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中凛冽的晚风吹动少年的风衣,他此刻站在了一座高楼的楼顶,他并不知道是哪座,只是这座城市里随处可见的一座。你让他去形容,那少年唯一能够说的也只有两个字,“很高”。
“坐标位置我已经发到你的终端里了,你把它和视觉信息共享一下就能看到了。”
黑暗中的话筒里传来少女的声音,少年走到这座大楼的边缘,在寂寥的夜空下打量着这座繁华如梦的城市,在黑夜里缓缓的哈出一口白气,说,“我没安智脑。”
“唉?”
话筒对面的少女传来惊讶声,金碧辉煌的舞厅里,一位身穿白色西装的挺拔青年弯下腰,对着眼前一席红裙的绝美少女含笑道,“今夜能邀请您共舞一曲吗?我的小姐。”
“啊,那你要不直接看地图吧,我这边麻烦来了,你加油,注意安全。”
电话声再一次飞快的挂断,少年将它揣进裤兜里,于是黑夜中最后一丝光亮也消失不见。
夜晚的冷风在楼层间的高空中呼啸,少年挺直身影,一言不发的打量着下面霓虹闪烁的街景,远远望去是如此的美妙动人,仿佛那些遥不可及的繁华在此刻又变得触手可及。
你很难想象那些霓虹灯里的每一个身影都是一个独自存在的个体,因为他们现在正如此和谐的组成了这幕纸醉金迷的夜景,少年一眼望去甚至难分彼此。
最终他们都在少年的眼中化作了一团团模糊的霓虹光影,而这一切当他在一千五百英尺的高空中时却又显得如此陌生,或许是因为少年的身边空无一物,在这个世界黑暗的角落里他是孤独的个体。
。。。
耳畔传来冷风中时有时无的嘈杂声,高空里稀薄的氧气让少年感到一阵眩晕,黑暗中的身影微微摇晃。在某一时刻他会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因为这幕夜景中的人们看起来都是如此幸福,而他又是如此的难以融入他们。
或许有一天,整个世界上的人会全部离他而去,在这个世界的中心被挤压成一团幸福的个体,紧密相连,不分彼此。
而他却没得选,因为他想活的像个人,可是那团到说不清的物质绝对算不上是一个人。你想融入进去,首先要做的就是放弃自我。而作为一个合格的个体最为首要的就是产生属于自己的意识。
所以那时他应该会站在这个世界的尽头看着他们,然后就成为了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会感到孤独的个体。
于是少年抬起头,望着满目高耸如云的建筑群,耀眼的霓虹灯光里。高空中的凛冽寒风里,他轻轻的弹飞指尖的烟头,伶仃的火光在黑暗中坚持了几息便燃烧殆尽,残留的烟灰在被呼啸而过的风吹散。
夜幕下的少年紧了紧身上的风衣,站在楼房的边缘朝着满目的霓虹流彩迈出一步,下一刻顶层上的身影消失不见。
。。。
灯光霓虹闪烁的夜里,身披斗篷的少年在半空的楼层间穿梭,飞驰的风声与繁华跟他擦肩而过,没来得及打一声招呼。
最终少年的脚步停在了一栋摩天大楼下,入口处淡黄的灯色下冷漠的人流与他匆匆而过。少年打量了许久自己终端上显示的红点,最终挠了挠后脑勺迈了进去。
“叮咚”
电梯停在一百三十六楼,当那扇紧闭的金属门彻底敞开后,少年带着仍未消退的眩晕感走进了面前幽静的酒吧。
淡淡的爵士乐在昏黄的灯光下缭绕,少年独自一人都到吧台前,他的背后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从这里你能俯视整个街景,和所有比你低的一切。
。。。
“欢迎光临,”
一身西装的酒保用低沉的语气对少年小声道,“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少年的目光停留在窗边西装革履的女郎身上,看着她懒散的提着一瓶威士忌烂醉在暮光下的酒桌上,头顶的猫耳和身后黑色的尾巴都软趴趴的耷拉着。
悠扬的爵士乐里,少年掏出裤兜里的终端机,借着吧台暗淡的灯光低头看去,绊绊磕磕道,“请给,那边的少女来一杯,s,screw 什么的。”
“明白了先生,请稍等。”
身材挺拔的服务生笑眯眯的直起身来,从容走出吧台来到迷迷糊糊的猫耳女郎身边,蹲下身轻柔的环住她的细腰。
“喵?”
醉的一塌糊涂的猫耳女郎迷茫的睁开一只眼。
“倒头椿!”
下一刻,一声巨响,猫耳女郎娇弱的身躯打翻无数酒瓶桌椅,在少年的瞠目结舌中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向您确认一下,您为这位女士所点的screw pile driver(螺旋打桩机)已经赠送完成,顺便请问一下您也要点些酒吗?screw driver (螺丝起子)怎么样,是我们这里的调酒师推荐的。”
灯光下的少年愣了半晌,亮起终端问道,“你是不是点错了?我上面的好像是两个字的那种。”
服务生从阴影里走出,弯下腰仔细的瞧了瞧屏幕上的一行小字,不动声色的眼睛眯起温笑道,“没有错先生,您就是我们今晚要等的客人。”
。。。
“哦慢着慢着我的宝贝,
我有话想对你说。。。”
似有似无的爵士乐在凌乱幽暗的酒吧中回响,宁静中响起细微的上膛声,少年又收回终端仔细打量了一下,对面前面色平静的服务生点头说,“那麻烦再来两次,这上面写着好像要点三次。”
“喵嗷!”
某时某刻窗外的霓虹灯光透进大楼里,地板上晕过去的猫耳女郎尾巴尖发出无意识的抽动。
“哦慢着慢着baby,
我真~的有话要对你说喔噢。。。”
“好的先生,马上”
昏黄的灯影将服务生的身影拉长,酒吧的阴影里闪过一瞬反光,下一秒少年的身影猛地从座位上消失。
“哦昨天晚上的CD blues,我是真的没喝多!”
溅射的火光在黑夜中响起,吧台前的酒瓶纷纷破碎,迸射的火星里,服务生快速从衣领中掏出一把手枪来。
“铮!”
下一秒黯淡的吊灯破碎,突然幽暗的酒吧里,半空中散落的碎玻璃倒映出一抹模糊的银芒,一闪而过,拿着枪的胳膊落地,血液顿时喷涌而出。
“一瓶~二锅头。。。”
压抑的痛苦声里,少年化作一道贴地的阴影疾驰在四面的黑暗中,周身澎湃的真气隐约显化成古朴钟影抵挡住溅射的子弹,时而银光一闪,血色在破碎的酒吧里四散。
“两瓶~嘉兴酒喔噢。”
黑暗之中一个嘶哑的男声在爵士乐里独白,贝斯和架子鼓的节奏里夹杂着慌乱的呐喊,
“糟糕,对方实力过高,预估五级以上,快使用城防级武器!”
“倏!”
喊话的雇佣兵面前乍的模糊,呼啸的黑影在某个片刻变得无比清晰,那一瞬间他与那双冷漠的双眼对视着,下一刻彷如月色般清冷的剑光撕裂他黑暗的视野。
“三瓶tequila(龙舌兰)!”
伴随着间奏的乍停,浮光掠影间的景象翻转,落地窗外一阵模糊的霓虹灯光晃过,漫天洋溢的血色中男人的视野彻底陷入恒久的黑暗。
。。。
窗边的少年直起身来,映着窗外模糊的霓虹与喧嚣,他与眼前冰冷的金属光泽对视着,它就这样沉默在这漆黑的夜里,黑洞洞的枪口,结实的三脚架,还有那近乎摧毁一切的夸张口径,下一秒少年的目光瞪大,遍体寒毛乍起。
“轰!”
磅礴的气浪瞬间撕碎了少年身侧的古朴钟影,一侧的玻璃全部炸开,灼热的气息伴随着巨大的轰鸣声在凄惨的酒吧中缭绕。
呼啸的晚风涌进空荡的楼层,摔倒在地的少年在眩晕中抬起头来,黑暗中似有温热涌出,滴落在冰冷的大理石砖上。
下一刻反装甲重机枪的枪口缓缓偏转,对准了挣扎着想要站起身的少年,沉寂一次后的男声突然爆发出高亢的嘶喊,
“还加了四瓶,vodka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嗷!”
“轰!轰!轰!轰!轰!轰!轰!”
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变得很缓慢,火光里奔跑的少年踉跄的抄起昏迷中的西装女郎,身后巨大的落地窗接连炸碎,呼啸的寒风从高空涌进,刹那过后少年的身影在大楼外漆黑的夜空中消失。
。。。
一阵轰鸣声过后,霓虹灯光消散,黑暗中的酒吧里再一次寂静无声。
高空呼啸而过的冷风涌进破碎的楼层里,高潮过后的爵士乐旋律再次平缓,悠扬的大提琴在凛冽的寒风中缭绕。
“砰!”
一声枪响过后,旋转的黑胶唱片碎裂,楼道里再次恢复寂静,断了一只手臂的服务生沉默的拿起电话,拨通了一个号码。
“成功了吗?”
话筒中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服务生顿了顿,抬头环顾了一下黑暗中满面疮痍的高级酒吧,低声道,“任务失败了,目标对象疑似五级高端,建议派出最终力量抹杀。”
高空下寂寥的夜色里,幽蓝的月光透进高空里的幽静楼道,话筒中的男人沉吟了片刻,沉声道,“再说吧,最终力量不是用来干这个的,怕是那群老家伙不肯批准。城主这边由财团来对付,你继续负责跟踪,给我抹掉那个女人的所有暗手。”
“是。”
城市的夜晚看不到星空,淅淅沥沥的喧闹声渐渐平静,模糊的霓虹灯光再次扫过那座高空中陷入黑暗的楼层,静悄悄的微弱光线洒进敞开的凌乱酒吧,一阵晚风吹过,空荡荡的楼层间再无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