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远一惊,他停止了手术,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监视屏,以便寻找合适的下刀时机,血压还在上升,心跳还在加速,李明远的脸上渗出了汗珠,这种情况他还没有遇到过。
“快去叫外科的王主任。”李明远吩咐他的助手道,一位医生立刻跑了出去。
孙家树此时正爬在门前往里瞧,虽然里面白花花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但他还是努力想看到什么,突然门开了,门一下子撞在孙家树额头上,他顾不上疼痛问:“手术开始了吗?”这位医生却不理他,慌慌张张地向楼下面跑去,闹得孙家树奇怪地看着他跑去的背影。
此时此刻,手术室里的空气异常紧张,安心的血压已经上升到了极限,众人的眼睛都死死盯着屏幕,仿佛这是一枚定时炸弹,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似的,这时候,心跳慢下来,各个生理迹象也逐渐趋于正常,李明远轻轻地松了口气。但是,过了一会儿,他又紧张起来,因为心跳越来越慢,慢的让人窒息,而且越来越微弱,不好,一定是安心体内的起搏器失灵了,李明远大声说:“快,进行心脏复苏抢救。”
这时,医院的外科主任王主任匆匆赶来了,众人纷纷让开,只见他不慌不忙地看了一下监视屏,然后用手有节奏地按压安心的胸部,只一会儿,心跳就恢复了正常。
王主任对李明远说:“李主任啊,你的胆子看真大啊,病人患有严重的心脏病,你还敢给她动手术,你这不是想害死她吗?”
李明远擦了擦脸上的汗说:“王主任教训得是,刚开始我坚决不同意做,只是病人强烈要求要动手术,没办法,我只好同意了。”
“咱们都是医生,怎么能感情用事?病人现在的情况非常糟糕,她现在的心脏的功能几乎没有了,就靠体内的起搏器来维持了,你知道起搏器不可能一直用下去。”王主任说。
“现在病人应该怎么办?”李明远问。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行心脏移植。”王主任说。
“心脏移植?我只听说过捐肾捐眼球的,还没听说过谁愿意捐献心脏啊?”李明远说。
“所以说死神已经为病人判了死刑,因为捐献心脏就等于捐献生命,谁也不会轻易放弃生命,再说了,就是有人愿意捐献心脏,也不一定刚好适合病人。”王主任说。
“现在病人该怎么办?”李明远问。
“安排在重症室进行观察,但愿有奇迹发生。”王主任说。
这个时候,绿叶身上的麻醉慢慢地失去作用了,全屋的人都围在了安心的周围,没有人注意到她,她现在虽然不能动弹,但医生的谈话她全听见了,想不到世界上还有比她命苦的人,她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在秤杆刘村村委会,秤杆刘衡器股份有限公司正在召开董事会,在村委会召开董事会的原因有两个:一是工厂没有那么大的办公室,参加这次董事会董事就有二三十人,总不能坐在车间里开吧;二是在村委会开会没有闲人打扰,村委会毕竟是国家最基层的“行政部门”。不过,这次董事会跟以往不同,整个会场一派肃穆的气氛,大家都在认真聆听,因为董事会将作出一项有关公司生死命运的重大决定。
董事会由公司副总经理刘成主持,只听见刘成说:“首先请财务部经理汇报公司的财务状况。”
财务部经理拿出报表念到:“各位董事,各位领导,大家好,下面由我汇报一下公司四个月以来的财务状况,公司四个月来共生产各种型号的镑秤39965台,实现销售收入502;3万元,盈利49;5万元,扣除各种费用、罚款和这批劣质配件的损失共计33万元,目前公司盈利16;5万元。”
财务部经理的话音一落,会议现场变得热闹起来,董事们纷纷说:“真想不到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盈利这么多啊!我还以为血本无归了呢。”
刘成大声说:“大家静一静,听刘经理继续汇报。”众人这才停止议论。
财务部经理接着汇报:“我们造成的损失主要是来自报废的衡器配件和未来退货造成的损失,这批货将积压在我们的仓库。”
会场立刻热闹起来,刚才紧张的气氛渐渐缓和了,有董事提议:“能不能把退货改为调换,这样我们不就可以减少损失了吗?”
“是啊,我们给他们调换,只损失了配件的成本,我们把调换回来的镑秤修理好后仍可以发出去,这样,我们的损失就会相应地减少,只要能把问题解决了就行。”众人纷纷附和。
孙家树站起来说:“我首先声明一下,必须是无条件退货,我们的产品问题很多,不仅仅是劣质配件的问题,外观,灵敏度都有问题,等我们把这些难题全部解决了以后才能发货,我们不能自己把自己的路堵死,生意场上讲究的是诚信,信誉值千金,我们赔得起钱,但我们赔不起信誉,赔不起我们秤杆刘这个招牌。另外,退货时我们要主动赔礼道歉,态度要诚恳,争取得到客户谅解,希望各位董事能够理解,同意我的建议的请举手。”
大多数董事都举起了手。
孙家树接着说:“这次重大质量事故是一次血的教训:没有好的质量,产品就很难再市场上立足,不懂技术就不会有好的质量,我们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处处被动挨打,别人把我们卖了我们还帮着数钱,真丢人啊。吃一堑,长一智,就像学走路的小孩子,虽然我们跌倒了,毕竟我们试探着走出了第一步,实践证明,这一步我们走对了,我们可以欣喜地看到,扩大再生产已经势在必行,我们现在的生产场地已经极大地制约了工厂扩大再生产的需要,刚好我们也收到了环保局下的限期改正的通知书,趁着公司整顿的这段时间,我提议在村东国道边筹建工业园区,把工厂迁出去,这样,既可以满足生产的需要,又可以使村民远离污染和噪音之害。”
“这可是一个一举两得的办法,特别是污染和噪音的问题,村民们已经嚷嚷了好几年了,这样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董事们纷纷表示同意。
孙家树最后说:“趁着这个间隙,我还想到南方一带走一走,学一学人家先进的生产和管理经验,我们这样摸着走,处处碰壁,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我们交不起这么昂贵的学费。首先声明一下,我这次出去学习是自费的,我走后,建议由副董事长刘成主持公司全面工作希望各位董事能够支持。”
“同意,同意。”在座的董事全部举起了手。
安心被转进了楼下的心脏病重病监护室,现在还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一下可别孙家树难住了,陪安心吧,又担心绿叶,陪绿叶吧,有放心不下安心,两人都是自己至爱至亲的人,两人都在生命的尽头徘徊,两人谁都要顾及到,几天以来,他楼上楼下来回地跑,无论看到谁心里都难受,才几天工夫,他看起来明显消瘦了很多,两鬓也隐隐约约地出现了白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