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儿,不瞒你说,我现在有三想:一是想吃。一顿吃七八个馒头半晌就又饥了;二是想睡。站着军姿时就能睡着,一次团里组织看电影,我们班的新兵全都进入了梦乡,回来后都靠着墙罚站了一夜;第三就是想你了。想想我们两个在一起的快乐日子还能稍微减轻一下心中的痛苦。叶儿,你是不是觉得我变俗了,俗的不能在俗了。我确实已经迷茫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连里干部就要查铺了,就写到这吧,盼望着你回信。
家树孙家树把信装好压在枕头下,然后躺了下来,立刻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闭上眼,回味着他跟绿叶初吻的感觉,那是他一生最幸福的时刻,这个初吻已经足够他回味一辈子了。
孙家树躺了一会儿,猛然又发神经般坐了起来。这封信让绿叶看了一定会让她失望透了,也只会令她更加担忧,自己写信的原则可是“报喜不报忧”啊,容不得多想,他又打开手电重新写起信来:“绿叶,我在这里一切都好,请不要挂念……”
写完了,他把两封信放在了一起,又重新躺下来,酣声此起彼伏,一股睡意袭来,孙家树慢慢进入了梦乡。
朦胧中,孙家树听到“咚”的一声闷响,惊得他本能地坐了起来,李喜娃慌慌张张地拉开灯叫道:“发生什么事了?”听着声音都变了。
全班的战士都惊醒了,一个个都惊恐地坐起来,眯着一双双惺忪的眼睛四下张望着,像一群受惊吓的企鹅。
只见睡在上铺的慢半拍正这时正坐在水泥地板上痛苦的揉着胳膊,他一定是从床上掉下来了,幸运的是被子先落地,要不然,这么高的床,他又这么大块头,摔一下不残也得伤,估计是他又发癔症了,慢半拍这段时间几乎是天天发癔症,嘴里叽里咕噜的不知说些什么,更有意思的是,你问他什么他说什么,这一次大概是升级了,玩起了跳楼。
李喜娃顾不上穿衣服就跳下床把慢半拍拉起来,先让他转动两只胳膊,又让他抬抬腿,还好没事。李喜娃这才擦了擦脸上的汗说:“你这龟儿子,怎么回事吗?这么高的护栏你也会翻下来?”
“我睡觉爱发意症,小时候跟着大人们看场,我睡到半夜能光着身子围着场跑几圈,跑完后重新回来再睡,第二天我一点也晓不得。”慢半拍几句话把大家全逗乐了。
“那你也不说一声,好让我给你调个下铺。”李喜娃责怪他说,“要是你这一次摔残废了,我这个班长可就干到头了。你们几个睡下铺的,谁愿意跟他对换一下?”李喜娃眼瞅着几个睡在下铺的新兵。
“我”,小广东脱口而出。
“你?不行,不行,你不是有恐高症吗?”李喜娃摇摇头。
“没关系,我睡姿好着咧,决不会从这么高的床上掉下来。”小广东态度很是诚恳。
“好,有进步,比刚来的时候懂事多了,如果这样,你俩就对换一下吧。”李喜娃被小广东那种过分的热情打动了。
“那我们换了。”小广东麻利地把自己的被褥卷成了一个大卷扛到了慢半拍的床位,然后高兴地爬了上去,把慢半拍的东西一股脑儿的卷了下来,慢半拍自然是感激不尽。
经过这么一惊一乍,惹得大伙睡意全消,现在已经的凌晨四点钟,谁也无心再睡下去了,一个个都坐着侃起大山来。小广东最能侃,听得大伙一愣一愣的,像是在讲天方夜谭的故事。他先是把自己追求女友的经过吹嘘了一番,然后把话题转到自己开服装店上,“一年赚个三五万跟玩似的。”说话的时候都喷着唾沫星,大家听着都半信半疑。
“三五万,吹吧。我们那里当个乡长一年的工资才几千元。”老马第一个质疑,因为他一个堂兄当乡干部,一个月工资才二百多元。
“真的,我绝对没有骗你们,我们那里是开放地区,家家户户都富得流油,天上下冰雹砸住一个人,没准就是一个百万富翁。”小广东耐心的解释着。
越解释大家越不信,“百万富翁跑到这当兵来了?”
“冰雹把你的头砸疼了吧?”……
“信不信由你?”小广东涨红了脸分辩着。
李喜娃装作睡着了,小广东的话他都听见了,他没有加以阻止,一是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全团大放松,二是因为在这方面他最没有发言权了,自己的家乡穷得叮当响,说实话,自己拿的津贴就在家当个工人强。
侃着侃着,不觉已是天亮,李喜娃坐起来说:“起床,整理内务卫生,吃过饭洗澡。”
今天是星期天,上级领导特意关照,让新兵实实在在过一个星期天:洗洗澡、逛逛街,彻底放松一下。新兵们早就在等班长这句话了,都一个个快速下了床,生怕李喜娃突然改变了注意,因为上个星期天李喜娃无视上级命令,硬是让新兵们训练了一天。
吃过早饭,全连的新兵都早早地排好队准备去洗澡,新兵们一个个兴奋得打闹着,这时通讯员小王走过来,他问大家有信没有,谁如果有信要发赶快交给他,他准备到团部送信。孙家树想起自己昨天晚上写的信还没发,便急忙跑回宿舍,伸手从枕头下面掏出一封信便跑了出来,看到新兵排已经排着队走出了连队大门向澡堂进发了。他慌慌张张地把信送到连部交给通讯员小王,然后小跑着赶上了队伍。
今天新兵可真够放松的,每人胳膊拐着一只水盆,里面放着换洗的衣服和香皂毛巾什么的,洗澡来回的路上可以不管军容风纪,甚至还可以拖拉着拖鞋,来到澡堂门口带队的一登记就可以进了,几个警调连的大个子战士腰里扎着宽宽的牛皮武装带,胳膊上带着红袖章,手里拿着警棍在门口来回的转悠着,要在平时,发现一名新兵卷着裤腿的他们就会拉出来一阵猛揍,今天是个例外,他们的任务主要是维持秩序。
走进澡堂,到处雾气腾腾的,谁也看不清谁。大伙迅速脱光了衣服,老兵和新兵立马都分不清了。几个性急的扑通扑通就跳进了水池,马上又一个个条件反射般爬了上来。没想到水太热了,只能慢慢地把脚先伸进水池,然后嘴里次哈着让水慢慢浸过大腿、屁股、腰,再慢慢坐下来,让水埋住脖子。这时候才能够美美地享受这难得的安逸了。
淋浴旁,小李子一个人穿着一个大裤头在那冲澡,就连打香皂也舍不得把裤头脱下来。
小广东用胳膊肘碰碰孙家树说:“这小子,一屋子大男人,他还穿着个大裤头干啥?你瞧好了,一会儿我把他的裤头扒下来,看看他到底是不是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