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欲晚，霓灯璀璨。
城市的天空总是显得那么的低压，仿佛限制了钢铁森林的触角。
在森林的一处角落，路灯昏黄，隐约能看清静熄于草地上的汽车轮廓。干净的石板小路向里延伸，消失在名为“玛格丽特”的酒馆之中。
悬挂于酒馆黑色玻璃上的风铃轻轻摆动，一位年轻男人走进了酒馆。酒馆空间极大，光线却很暗，鲜红的酒液都会降成暗红色。
“这家酒馆只有四种酒吗？”酒台前，男人问道。灯光勾勒出他年轻白皙的脸部细条，吸引了周围许多火热的视线。
酒保耸耸肩，表示确实只有四种酒。只有新人会反复问这种问题，老主顾都有自己所爱，不会看酒单一眼。
“不满意吗？您喜欢什么酒呢？”阴影中走出来一位女孩，娇俏的脸颊，扑簌着期许的大眼睛，流光溢彩，“这四种酒都比较浓烈，我可以为你调其他的美酒。”
“吕吕梦，店长说过不许你乱调酒，酒馆里只卖四种酒水。”
女孩无意间抖动胸前的黑色大领节，如一朵初绽的黑玫瑰，娇艳可爱。她威胁般地盯着酒保说道：“店长不在我说了算，今天你老实在这呆着别说话。”
酒保无声咕哝几句，回到了酒台后边的小椅上。
“会调蛇兰吗？”路加问道，忽然想起了几年前的往事，“它是一种淡绿色的酒液，和其他的酒不一样，越喝只会越淡。”
“会的！”女孩眉眼弯弯，“你可以叫我吕吕梦。”
“好的……”
目光流转，路加的知觉无声息蔓延而开，如蛛网般将酒馆里的一切细节捕入眼帘，最终锁定了角落里的靠窗的一个位置。
红色沙发上，一位脸有些浮肿的年轻胖子，看上去像个营养过剩的蠢蛋，正笑嘻嘻的，额头上黑墨涂着大大的“J”。
“你是生怕我认不出你个坑货吗，要不要再给你画个8。”路加话语阴狠地打招呼，多年的经验：面对J胖子绝不能给好脸色，否则他必会肆无忌惮地坑你。
“路加，楼公子？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没想到您还有这本事。说实话，随便换个人来，绝对想不到面前这浑身散发贵公子臭味的年轻人，上个星期还是个不入流的杀手。”J阴阳怪气道。
这就是路加和J的日常交往方式，不像上下级或者同伴，更像是仇人。
“所以今天找本少爷有什么事？”路加冷笑。
J收起了散漫的表情，一脸正色道：“之前刺杀秦子濯的任务，组织高层里出了内鬼，但我没想到这内鬼不是别人，正是咱们丙组的老大丙。”
“所以说，我们组都充当了内鬼，组织原本的任务其实是保护秦子濯？”年轻人有点无语。
J胖子点头，看得出在努力憋笑，“事实就是如此滑稽。不过不幸中的万幸，参与任务的丙组成员死伤惨重，但存活下来的人基本都获得了自由，甲乙丁三大组没有打算幸存者赶尽杀绝，更没兴趣收下不稳定的因素。”
“然后你这躲在幕后的蠢蛋获得了自由，我却被迫成了别人的打工仔。”
“老大叛变了我有什么办法？而且你这叫打工？”胖子呛了口酒，破口说道：“当小白脸还能领份工资，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吗？”
路加神色落寞，轻轻叹了口气，小白脸还真不是这么好做的。
胖子也郁闷地点燃一支烟，水晶烟灰缸倒映出两个男人的难言苦涩。
“这次叫你出来是为了一笔交易，我不想让对方活着离开谈判桌。”J瞅了一眼不露表情的路加，开始借题发挥：
“他名字叫阿奇尔，是多年前从外城黑市混入内城的武器贩子。看见这块黑玻璃上的小狗狗涂鸦了吗？是一位美丽姑娘在此留下的，但是某一天，阿奇尔这个畜生……”
“不是的，它是只可爱的小狼，名字叫柯克，形象来源于帝都最近流行的一部电影。”吕吕梦婉转动听的声音萦绕在路加耳旁，女孩说道：“还是我画上去的，好看吗？”
J胖子一脸被戳穿的尴尬，摸了摸鼻头，默默闷了一口烈酒。
“很可爱。”路加笑着接过女孩手中的绿酒蛇兰，忽然觉得女孩更可爱。
胖子喜欢给任务的目标人物编上一个蹩脚的故事，总是会穿帮，但他乐此不疲。
……
昏暗的酒馆视线朦胧，两道迷醉的人影有意撞向玻璃窗角落的位置，他们嘴角荡起淫笑。女孩弯着腰，笑得很开心，没有注意到两个不速之客。
酒客们似乎见怪不怪，打算看一场好戏，兴致高涨。
路加提前搭住了吕吕梦娇小的手臂，轻轻用力，整个人拉入了怀中。女孩侧头俯近他的脸颊，却看不到他的表情。
实际上他也没有表情。
两个佣兵模样的男人扑了个空，恼羞成怒，手伸向了腰间的刀刃，今夜酒馆注定要血流成河。
路加一脚踹翻两人。
酒客们甚至端在空中的杯子都没有落下，惊讶地望着地上躺直不动的两人，弥散着熏天酒气，演员也不带这么夸张的吧……
只有J胖子默默饮酒来掩饰内心的狂喜，他心里清楚，两个倒霉蛋基本无了，但这次的任务有了！
吕吕梦窝在男人的胸膛，能听到富有韵律感的“咚咚”心跳声，于是下一刻，她的下颌被路加食指无情弹飞。
她吃痛地捂住下巴，泪眼汪汪，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这杯酒的帐记在这位胖子兄弟的身上。”路加说道。
胖子啧啧两声，竖起了拇指，心里一个中指。
女孩道谢后离开，路加喝了一口蛇兰，不禁微皱起眉头，酒里有高浓度的迷幻药物，虽然这种普通的药物对自己无效。
“继续刚才的话题，目标是武器贩子阿奇尔，计划是什么？”
“没有计划，找出目标然后杀了他！”胖子流露出阴冷出诡异的笑容，“就在此地、此时、此刻！”
路加默默又喝了一口酒，说道：“酬金是多少？”
胖字突然像是被割了十斤肉一般，痛下决心说道：“10毫升的高纯度安菲试剂，先给一半，结束后再付另一半。”
“成交。”他从不拒绝安菲。
“顺便告诉你一句，刚才那两个酒鬼就是阿奇尔的手下，已经有人察觉到他们死了。”胖子特意压低声音，“阿奇尔正在往这边来，这疯狗可是个狠角色！”
“知道，你可以先离开。”路加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好运，酒馆外面等你。”胖子连忙喝尽最后一滴酒，开始跑路，临门前最后看了一眼举杯饮酒的年轻人，莫名有一种自己才是被坑的错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