我若不出现,柳家人就不可能被释放,还要困在牢房中受苦。”

“可是,这样总比让你去好啊。他们在牢里不会有事,可是你呢,二十天后处斩,万一龙宸逸赶不回来怎么办?”蓦然抬眸,眸光灼灼,水润的眸中闪过晶莹的泪花。

没错,她是自私。她的自私能换来柳秦枫的平安,她甘愿,就算置柳家人不顾又怎样。

“滢儿,身为柳家的子孙,我不能这么自私。”柳秦枫淡声说道,而他的话,也做出了最后的决定。

“不,我不管。我只知道我不能将你置于任何一分危险当中。”沐滢的语气有些激动,蓦然腹中一痛,她白了脸色,大口大口的喘气,才能平复激动的情绪。

见此,柳秦枫将沐滢娇俏的身子打横抱起,快步向床榻走去。边走边道:“滢儿,你怎么了。”

“肚子痛。”沐滢呜咽,疼得冷汗淋漓。

“来人,来人,去找大夫。”看着沐滢痛苦的神色,柳秦枫焦急的吼道。

“不,不要去。”用尽全身的力气,沐滢吼出这句话,虽然疼痛难当,但是现在却是多事之秋,绝不容许有任何的意外出现。她绝不允许冒着柳秦枫被人认出的危险。

“只是动了胎气,过会就好。”紧紧的拉住柳秦枫的衣袖,沐滢坚持不请大夫。

凤眸中柔光闪动,柳秦枫小心翼翼的将沐滢放到床榻上,大掌抚上沐滢圆滚滚的肚子,暗自运气,将源源不断的热气输入她的腹中。

少卿,沐滢觉得腹中也不再疼痛,凝着眉祈求:“还是等过短时间有消息了再说,好不好?”她相信老天不会这么残忍的对待她。

“嗯。”柳秦枫点头妥协。

时间飞逝,转眼又过了十日。可是,沐滢日夜等待,龙宸逸那边却一点消息都没有。多日的等待,等来的却是官府发出的另一则通告。

“十日后,柳秦枫若不献身服法,将会依法处置柳家众人。”

得到消息后,柳秦枫瞒着沐滢去官府自首。待到沐滢得到消息赶去时,只能看到柳秦枫冷傲的背影,和柳家被无罪释放的众人。

泪水顺着鬓发悄然滑下,他最终还是为了他的家人抛下了她。虽然一直以来,她都知道,对于亲情,柳秦枫看得比什么都重,换位思考,当自己遇到这种事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护家人安全,可是,只要一想到柳秦枫孤单一人深陷牢笼,她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泪眼朦胧中,她看到龙昊月孤傲的向自己走来。妖媚的凤眸中深藏着一丝痛楚,自己爱的女人,在他面前为了别的男人泪如雨下,他又怎会不痛苦呢?

“盈儿……”龙昊月张口,蓦然顿住。

看着他,沐滢内心复杂。

很酸涩,又有着一股深深的恨意。

是的,时至今日,她所受的罪,所受的苦,都是拜他所赐。而柳秦枫被判死刑,也是他一手造成,所以,恨,绝对是有的。

“盈儿,柳秦枫会死,已经是铁定的事实,你……会不会选择回到我的身边。”龙昊月软语,甚至于凤眸之中带着一丝期盼与祈求。

沐滢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容。

时至今日,他还认为他们之间还有可能吗?纵然柳秦枫会死,她也会坚强的活下去,将他们的孩子抚养成人。

但是,龙昊月如此说,却让沐滢的心中蓄满了无边的怒火。

勾唇嘲讽的笑,蓦然扬手,挥了龙昊月一巴掌,沐滢怒吼:“龙昊月,这是你欠我的。今时今日,我们会弄成这样都是拜你所赐,甚至柳秦枫也将要被你的自私害死。如今,你有什么资格要求我留在你的身边?就算全天下的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投入你的怀抱。”

沐滢愤怒的一巴掌将龙昊月最后的期望都打碎了。

隐隐的泪雾浮上龙昊月妖媚之极的瞳眸,伤痛,悲哀,绝望一一闪过他的眼底,沐滢知道,她的这一巴掌彻底打碎了龙昊月最后的期盼,所以,他才会如此绝望。

这一刻,沐滢突然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是她一直没有说出穆盈已死的真相,才会导致龙昊月步步紧逼,最终柳秦枫深陷牢笼的下场。

看到他凤眸中的雾气,沐滢难过的闭了闭眼,她软了口气道:“龙昊月,在当初穆召设计让我嫁进柳家之时,你我注定有缘无份,此生注定彼此错过。”

蓦然,龙昊月双眸之中重新燃起希冀的亮光,紧张问道:“为什么?我知道你被逼嫁入柳家,可是,现在你已经不是柳家人了。”忽而想到什么似的,龙昊月急急表示:“是因为你嫁过人吗?盈儿,我不介意,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

“不是。”沐滢摇头,“发生这么多的事情之后,若是我的心还在你那里,不用你说,我都会毫不犹豫的跟你走。可是,我的心变了,还怎么能跟你走?”

“你爱上了柳秦枫。”龙昊月低声呢喃,“可是,他过些时候就会被处斩了啊。为何,你不能给我一次机会,我会疼你,宠你,直到你重新爱上我。”

“不,若是还能爱上,开始的时候,它就不会变了。”沐滢的嘴角泛起苦涩的笑容,“龙昊月,请原谅我的变心,好吗?”

龙昊月还不死心,急道:“盈儿,你再仔细回想回想,我们之间真的没有一点美好的回忆值得你再次停留吗?”

“以前跟你说过,我先前的记忆早已忘尽,这件事并没有骗你。所以,也注定了我会爱上柳秦枫,你我之间的事情注定埋葬在记忆的深处。现在,我的心满满的都装着柳秦枫,再也没有多余的空间去接纳另一个人了。就算以后无数个日子里,想起柳秦枫时会痛苦,但是,至少我们之间保留了曾经美好的回忆,这也足够让我快乐一生了。”沐滢这么说,倒不是认定柳秦枫一定会死,但她答应龙宸逸的条件,注定她与柳秦枫亦是不能长相厮守。

“龙昊月,爱一个人,就要给对方幸福。你若真的爱我,那……就请你放开我的手,好吗?”

“既然如此,盈儿,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如果这是你要的幸福,那么,我愿意放开你的手,让你幸福快乐的过一生。

龙昊月的嗓音很沉痛,说完这句话,他转身离去。

在他转身的那一刻,沐滢深切感受到了龙昊月的伤痛,体会到了他不得不放弃所爱之人的绝望。

翌日,龙昊月启程回京。

十日后,刑场。

眼看午时三刻将至,柳秦枫就要被当众斩首,这时的沐滢近乎崩溃。十日的等待,以为会等到龙宸逸的好消息,却不想他一去不回,甚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她完完全全的将希望寄托在龙宸逸的身上,想不到这场赌注,他们输了,而且输的很惨。

只要一想到那个绝代妖媚又冷漠的男人从此要消失在历史的轨迹之中,她的心就好似被凌迟一样,好痛好痛。

随着午时三刻的到来,监斩官一声令下:“行刑!”眼看着红色令牌的落地,刽子手高高的手举锋利的大刀。

蓦然,似感受到沐滢心中的悲伤般,柳秦枫抬眸,妖异的眸子闪了闪,直直的将视线落在了沐滢所在的位置。

嘴角轻微的勾起,带着安抚,嘴角无声的张了张,他说,“好好的活下去。”

“不要……”沐滢绝望的叫道,若不是身边的柳寻双死死的拉住她,恐怕她早已不顾一切的冲上去抢刀了。

为什么他们要如此无情,就连给他们最后告别的时间都不肯。

为什么啊……

泪水肆无忌惮的落了下来,沐滢呜咽吼道:“柳秦枫,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不要……离开……我,不要……”此刻,沐滢不顾一切的喊出了这句话,她突然很后悔,这么长的时间里,她一直没有说过这句话,最后,竟然在他生命即将终结的最后一刻说出来。可是,若是不说出来,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柳秦枫……不要离开我……不要……”沐滢的撕心裂肺的哭喊,使得她身侧紧紧拉着她的柳寻双也红了眼眶,眸中蓄满了悲痛的泪水。甚至于一些围观的群众也不例外。

随着刽子手刀柄的落下,沐滢的神经已然处于崩溃的边缘。

在千钧一发之际,随着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住手!”刽子手在离柳秦枫脖颈一厘米处迅速的停了下来。

听到这个声音,初闻,沐滢只觉得她遇到了神仙。如此悦耳,如此清冷的声音。

直到看到龙宸逸俊逸谪仙般的身影,沐滢才如梦初醒般,激动的喜极而泣。他赶来了,他最终还是赶到了,他并没有令她失望。

“圣旨下,徐州知府罗友志接旨。”

“下官罗友志接旨。”无论是在场的大小官员,还是围观的人群均跪下,等待来人宣读圣旨,“万岁万岁万万岁。”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经核实,丞相余不凡为官多年以来,贪赃枉法,中饱私囊,陷害忠良,排除异己,勾结外邦,经查实,以上罪名均已属实,而余不凡亦是供认不讳。其行让朕深表痛心,念在其早年功绩,特赐余不凡处以绞刑,其九族发配边疆,永世不得回朝。在余不凡为官五十年间,造成无数冤假错案,其中包括当年袁成杰袁将军一家,据余不凡招认,当你袁将军无意间得到余不凡勾结外邦,贪赃枉法的证据,才设计陷害袁氏一族。今次,朕特追封袁成杰为定国大将军,封以定国侯爵爵位,可世代传席,袁成杰幼女袁素琴之子柳秦枫封为逍遥侯,赐黄金百万,府邸一座,归还定国侯原先祖屋。钦赐,谢恩!”

“万岁万岁万万岁,下官等接旨。”接下圣旨,知府客气的为柳秦枫松绑,恭敬而客套。而柳秦枫冷漠的俊容上没有一丝表情,推开人群,想要寻找方才为他哭的撕心裂肺的人儿。而视线缓缓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有柳家的每个人,却独独看不到他那朝思暮想的人儿。

但是,柳秦枫不知,早在柳秦枫平安无事之时,袁氏一族成功翻案的时候,微勾唇角,沐滢带着笑容,不着边际的避开了柳家众人,离开了。

早在龙宸逸出现的那一刻,柳秦枫平安那会,她就再也没有资格站在柳秦枫的身边了。虽然,离开,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艰难,但是,这次,她会带着她跟他所有的美好记忆,在这世间的一处角落,为他祈祷,为他祝福。

城外,沐滢孤身一人挺着一个大肚子走在清冷的管道上,手上拿着一个细小的包袱。刚才她回别苑收拾细软时,竟无一人看着。想必在得知柳秦枫无罪释放,并且加官封侯而高兴的都跑到了刑场去了吧。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细软,沐滢快速的离开了别苑。她要趁柳秦枫回来前离开,不然自己又怎能离开?

走了些许路,沐滢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扶着路边的高大的树木微微喘气。蓦然,一辆精致华丽的马车在她的身侧停了下来。见此,沐滢疑惑的看着这辆豪华的马车,随着马车的窗帘的掀开,沐滢看清了里面坐着的人,明亮的眼眸之中有着讶异。

“沐姑娘。”清冷的声音响在沐滢的耳侧,沐滢微微挑眉,看向里面坐着的龙宸逸。

“沐姑娘,这是打算不辞而别?”随着马车门帘的掀起,龙宸逸清逸如仙的走了下来,淡漠如画的眼眸微微一瞥,车夫明了,赶着马车向前走,在距离龙宸逸50米开外的地方停了下来。

“龙公子,既然你帮我平反了袁氏一门的冤案救了柳秦枫,我自是会遵守承诺离开。”

“我想沐姑娘误会了。今日,我找姑娘,是想告知沐姑娘,我不再有要求姑娘履行承诺的权利了。”看着沐滢,龙宸逸冷然说道。

沐滢一惊,下意识的反问:“你什么意思?”

龙宸逸清淡的眸子看了沐滢一眼,微微侧身,将平淡无波的视线投向远处,“是这样的,这次帮你平反袁氏一族冤案的人并不是我,而是我大哥,龙昊月。既然如此,我又有何资格要求你离开柳秦枫呢?”

“什么?怎么回事?”

话说当日,龙宸逸负伤回京,昏迷不醒。当龙宸逸第一次醒来时,已经是七天后了。这几日,御医们精心的照料,皇帝日日夜夜的守住,才得以保住他的性命。

那天,他醒后,看着皇帝为了他守护了七天,不眠不休。那一刻,龙宸逸清淡的眸中满是感动,二十几年来,他的关爱,他的宠溺,他的放纵,随着岁月的流逝,当初的恨意也变淡了很多。

当年,袁氏一族被灭时,皇帝下旨诛杀袁氏九族,其中还包括他的生母德妃。德妃乃袁成杰的大女儿,早年进宫,此次家族灭门,她也受到了牵连,被皇帝下旨赐死于宫中。虽然,当时皇帝保住了德妃的儿子龙宸逸,那时,龙宸逸年幼的心灵早就对他这个父皇充满了恨意。

而当时身为皇后,也就是龙昊月的生母对幼小的龙宸逸百般凌辱,更甚至,当得知当年害她母妃的人也有皇后的份时,小小的龙宸逸就发誓,此生定要夺走属于她的一切,甚至于他的儿子龙昊月的一切都要一并夺取。

龙宸逸看着这个依然年轻的父皇,冷漠的开口:“父皇,当年袁氏一族被诛以九族,现如今儿臣手中有丞相余不凡谋逆,勾结外邦,陷害忠良的证据,儿臣希望父皇为袁氏族人平反。”

眸中深沉,皇帝说道:“这件事,昊儿已经跟朕说过。现在,你养伤要紧,其他的事,等你康复了再说,嗯?”

看了眼皇帝手中亲自端起的药碗,龙宸逸冷漠望之。他明白,父皇这么说,自是不愿意为袁氏一族平反。

这一刻,龙宸逸眼中稍稍淡去的恨意渐渐回笼。

转眼又过了十日,他的伤渐渐好转,脸色也比之前的红润了不少,也能开始下床走动了。那日,他强行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走向御书房,却无意间听到了里面人的谈话。

“昊儿,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吗?”明显的,皇帝的语气带着一股怒意。

龙宸逸瞳眸一闪,大哥,回来了吗?

下一刻,龙宸逸的疑问很快被证实。只闻龙昊月坚定的说道:“对。”

蓦然,皇帝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前些时候,逸儿也跟朕提过这件事,朕并没有同意,你知道为什么吗?”御书房内,龙昊月静静的站在皇帝的面前,不发一言。

见龙昊月不语,皇帝接道:“朝堂上,你与逸儿势力旗鼓相当,而丞相余不凡更是全心扶植你,若是,在这个时候除去丞相,逸儿必定会借机处处牵制于你,甚至威胁你的太子之位。而你就根本不是逸儿的对手。”

“逸儿虽有做为明君之才,但朕了解他,他心中渴望的是那种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宫廷也并不适合他。逸儿之所以与你争这皇位,其中的原因你明白,朕也明白。也因此,朕决定牺牲柳秦枫,保丞相。”皇帝叹息,语气中带着无奈。

“父皇,为明君者必须近君子远小人。若明知是冤假错案,还要为了一己之私牺牲无辜之人的性命,罔顾法纪,这又岂是明君之举?”

闻言,龙宸逸淡漠的眸光微微松动。他想不到龙昊月竟会这么做,明知除掉丞相,对他来说,只有坏处,他还要坚持?而他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呢?

“丞相为官五十年,其中牵涉了多少案件,你可知?而这么多年以来,凭他的势力,又岂能在一夕之间消灭殆尽?昊儿,你真的要为无关之人冒险吗?”

闻言,龙昊月肯定点头。

“若是太子觉得为难,儿臣自是愿意替父皇分忧,扫除丞相余不凡的势力。”龙宸逸冷声说道,推开御书房的门扉,走了进来。

若是父皇担心的是龙昊月清除丞相势力会惹来丞相一党的不满,从而威胁到他的太子之位,那他愿意代劳。

“对太子来说,柳秦枫是无关的人,但对于儿臣来说,柳秦枫却是儿臣的表弟。为救柳秦枫性命,这件事,儿臣愿意代劳。”

龙宸逸的生母德妃与柳秦枫的母亲乃是同父同母的亲生姐妹。

接下去的时间,他都在忙于清除丞相的势力,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他都一并清除了。从而,也因此没有时间通知沐滢。好在最后一刻,他赶得及救下柳秦枫。

虽然丞相的势力是他清除的,但是归根究底,父皇同意这么做的原因是龙昊月坚持这么做,所以,真正替袁氏翻案的人,应该是龙昊月。

待到龙昊月讲明了事情的原委,沐滢点头,轻轻的“噢”了一声。

看到沐滢的反应,龙宸逸眸子讶异的闪了闪,不解的蹙眉,伴随着一声轻咳,问道:“既然如此,沐姑娘还是决定离开吗?”那段时间,他的身子并未恢复却每天忙于清除丞相遗留的势力,以至于先前的伤到现在还未好,时不时的轻咳几声。

沐滢点头。

“可以告诉在下原因吗?”

“龙公子忘了吗?那天穆召死时,柳冰烨为了救我而死的事了吗?”虽然,她一度的想要隐瞒这件事,自私的贪婪着柳秦枫的温柔,可是,纸能包住火吗?到那时,她不想看到柳秦枫憎恨,甚至厌恶的眼神。

“我记得柳冰烨是要你好好照顾柳秦枫的。”

“对,没错。可是,我过不了自己这关,能够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坦然的跟柳秦枫生活下去。”也许,哪天,她能放下,会去找柳秦枫的。

但是,至少不会是现在。

“既然如此,我不会勉强你。”龙宸逸招手唤回车夫,看着沐滢怔愣的表情,说道,“但是,你必须跟我回去,直到你平安的生产为止。”他可不想让柳秦枫的孩子跟着沐滢受罪,这么大的肚子,看样子再过些时候就可以生产了,他不能冒险。

这也算他这作为哥哥的为柳秦枫所做的一件简单的事了。

“你……”闻言,沐滢唇角抽了抽,最终在龙宸逸越发冷凝的眼神中妥协了。

两天后,柳府。

这两日来,柳秦枫为了沐滢失踪一事差点将整个柳家搞的天翻地覆。直到方才,府外送来一封信,指名要给柳秦枫的,但是这两日柳秦枫脾气火暴,府中下人没人敢接近他,生怕扫到了台风尾。

这封信自是没人愿意交给柳秦枫的,好在柳寻双认得沐滢的笔迹,似笑非笑,不紧不慢的将信递到了柳秦枫的面前。

对上柳秦枫深幽的眸子,柳寻双挑衅一笑。

终是看到了沐滢的字迹,柳秦枫飞快的夺过柳寻双手中的信,快速的打开,一字一字的看过去。

待到柳秦枫看完信后,妖魅的身躯晃了晃,徒然坐在了身旁的软塌之上。妖异的眸中满是不可置信与痛楚。

见此,柳寻双挑了挑眉,弯身拾起柳秦枫丢在地上的信,摊开。

心中只有沐滢简单的几行字,一张纸,却道尽了她的无奈,她的不舍,她的伤痛。

柳秦枫:

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已不知身在何处。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只因,我没有勇气亲口跟你说,我要离开你。

柳秦枫,你是不是奇怪为何这段时间你所中的冰焰蛊毒没有发作了呢?其实,答案很简单,因为你的毒早已经解了。还记得上次在别院中我给你喝下的那杯带着梅花馨香的茶吗?其实,那次,我就给你服下了解药。呵,不要问我解药是何处得来的,因为我也不知道。这个解药是那日柳冰烨交给我的。那天,我其实隐瞒了一些事,那就是穆召在得知我设计害他时,曾丧心病狂的想要杀我,可是,当时柳冰烨却及时赶了过来,为我挡下了那足以致命的一刀。那把锋利的刀刃就这样刺进了柳冰烨的左胸,而我却连他是生是死都不知,甚至还将他莫名其妙的弄丢了。

一直以来,我都没有勇气告诉你,关于柳冰烨的事情,我知道,他在你的心中是无可取代的。可是,却因为我的鲁莽,赔上了他的性命。我不敢告诉你,我间接害死了他,因为我真的好怕看到你厌恶甚至憎恨的眼神,因为,那样,我会受不了。所以,我在你决定要放弃我之前离开你,也请你原谅我的软弱。

柳秦枫,我给我们三年的时间,如果你觉得我是可以被原谅的,三年后的八月初九,我们在扬州的缘分桥上相见,听说那里很美很美,我想要去看看。那日,你若没出现,你的选择,我明白了,但我不会怪你。也请你遵守这三年之约,三年之内,不要试图去找我。

最后的最后,我一直想要对你说,却没有勇气说的是,我爱你。

沐滢留

三年后,扬州。

“妈咪,妈咪,这里好热闹哦。”精致可爱的女娃眨着天真的眸子好奇的看着人来人往的街头。

美丽的妇人怀中抱着这个精致的女娃,唇角挂着宠溺的笑容。

而她的身侧,站着一位表情冷漠,却异常美丽的小男孩,看上去非常的冷傲,冰冷的眸中闪动着金色的光芒。

这时,小男娃酷酷的仰头,看着美丽的妇人认真问道:“妈咪,你不是说今天就能看到爹地了的吗?爹地呢?”纵然男孩表情冷漠,但一开口,奶声奶气的声音还是陷入了他的真实年龄。

美丽的女人蹲下身,晶亮的眸中闪动着柔光:“昊儿乖哦,时间还没到哦。”

对的,美丽的少妇正是失踪三年的沐滢,早在三年前,沐滢跟着龙宸逸回去后,不到半月就生下了这对兄妹两,由于当时,她跟柳秦枫只起了一个名字,也未想过自己会生下龙凤胎。就这样,柳影奕这个名字留给了女娃,自己给男孩重新起了个名叫柳昊奕。

昊,无穷无尽的意思,奕,还是取其光明之意。

犹记得,当时龙宸逸听后,一脸似笑非笑的表情,挑眉问:“舍不得放开大哥?”

而沐滢当时直接给了龙宸逸一个白眼。

生下孩子后,沐滢却在龙宸逸那里逗留了一年之久。原因无他,龙宸逸说孩子太小,他不放心将柳秦枫的骨肉交给她糟蹋,直到一年后,才放心让沐滢离开。好在龙宸逸也尊重她的决定,并未将自己的行踪透入给柳秦枫知道。

看着面前两个粉雕玉琢般精致的娃,沐滢微微一笑。

“小影,昊儿,我们现在就去找你爹爹哦。”说着,抱着女娃,左手拉着柳昊奕朝扬州的缘分桥走去。

“妈咪,爹地长的什么样子?”

“待会小影就能见到了。”沐滢头疼的回到。

“妈咪,爹地凶不凶?”

“不凶。”沐滢哀嚎,每天这样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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