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又响了,还是这位杨简,这人!倒是不怕吃闭门羹,决定挂掉,但转念一想,不行,怎能白吃亏,无论如何也要发挥知识女性伶牙利齿的特长,扳回一局。
“电话怎么断线了?”
“是我挂的,这下没空,马上有一个相亲的活动,准备拾掇拾掇出发了,哦,相亲大师,您有没有经验可以介绍一下?虽然今天是第一次相亲,不过,七大姑八大姨给我安排的相亲活动都集中在这个月,真烦啊。哦,对了,忘了告诉你,网络交友就是闷得慌打发时间,谁也别当真啊……”
扑,那边电话断了。
真解气!
“溜”一条短信进来,“家里给我安排的相亲我一次都没去,没有经验介绍。祝你相亲愉快”。
一次都没去还跟人显摆!
“不可能吧,估计没有成功,没一个看上你,主要是因为你太优秀别人自觉配不上主动退出。”当即回复。
“骗你是狗,一个到半路溜了,其他两个要家里回绝了。”
“那咋回事,你自惭形秽,不想去祸害别人?”
“21世纪的今天谁还相亲找老婆?”
这一点我们俩看法好像一致。
没想到随口说说的相亲这么快就来了。半年前,袁钰跟我提过的那个表哥,我都快忘记了,那天下班前,她给我打电话问周五晚上有空吗可以见见。我问有照片吗,袁说看照片干嘛,直接看人。
心里有点踌躇,听袁说过她这个表哥条件比较好,父亲是沙溪市什么厅级单位一把手退的休,他本人工作单位也很好,不管从哪方面讲,他的世俗条件比我好太多,我的父母是工人,没有显赫的门弟,自己还在“部聘”上干着,连个稳定的工作都没有。就是因为双方条件差太多,我不太有想法,我固然没有超凡脱俗地希望对方很穷以显得我姿态高,爱情神圣地可以不要吃穿,但我也的的确确不希望对方这些条件比我好太多,让对方以后认为找了我作妻子是吃了大亏而后悔不迭,或者认为我找他作老公是世俗地看上他这些,我也更不想以后进入这样的门庭自己毫无地位让人瞧不起。门当户对的婚姻,时下被人口诛笔罚,我却固执地认为有它的合理性,我不想因为这些条件的衡量比较,委屈自己的个人想法、感受,也不想双方经济条件失衡招来往日相处的麻烦,甚至成为婚姻破裂的由头……呵,我就是这样一个人,一个火星可以燃烧一片、一点由头可以想到几年甚至十几年之后,人还没见着就想着婚姻生活甚至离婚的可能,妄想症,典型的妄想症。连内心的自我都摇头轻笑自己实在想得太远。现在关键是去不去,这似乎不用考虑,之前答应过别人,不好回绝,况且见见也无妨。
为什么见个面拖半年呢?当时他通过袁知道我在考研,曾跟他表妹说等半年后我考完试再见面。我认为这是托辞,他那么好的条件给他说亲的人估计把他家门槛都踩破了吧,现在像我一样执拗地认为双方条件应该差不多的女孩还剩几个,我这想法若公之于众必然被批为可笑、不思进取、傻得冒泡,能凭自己的美貌、年轻、才华、机智嫁入豪门是女人另一种形式的成功,改写人生的另一块跳板,而且比自己辛苦奋斗的跳板要轻松得多、成效快得多。要实现这种成功就要全力以赴,PK掉跟自己竞争的女人。
可我害怕竞争,内心十分排斥这种争抢,打心眼认定爱情婚姻是水到渠成的事,争抢不来,除非是他爱上我。这种想法自己也明白多么不切实际,优秀未婚的男人只有这么多,而美貌聪明的女人在沙溪城绝对供大于求。看看一年一届的城市之星选举吧,光一届的美女就让人眼花缭乱,沙溪城还每年一届,群芳斗艳、星光熠熠……自己除了个子高一点、皮肤白一点、眼睛大一点再没有什么摆在明面上的优点,别说跟城市之星比,就是跟我们单位其他女同事比,个个都比我会穿衣打扮、能说会道、善解人意。除了在考场上考试,要我主动以赴、不动声色与别人进行暗战,想想我都觉得可怕,更别说让我付诸行动。
我曾认为自己生错了年代,不该生在这个处处充满竞争的年代,亦或许是自己不够聪明、所以事事都落于下风,到了现在老大不小,连找个老公都如此费劲,不像别人能力强的大学时就搞定,运气好的家里帮着搞定……自己只能求老天发慈悲帮我顺带解决。好在自己属于乐天派,怨天尤人过后,又自我安慰:不就是找个老公吗,找个好老公要花心思,要随便嫁还不容易?咱就是不将就才如此麻烦吗!
半年以后估计这位仁兄都结婚了,所以我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谁知他真在半年之后又提起这事,或许是因他表妹又提起这事,他自己不好完全推脱,也是礼貌地见个面吧。
双方都是礼貌地见见、走走过场又还有什么见的必要呢?不好辜负别人的好意,只能浪费彼此的时间?人生处处都是无奈,又或许,时间本来就是用来浪费的?
在进行如此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相亲进行时就开始了。
我跟袁约好周五下午六点在新一佳超市门口见面。下班后我挑了件自认得体的衬衫长裙在六点之前到了新一佳旁的快餐店,跟袁见面后,袁打通了他的手机:“我们到了,你在哪里?”,这时挤在超市门前看促销海报的人群中走出来一个男子,接听手机“我在大门口”。
彼此都看见对方了。
这位哥哥不是一般的瘦。
我在女的中间都算是瘦的,他比我还瘦,肩膀只比脖子宽一丁点儿,肩膀以下又是一刀齐,别说肚腩,肚子好像都是前后一张皮。他要在旧社会别人会认为他缺吃少食饿的,但在新社会他长成这样又该当何解?他怎么也不该这么“刮瘦”啊?
他对我亲切地笑了一下,我也友善地挤出一丝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