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艾尔的孩子,身上保留着氪星人的基因库,有他,我们可以再造家园。但我不明白问题出在哪里,那个叫艾尔的混蛋小子,为什么能够如此对待他的同胞?我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陈安讶然的张着嘴,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能感受到边上之人那压抑着的痛苦,他很想狗腿般的说上一句你说的对,那个艾尔真不是东西,但心中隐隐觉得,那样做的话将来只会后悔。
他低着头,看着自己寻常普通的双手,思虑再三,回答道:“我们这里有句话叫做屁股决定脑袋,具体的含义是指,你所处的位子决定了你的思考方式与思考结果。”
一旁的佐德没有说话,依旧无神的仰视着天花板。
“就像你所说的乔·艾尔,我们称其为超人的那个人,他从有记忆以来就生活在地球之上,虽说身体与其他人不一样,但他的生活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异,接受相同的教育,听着相同的音乐,学着人类的历史,文化,语言,在这样的成长环境下长大的他,自然只会将自己当作地球人来看。”
“换句话说,他对自己氪星人的身份并没有认同感,相反,他只觉得自己是地球人,即使后面得知真相,他依旧坚持着自己的认知。”
陈安转过头去,看向那位如火山般压抑着自己的男人:“我想假如一开始你们没有选择那样激进的方式,超人也不会有着这样坚决的反对。”
“所以,你说做错的是我们?”佐德转过头,眼含怒火的盯着面前的男人,那眼神让陈安心头发怵,但还是坚持着与对方对视,“作为一个地球人,这个答案我只有一个答案,是的。”
面前的男人皱起眉头,拳头已经握紧。
“我之前就说过了,双方的出发点其实没错,超人为了守护他的第二故乡,而你们,则打算重建家园。但两者的目标却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你们为了重建家园,将彻底的改造地球的生态环境,这将导致地表之上的所有生灵死去,这便是问题所在,生命的价值是否等同。”
“孱弱的地球人的性命又如何与我们氪星人能够相比!”佐德将军倨傲的回答。
“这是你们的看法,但从我们这边来看,我们的生命是等同的,不能因为你们想要重建家园,就选择牺牲我们数十亿人,而且你们还是后来者,是侵略者,我知道这话你不爱听,但你平心静气的想一想,假如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氪星,发生在那个还未消失的星球,一帮比你们更加强大的外星人,为了自己的目的选择牺牲所有氪星人,你们会怎么做?”
佐德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给出答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他的目光望向地面,低垂的眼睑微微颤动。
“如果是另外一种温和的方式,比如说,你们选择与超人一样的方式融入地球,那样的话超人绝对不会用如此激进的方式反抗你们的行动。”
“这不可能,地球人如此弱小,我们凭什么要掩饰身份……”
“这就是另一个问题,超人选择了隐忍,选择了隐藏身份,获得了在地球上安心居住的可能,而你们,却做不到,只因为你们从内心深处看不起地球人,认为氪星人高贵,认为地球人无比弱小。”
“但这是实话!”
“是,这是实话,但难道就因为地球人弱小,就可以随意的牺牲掉他们的性命,只为了你们自私的目的?”陈安强硬的直视着对方,口中继续说道:“那哪一天比你们更强的外星人来到这里,它们是不是也可以在你们身上做相同的事?”
“你又有没有想过,你们改造地球选择牺牲的几十亿人,并不是单纯的数字而已,他们中的每一个,都像我,像蒂娜这样,有着自己的生活,有着自己的故事,有着家人,有着朋友,我们会哭会笑,会忧伤,会得意,我们是实实在在的人,难道就能因为你们自私的目的,就让这么多人的一切都彻底毁灭,你觉得这样的事真的好吗?”
陈安的质问让佐德说不出话来,他的左手微微颤抖,眼神飘忽,似乎十分矛盾。
陈安稍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背上已满是汗水,这番话要是在佐德将军刚刚到来时就大言不惭的说出来,保证他立马被捶死,而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再说出这番话时结果便稍许不同。
“所以,两边都没有错,只是方式不对,我再打个比方,假如当时你们带走了超人,选择离开地球,去寻找另一个适合居住的星球,在那里或许还没有进化到足够完美的智慧生物,那会不会是一个不错的结果。”
如果说先前那番话让佐德陷入了思考的话,那陈安最后补充的这段话便让佐德愈发的挣扎。
“只是区区的地球人……”
“可在超人心中,那并不只是区区的地球人,那都是活生生的人,所以,他选择了这种方式,或许在氪星人看来,你是为了维系氪星人血脉继续存留的英雄,但对于地球人看来,你就是十恶不赦的恶徒,只因为你选择的办法过于激进,为了寥寥几人的未来,选择牺牲数十亿人的性命,生命的价值真的能如此简单的评价吗?”
电视之中电影已播到了尾声,佐德将军正与大超在大都市中激战,大楼在倒塌,惊慌的人们四处奔逃,年幼的孩子找不到母亲嚎啕大哭……
“我并不是指责你,我只是觉得遗憾,原本换种温和点的方式的话,或许结果就不一样了,包括地球,包括你的氪星。”陈安起身,拍了拍佐德的肩膀,走向厨房,一抬头才看到小蒂娜正坐在二楼的栏杆旁,正拿着玩偶冲着自己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来的。
晚饭难得的三人同桌,佐德的兴致不怎么高,拿着叉子缓缓的搅动着盘中的肉块,似乎依旧在思考着之前陈安所说的那些话。
陈安在心头叹了一口气,平心而论,如果从氪星人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真的没什么好犹豫的,地球人如此弱小,他们的生命真的有必要去衡量吗?但这个故事之所以发展到现在,不就正是因为有一个将自己视作为地球人中一份子的超人吗?
他很想再说上一句,假如当时来到地球,在地球上生长的是你佐德的话,或许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但想想还是没有说出口,有些事不需要他去多说,佐德能够做到一个星球的将军,绝对不是蠢人,他过去只是缺少共情感,从未站在地球人的角度上思考过问题。
“水煮肉片真好吃,就是太辣了,哈,哈。”小蒂娜喘着粗气,嘴唇都红红的,可还是忍不住吃着肉片,她已经能够熟练使用筷子了,学习能力方面她真的很强。
陈安笑了笑,小妮子嘴里抱怨不停,可还是忍不住想吃的模样实在有趣的很。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震,谁?他疑惑的掏出手机,那手机又震了震,似乎接连收到好几条信息。
点亮屏幕,打开APP一看,吓了一跳,那上面已经蹦出七八条信息。
“快!去地下室!”
“客人来了!”
“赶紧去!要不然会出事!!”
“快点啊,你个蠢货!”
“还吃什么饭,赶紧的!”
“再晚就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情况?陈安瞳孔收缩,抓起手机就往地下室冲,他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什么APP中的话语这般急切,但心知这事不能迟疑,看那提示要是稍晚一些不知会酿成什么后果。
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入地下室,连灯都来不及开,那扇石门已在关闭过程中,陈安心头一咯噔打开灯一看,哎呦妈呀,吓了一大跳,这地下室中央竟直挺挺的站着一个人。
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黑漆漆的地下室中,什么声音都没发出。
这突然的惊吓让陈安浑身都是冷汗,慌乱的就对那人影点头招呼道:“你好,你好,我是这里的管理人。”心里则再想,怎么今天又来了个新客人,而且这客人怎么来的这么急。
客人却全无反应,依旧只是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从背影看,似乎是个穿着华丽维多利亚风格长裙的女子,约莫有一米六八的样子,身材纤细。
陈安见对方不理睬自己,心里有些纳闷,什么情况,这是给自己弄来个自闭症?他又开口说了几句招待话,但对方依旧没有反应,还是一动不动。
这下子他也有些沉不住气,绕到那人前头仔细一看,嘶,倒抽了口气……
那竟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真人比例的人偶!
那人偶真人大小,五官精致,此刻正闭着眼,睫毛又密又长,它微微低着头,两只关节明显的手交叠着置在小腹处,身上穿着酒红色蕾丝花边的长裙,头上还戴着一顶宽檐女式礼帽,前檐处垂下的黑色面纱半遮着那张苍白的脸。
若不是那眼睛与手上的活动关节太过明显,陈安也不会第一眼就发现这是个人偶。
什么情况,继外星人后,第三个客人竟然是个没有生命的人偶,这是在开玩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