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
昏暗的地道里传来脚步声,空旷的走廊里隐约透露出古老的壁画,少年觉得这地方实在是太黑了,黑到从前面跳出什么都不会稀奇。
这世上所有的统治者都爱给自己在地下建一座房子,概是因为在地上建会被算作违规建筑,然后被下一任的统治者无情拆掉并让开发商在上面改建楼盘。
少年本以为这条密道里会有许多机关,但其实它就是个普通的墓道,空空荡荡的,甚至你想死在这都找不出什么可以用来自杀的道具来。
或许是那位教皇怕有一天老天无眼把自己给复活了,那他总不能死在出去的路上,但你很难如此为难修墓的工匠,毕竟他也想不出一个即不让盗墓者进去,又可以放墓主人出来的好点子。
少年从来没想过自己在哪一天会死,因为要是你想好自己的死期那么下面就只剩下等死了。他想着要是哪一天觉得要死了一定要把自己想做的都先做一遍再死,他估计那些死人以前也是这么想的,但他们死的并不是那么满足,人总是贪婪。
。。。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
绿草因为我变得更香~~
天空因为我变得更~蓝~~~
白云因为我变得柔软~~~~”
少年肆意的放飞自我,黑暗中就只响彻着他一人的歌声,人这种生物的理性是要有其他同类存在时才会产生的,比如亚当要是没有夏娃陪着就不会想到要穿衣服。这点夏娃比他要来的强些,因为女人穿衣服才是天性。
“啪嗒”
少年踏出一步时异象突显,柔和的光辉照亮了漆黑的甬道,压抑空气中洁白羽毛洒下,少年打量着面前从壁画中显现出的两只天使,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觉得有些羞耻,毕竟放飞自我时被人给看到了。
半空中的天使睁开双眼,火焰在黄金制成的宝剑上熊熊燃烧,他们冷漠的俯视着少年说道,退后,“人类,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少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空中的两只天使消失,下一刻地道里又恢复黑暗。
少年愣了愣,又迈出一步。
两只天使在半空中浮现,头顶的光环愈发耀眼,对少年再次命令道,“退后!”
少年又后退一步,两只天使在半空中看了他一眼,身影消失。
几息过后,少年又迈出一步。
纯白的羽毛飞散飘落,柔和的光辉自半空中显现,金发的天使们面无表情的睁开双眼,说,“你。。。”
“啪嗒!”
少年打开疝气手电的开关,两只天使捂住眼睛惨叫,下一秒少年立马关上手电,飞快的退后了一步,双手背在身后吹起口哨,事实上会发光的生物也不代表就不怕强光的。
这一次两只天使没有消失,流着眼泪对少年冷漠道,“你玩我们是不是?”
少年慌忙解释道,“啊不是,我就想看看你们后面有没有什么操纵的,原来你们真的是活的啊。”
两只天使面无表情的俯视着震惊的少年,黄金的剑刃上燃起烈火,对他说,“你不能再往前走了,前面是我们要守护的陵墓。”
少年说,“可是我想找一个人,她应该就在这栋房子里面。”
半空中的天使沉思了一会儿,说,“你要去修道院的话倒是可以,前面的路口左转就行,但是毕竟我们守在这,即使你不去皇陵,你总要巴结我们一下才能放你过去。”
少年目瞪口呆道,“这么直白的吗?”
两只天使齐声冷哼道,“我们还不屑于像人类一般撒谎。”
少年问道,“那我该怎么巴结你们,你们平常工资多少啊。”
天使们不好意思道,“也没什么工资,我们就是闲着无聊找点事做而已,这样吧,你回答我们一个谜语,”
少年说,“是人。”
两只天使一愣,说,“不是,我们还没说呢,你知道什么动物。。。”
“是人。”
“不是,你听我们说完了,早上有四条腿。。。”
“是人。”
“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两只散发着圣光的天使面色冰冷的俯视着下面眼神飘忽的少年。
少年无辜的摊了摊双手,说,“可是我就知道这一个答案啊,你就说是不是人吧。”
两只天使沉默的浮在空中,最后左边的一只垂头丧气道,“好吧,是人。”
右边的天使紧跟着商量道,“你虽然答对了我们的谜语,但是你是猜的,要不你再给我们讲个笑话吧,先说好,不好笑我。。。”
少年说,“从前一只公鹿,它走着走着,越走越快,最后它变成了高速公路。”说完鞠了一躬,掩面而走,丝毫不去在意两个捂着肚子狂笑的天使。要不怎么说是人情社会呢,你看大部分的事情就是这么的简单。
。。。
柔和的吊灯下烛火昏暗,刺金雕饰的厅堂里摆满了各式名贵的艺术品,深红色的薄纱轻轻撩动,黄金镶嵌的浴池里一个中年女人在悠然啜隐着杯中的红酒,似有似无的演奏声环绕其中。
“哒,哒,哒。。。”
阴影中少年的身影渐渐浮现,昏暗的灯光里看不清楚他兜帽下的面容,只听演奏声中他问了一句,“你就是我的目标吗?”
浴池中的中年女人看到少年先是惊讶,但听了他的话后又不由的红唇翘起,玩味着回问了一句,“你都不说你的目标是谁,我怎么知道我是不是呢?”
少年说,“我要杀的,嗯,那个,叫,叫什么。。。”
女人说,“巴依老爷?”
少年说不是。
于是女人又调皮的笑着说,“那一定是周扒皮了。”
少年气急说,“不对不对,我忘了她叫什么名字,但她好像被人叫做什么扶墙的圣女。”
“哦?”
女人神情一凛,从浴池里站起身来,她面容精致,浸湿的红色长裙凸显出她玲珑有致的姣好身材,仿若少女般楚楚动人。
女人优雅的俯身将玻璃杯放在浴池的边缘,撩起发丝瞧着双手捂眼的少年,噗嗤一声轻笑道,“好了,我就是你说的那个圣女。”
“砰砰砰!”
几乎是在说完的同时,薄纱中三道火舌喷薄而出,乍起的枪声打断了优雅的演奏,女人的笑容还停留在脸上,看着少年身前一闪而过的三道残影,紧接着疾驰的子弹还未到达少年面前便被流逝的银丝一分为二。
呼吸之间,女人毫不迟疑的从浴池边上拿起两把冲锋枪,一时间火光漫天,层层叠叠的爆炸声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
不知道过了多久,喷射的火舌停息,支离破碎的大厅里四处弥漫着硝烟味的烟雾,女人将烧红的枪管丢进浴池里,大口喘息的紧盯着烟雾中的那个身影,他依然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许久,弥漫的烟雾被缓缓聚拢,仿若雾中巨兽粗鲁的喘息,流转之间开始变得厚重,女人神色一凛,不知不觉间掏出一把黄金左轮朝少年的方向开火。
没有火光,也没有爆裂,那颗符文雕饰的子弹在阴影里穿梭,一瞬间划破空气,透进烟雾之中。雾中的身影登时一顿,呼吸间仿佛所有声音都消失了,停滞聚拢的烟雾似有溃散的迹象。
不知过了多久,静默的雾气再次回复了流转,硝烟飞速的聚集,隐约中似乎透出暗金的色泽。
女人瞠目结舌的望着被一座气势宏达的暗金色古钟罩住的少年,密密麻麻的子弹覆盖在古朴晦涩的钟面上,在残破的灯火下折射出华美的流光,其中一颗金线雕饰的子弹尤为耀眼。
失声过后,女人苦笑着对少年问道,“你怎么可能抵挡的住,我这可是号称能毁灭一切神秘的圣遗物啊。”
暗金色的厚重古钟在少年周身流转,他抬起头来盯着灯火下容貌娇艳的女人,静静说道,“这些都是只属于我的,和这个世界没关系,也和你们的神无关,所以它不是神秘,我也不是,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刺客。”
。。。
呼吸之中雾气渐渐消散,叮叮当当的子弹落地声不绝于耳。少年薄如蝉翼的剑刃上在顷刻间泛起了一抹寒霜,
女人听罢笑容更加苦涩,沾湿的发丝在她的容颜上显得有些凄零,她轻轻的拿起浴池边的红酒杯,用嘶哑的声音问道,“你知不知道我几小时后就要登基了。”
少年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袭红裙的女人轻啜了一口红酒,她的眼眸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水雾,有些楚楚动人的对少年乞求到,“饶我一命好吗,任何的愿望我都会满足你,你知道我能做到的。”
少年低下头想了想,这的确是个诱人的主意,不过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道,“不行,这是我们的职业素养,毕竟我还没脱离这个职业,所以要保证我的素养。”
黯淡的灯光下,女人低头不语,纤瘦的手臂轻轻颤抖,许久,少年盯着她泛红的眼眶,听她压抑着颤抖艰难的发出声音,“可不可以让我自己来做,至少在最后请让我自己决定自己的死法吧。”
少年摇头说,“不行,任务里说的是让我杀了你,你自杀不算。”毕竟遵守契约也是杀手最重要的职业素养之一。
浴池中的女人听闻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力气,她抬手抹去泪水,面色惨白却又倔强的朝少年举起了手中的冲锋枪。
“铮!”
一抹银霜般的细线划过破碎的红纱,浸水的冲锋枪落进水中,一席红裙的女人有些出神的仰望着穹顶上的华丽吊灯,摇曳的灯光下她单薄的身影摇曳了一下,有些凄凉的笑出了声。
“还是失败了啊。。。”
一声轻叹过后,金碧辉煌的厅堂之中绽开大蓬血雾,随后化作小股的溪流顺着她纤白的脖颈流下。
落水声里散逸的血迹浸染了黄金雕饰的浴池,波涛翻涌间水晶制成吊灯叮当作响,少年收剑入鞘,转身回望这间支离破碎的厅堂。
他凝视着池水中沉睡的女人,刺眼的鲜血与她灯光下的白皙容颜合奏出一种惊心动魄的美感,他拿起手机拍了张照,转身隐入黑暗之中。
他没得选择,因为你要想和这群大人物打交道的话就只有自己也是个大人物才行,身份不同的无论做什么都只能是服从,这是人类社会的基本准则之一。
少年想着干完这一票后就绝不再和这群人打交道了,残破的大厅里面脚步声渐渐远去。
。。。
灯光昏暗的暗室里,一名绝美的少女正仰躺在天鹅绒的沙发上,轻曼的摇着杯中的红酒。身穿礼服的老人走到绝美少女的身前,弯腰恭敬道,“小姐,计划已经完成。”
不经意间一道无比恐怖的气息从少女身边散逸出一丝,仿佛刹那间整个世界都被吞没进了那道漆黑永恒的深渊裂缝中。
令人窒息的绝望在下一秒被杯中冰块发出清脆声打破,一席红裙的少女随意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下面就没你什么事了,你去把记忆脑换了吧。”
老人神情严肃的低头道,“遵命。”随即躬身退出房间,几息之后,枪声从门外响起。
少女绝美的娇颜上流露出惬意的神色,她轻轻的将红酒杯贴在自己的额头上,透过荡漾的红色回想着屏幕里的那道漆黑身影。
灯火恍惚间,少女嘴角翘起一丝惊心动魄的笑意。在她那仿若艺术品般白皙的手指上,摇曳的光晕化开在了那个黄金的指环里,在黯淡的灯光下映出其上篆刻的一行小字,
艾莉安娜.冯.伍德布里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