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还是压缩干粮,火腿肠已被取消了。战士们对压缩干粮的感觉由稀罕到喜欢,由喜欢到厌恶,甚至憎恨起来,现在觉得还是软软的馍头好吃。
天黑下来,前方传来命令:进入警戒区,车辆关闭大灯全速行驶,务必在明天早上8点之前抵达部队集结地,这是摩托化部队的又一个考核科目……无灯夜驶。车队借着月亮微弱的光茫像一条响尾蛇一样在茫茫的大草原上穿行着,车上的官兵都加强了警戒。因为进入了警戒区随时都会出现敌情。
车队忽然停了下来,前方传来命令:原地待命。原来,道路的桥梁被蓝军炸毁,舟桥连正在紧张的施工。同时通报了一个情况,一个小分队误入蓝军雷区,已全军“覆没”。听起来还挺吓人的,蓝军为某集团军的三个机械化步兵师,负责对红军进行围追堵截,大家都是一家人,未免也太不给面子了。
车队又开始前进了,车辆放着平坦的草地不走,全部从舟桥部队架设的钢架桥通过,所谓的桥梁被炸只是一种假想。钢架桥的宽度刚好卡住车轮子,车子稍不留神就会掉下钢架桥,所以,过桥的时候,司机都是全神贯注的,有一点闪失就会掉下桥去,一辆辆军车慢慢地通过了钢架桥。
天蒙蒙亮,车队进入一片戈壁滩,部队提前抵达了集结地,车没停稳,官兵们便迫不急待地跳下车,这时候没有什么能比舒展一下四肢更好的享受了,脚下是夹杂着碎石块的土地,稀疏地长着一些小草,站了一会儿便觉得浑身发冷,不得不裹上大衣,这是什么鬼地方,刚刚进入十月就这么冷。
还没来得及休息,命令又传了下来:马上挖地下掩体,隐蔽部队。于是,官兵们迅速拿起战备锹挖起来。顿时,戈壁滩上尘土飞扬。没多久,一个深两米、宽四米、长十多米的大坑便挖成了,汽车顺着斜坡轰轰地开了进去。然后在上面拉上伪装网,几经修饰,掩体看起来像一个土包。然后开始挖个人掩体,一般也就是是两米长,半米宽的地坑,也可以几个人合伙挖得宽一些,战士们挥动着战备锹像田鼠打洞一样,夹杂着石块的干土慢慢在坑边堆起来,洞挖得越深就越暖和。听说,这里夜间的气温会降到零度以下,大多数人听了都不相信。现在还是初秋,哪会有这么冷?尽管听起来有点危人耸听,还是提防一点好,洞挖好后,把雨衣垫在坑底,洞口伪装上小草,一个温暖的小窝便建成了,打开背包躺下来,嘿!比起坐车的滋味,那才真叫舒服呢!
这时,一阵刺耳的警报声传来,外面的战士纷纷钻进洞里,这是空袭警报,“会不会又是什么假设敌情?”战士们在洞里谈笑着。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空中忽然传来一阵马达的轰鸣声,声音由远而近,这是蓝军的侦察机在进行地面侦查。孙家树和小广东蜷缩在洞里,洞口的碎石块忽然劈头盖脸地砸下来,两人一抬头,好家伙!一个空中巨无霸正悬在头顶……
两人吓得屏住呼吸,低着头一动也不动,洞内尘土飞扬,石块和尘土像雪一样在二人身上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直升机盘旋了一阵忽然又调头走了。
“上面的人肯定发现我们了。”小广东啐了一口唾沫说。
“不会,如果发现了他们会撒下小旗子,为炮兵和轰炸机提供目标方位。”孙家树也吐了一口唾沫。
“我都看到上面的人了,连眉毛,嘴巴都看清了。”小广东又吐了一口,嘴里还是沙子。
“他们在明处,我们在暗处,不会那么轻易发现我们的。”孙家树肯定地说。
“但愿上天保佑我们吧,阿门。”小广东调皮地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
一阵长长的哨声传来,值班员大声喊道:“派公差打水。”
战士们一个个像灰老鼠一样从地洞里爬出来,孙家树和小广东互相拍打着身上的尘土,真倒霉。别人都没他俩那么狼狈,直升机偏偏在他俩挖的洞口上方停留了一会儿。
听说要派公差打水,小广东便喊起来:“我们班去,我们班去。”他主要是想用水洗一下澡。
十多只大水桶被扔在车上,孙家树清点了一下打水的人员,然后下令登车。
汽车很快驶出了集结区域,奇怪,回望集结地,刚才还看得一清二楚的千军万马一下子消失了,全部隐藏在茫茫的戈草原之中了。
途中经过一个军营,这是一支装甲部队,大门口的哨兵穿着大衣笔直地站着,越过低矮的土墙可以看到营院中也是一排排低矮的房子,这么荒凉的地方还驻扎着部队?孙家树不由肃然起敬,同他们比起来,自己当兵的环境真是太优越了,他们才是真正的共和国的钢铁长城。
颠簸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有要停下的意思,小广东问司机:“还要走多长时间?”
“还得一个小时,给水站距咱们的集结地一百多公里呢!”司机回答“还要一个多小时?”小广东失望了,他甚至后悔出来打水了。
又经过一个小时的颠簸,拉水车终于到了给水站,门口停的一排排军车都是来拉水的,孙家树跳下车招呼着战士们下去打水,院子里全是人,都一个个拎着大桶小桶的,一个战士抱着一个粗粗的水管一个不停地往水桶里灌着。
孙家树指挥着全班把一只只满得外溢的大水桶抬上车,然后把身上背的水壶也灌得满满的,这还不过瘾,每个人痛痛快快地灌了一肚子,甭想着能在这里能洗澡,小广东用水壶的水洗了一下头,一个给水站的老兵就对他嚷嚷起来,在这些地方什么也不缺,就缺水,水比油还贵,有了水什么都能干。
十多只水桶重新被抬上了车厢,孙家树清点了一下全班人员,下令返回。
半路上,有几个穿着蒙古装的人远远地向军车招手,看来是打车的,车子停下来后,战士们就把这几个人拉上了车子,这几个人上车后感激地向战士们递香烟,好家伙!还是55牌的。小广东正准备伸手去接,孙家树碰了他一下,小广东立刻把手缩了回来。
这几个人坐下后开始跟战士们搭讪,问战士们到哪里去?干什么呀?部队番号是什么呀?
孙家树不由得警觉起来,演习前他曾受过反恐反间谍培训,而且部队还专门抽出了一天的时间来学习怎样识别间谍,这三个人的疑点太多了: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他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牧民怎么会抽55牌香烟?他们怎么会问部队番号这么敏感的问题?另外一个判断是孙家树特有的,只要看到留小胡子的,在孙家树看来都不是好人,他会立刻联想到欺负绿叶的那个小胡子,那个留八字胡的人领口隐隐露出的领带更是让他确信不疑。看到孙家树紧绷着脸,战士们都一个劲地摇头。这几个人明显坐不住了,八字胡向着驾驶室喊:“同志,停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