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我们真的没有要吃这两条蛇的意思。」
范哲思搓揉着额头,满脸无奈。
这已经不知道是他重复第几次了,但眼面这个三大五粗的警官一点都不买账,同样的问题重复了快十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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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要吃你抓牠们干嘛?饲养也不行!!」葛豪一拍桌子,「碰!」的一声,「碰」的一声,震得原本在旁已累得昏昏欲睡的郭大山猛的惊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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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顾四周,整个办公室里闹哄哄的,也有许多人正在问讯。
那些问人的、被问的,却都好像习以为常一样,你拍你的桌子,我装我的傻,该问的继续问,该否认的继续否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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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情况不知道要耗到什么时候?
郭大山跟范哲思两个人苦着脸,互相对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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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我抓牠们是想被牠们咬...你信吗?」范哲思小心翼翼的问道。
葛豪冷笑:「你觉得我看起来很蠢吗?」
范哲思跟郭大山缩了缩脖子,急忙摇头。
葛豪冷哼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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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倒是显得很自在,坐在旁边事不关己的样子,仔细一看,他的头还一点一点的正在打瞌睡,表现得甚是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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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豪深呼吸了几口气,重新坐在座位上:「好吧,小朋友们,我们重新的把这件事情说一遍,我负责写笔录,你们就负责诚实,咱们争取20分钟内把这件事情解决,然后我们各自该怎样就怎样,不然你们就进拘留室,我们有48小时可以慢慢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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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这时,一声枪响突然划破了夜晚的宁静。
葛豪写字的手一颤。
阿吉也突然惊醒过来,一脸懵逼。
原本喧哗吵杂的警局瞬间安静无声,所有的动作都暂停了下来。
屋内所有的警察都站了起来。
而所有的民众也都面面相觑,满脸惊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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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砰砰砰砰砰!!!
一连串更激烈的枪声响起,伴随着呼喊声,嘈杂声,让整个警局喧腾了起来。
这时,警察平常的严格训练跟纪律,就展现出来了。
「别让他跑了!!」
楼上有人大叫。
没有人擅离职守、没有人慌乱,更没有人逃命。大家把目光集中在办公室中职位最高者-巡佐葛豪的身上,等待着他的命令。
葛豪沉吟了一会,他身上已经没有刚刚审讯郭大山范哲思他们的烦躁跟不耐,他冷静而果断的下达命令:「办公室内值班人员马上到枪械室领取配枪,1组的人员控制住已经确认的嫌疑人,把他们先安置在拘留室,2组马上疏散无辜良民离开,其他人员跟我来!!」
他又转头看了看郭大山跟范哲思,似乎在考虑着些什么。。
两人急忙挤出最纯真善良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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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豪对他们笑了笑。
两人也挤出亲切的笑容,就只差没抱着葛豪的大腿说:「我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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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下脸,葛豪跟旁边的警察说:「把这三个关到拘留室里。」
郭大山跟范哲思满脸黑线,我们这么忠良诚恳,这刚刚不是已经跟您卖笑了吗?
怎么还关咱们?听到枪声咱也害怕的啊!!这生死关头怎么能开玩笑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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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哲思急道:「老大,我们真的是无辜的啊。」
「嗯,我能感觉你们应该是无辜的。」葛豪向外走去。
「那为什么还要关我们呢?」郭大山苦着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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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高兴。」葛豪回头,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范哲思:......
郭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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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回到枪声响起的十五分钟前。
平常堆满文件档案,却被曲洋队长绝对要求干净整齐的反恐队办公室中,现在是一片狼藉。
原本整齐排列在桌上的檔档案,飘散一地,并排相邻的桌子更是因碰撞推挤而歪斜,产生了不少缝隙。几张椅子倒卧着。
到处都是飞溅四散的血渍,放眼望去一片血迹斑斑,怵目惊心。
几台桌机式的计算机闪烁着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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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场一片被蹂躏过的凄惨景象。
大熊、老廖、小江,全部都满身鲜血的倒在地上,身体只有微微的起伏,生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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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魔王般的黑色身影,站在一片狼藉之中。
滴在地上的,不只是雨水,还有满身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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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内一片寂静,只剩下靠在墙边的老徐急促的喘息声。
老徐的肚子被划破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鲜血不断地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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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国弘”的神色依然沉静。
他的脸上满是鲜血,鼻梁在刚刚的搏斗中已经被一拳给打歪了。
左腿刚刚被小江拿椅子狠狠的砸了一下,走路一拐一瘸的,有些站不直,应该是腿骨已经断了。
但,站不直,他还依然”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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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徐背靠着唯一一张完整的办公桌桌脚坐在地上,急促的喘息着。
兄弟们惨烈的伤亡、加上身上的重伤,老徐有种轻飘飘的脱离现实感。
发生这一切,只在不超过五分钟以内的时间。
要不是疼痛感过于激烈的在撕扯他的脑袋跟神经,他几乎要以为这只是一场梦而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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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满脸鲜血,一条腿又瘸又拐的”赖国弘”,跌跌撞撞的走进曲队长的办公室中翻找,目光不由自主地向天花板边看去。
天花板边的摄像头还在闪着红色的灯。
这个菜鸟真的是菜鸟,连基本的监控都不知道有吗?
他笑了笑。
他觉得肚子那道伤口已经开始冰冷麻木了。
但他没有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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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间办公室中都是倒地的同僚。
事实上,他不觉得自己还能活着,他撑着,只是身为刑警的本能,只要有一口气在,就不会放弃、不会放过每个罪犯。-
眼前逐渐发黑。
他又想起了他才五岁,闪着一双大眼睛,爱赖在他身上撒娇的小女儿。
女儿对不起...爸爸暂时回不去了...
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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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视器没有丝毫遗漏的拍下了办公室里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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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刚开始是没有在意的,原本以为只是同事间普通的争执而已,更有人笑说,去惹到平素最横的反恐一队,这小子可能会被打到三天下不了床。
结果,事情的发展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有些人从来没有看过这么血腥的现场,当场呕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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监控室马上会报给今天值班负责的最高层,治安指挥科长—晏仲。
晏仲赶到监控室一看,气得浑身发抖。
「如果不能活捉这家伙,就当场格杀!!」
晏仲即刻下令,让局内所有刑警支持,并且让特警队前来协助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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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发生在警局里面,警方的动作很快。
一组六人的特警队在五分钟内,就已经到了反恐队办公室门口。
小队长王达看办公室中没有声响,知道情况可能不太妙,没有半点犹豫,打个手势,提脚就往办公室门踹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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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许动!!」
王达大喝。
办公室门被为首的王达一脚踹开,特警队后排的队员手中的枪立刻对准了那个办公室中唯一还在活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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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我吗?」
"赖国弘"正从曲洋的办公室走出来。
他看到这六名拿着枪的特警,笑了笑,举起双手。
特警每个人虽已经全副武装,但看着办公室中不知是死是活的同僚,他们更不敢大意,都充满警戒的举着枪对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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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地把手上的东西放在地上,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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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国弘"举着双手,脸上毫不在意的笑着,缓缓的半跪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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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战队的小队长王达举着枪,缓缓走上前去,想要将"赖国弘"压制在地上。
变故就在那一瞬间发生了。
"赖国弘"突然冲上前去,猝不及防的扑倒了走在最前面的特警队小队长王达,一个猛扑,两人失去平衡,一起摔倒在地上。
王达丝毫不乱,手中枪托横扫,就想要直接撂倒”赖国弘”。
电光石火间,”赖国弘”手中不知何时多了支钢笔,猛地往王达的脖子上戳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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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声响起。
“赖国弘”就地滚了一圈,子弹在地上反弹出几道火光。
他没有停下,他滚到窗户边上,双脚猛力一蹬,猛的往窗户扑去。
「锵锒!」一声,窗户的玻璃被他撞碎,他的人也直接飞出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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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下来的五名特警,一名马上去检视王达的伤势,另外四名毫不犹豫地冲到窗边,对着奔逃的”赖国弘”疯狂的开火。
但”赖国弘”的速度奇快,他落到地上打了个滚,消除掉跳楼的力道,随即一弹而起,矫捷的往大门口飞奔。
「别让他跑了!!」特警看”赖国弘”已经跑到大门口就快要逃出去了,急得大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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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名队员立刻想跟"赖国弘"一样跳出去,他队友急忙拉住他:「你疯了吗?这边是五楼耶!!」
特警们只能恨恨地看着”赖国弘”速度奇快的冲过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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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老大!!」另一名特战巡捕成员立刻双手按住王达的颈脖,想要止住他脖子上潺潺冒出的鲜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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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葛豪他们也从值班室追出。
「追那个穿制服的!!」在窗边的特警队员指着”赖国弘”速度奇快的影子,葛豪和其他几个刑警连忙追了上去。
但”赖国弘”的速度实在太快太快,葛豪他们才刚跑出大门口,就见”赖国弘”绕过街口的几个转角,瞬间失去了他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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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电话赶到医院的曲洋面沉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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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在办公室的四个下属,老徐生命垂危,小江殉职、大熊殉职、老廖重伤,特警组中跟他交情一直不错的王达还在抢救,家属已经收到了病危通知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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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着ICU玻璃窗另一面,躺在病床上插着氧气管的老徐,一向温文儒雅的他也动了真火。
到底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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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冯亚欣正好进来,她看到曲洋,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我看到新闻了...打电话给你跟舅舅都没接,我打给滔哥,他说你在这,哥你没事吧?」
曲洋摇摇头:「那时我刚好不在办公室。」
这时,冯亚欣看到ICU病房中插着管的老徐,双手掩住小嘴惊呼道:「徐叔?怎么会这样?!」
「小江跟大熊牺牲了,老廖跟老徐重伤……」曲洋仰头深呼吸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那个玉牌,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件事情跟那个玉牌有关?」冯亚欣惊讶的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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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洋点点头:「我看了监控,那个赖国弘特地到我的办公室,只为了拿了那面玉牌,老徐他们是为了阻止他才打起来的。」
冯亚欣愕然,随后满心愧疚:「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那面玉牌这么麻烦。」
「这事情不是妳的问题。」曲洋冷声道:「这个人怎么知道这面玉牌在我这,又凭什么敢这样挑战公权力,我会搞个清楚,并且亲手将他绳之以法。」
这时,一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小跑过来,跟曲洋敬礼:「长官!局长找您。」
曲洋点点头,转头跟冯亚欣说道:「我去开会,我会安排人送妳回去,回去后马上把所有门窗上锁,谁来敲都不要开门,注意安全。」
冯亚欣乖巧的点点头:「哥,你跟舅舅也要注意安全。」
曲洋点头,不再多说,大踏步的跟那名警察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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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大山跟范哲思有些无奈地窝在墙角边。
一夜没睡的疲累加上陷入这样的窘境,还有那些让人躁动不安的枪响,让他们疲倦到不想说话。
这边有两间居留室,一边出乎意料的已经满了,所以后来的人只好全部都挤在这间。这间原本算颇大的拘留室中,由于硬是挤进了二十多人,让原本宽敞的空间显得有些拥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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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那时葛豪匆匆交代就离开了,那些警察不知道怎么判断哪些是"无辜良民",就干脆通通抓了进来。
其实,这也是葛豪心里所想的,作为负责任的刑警,当然不会随便释放有嫌疑的人,他在那些民众面前这样讲,只是想要安抚那些想趁乱逃跑的人,让他们以为自己会被合法的释放,而不会产生偷偷脱逃的心理。
但实际上,警方丝毫没有放松,刚刚值班室中喝酒闹事的、酒后开车的、偷窃的,还有郭大山跟范思哲这几个疑似吃野生动物的。
全都乖乖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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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倒是很看得开,被关进来后找个干净的地方就躺下了。。
范哲思有些哭笑不得的问阿吉道:「怎么感觉你一点都不紧张啊?」
阿吉双手枕在脑后,眼睛睁开看向范哲思:「有什么好紧张的,我们这不是什么大案子,我们真没吃蛇,也没想吃蛇,一没锅子二没刀子,连煤气灶都已经拆了,我们拿什么吃?最多罚个款就没事了,至于后续的法律程序,这不是有你吗?」
范哲思抓抓头:「我爸的王牌律师听说是离婚专业20年,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
阿吉一怔,低笑道:「你爸妈不是感情挺好的?这么快就为了离婚做准备啊?」
范哲思苦笑道:「那是我妈准备的,我妈说对有钱男人要有备无患,只要一抓到我爸偷吃,就马上踢他净身出户,到天桥底下当孤寡老人。」
阿吉大笑道:「伯母真是深谋远虑。」
范哲思无奈:「是,我娘连草席跟乞讨用的碗都帮我爹买好了,兴致勃勃地等他出轨呢。」
由于在拘留室中,三人不敢大笑,怕等等拘留室中的其他人觉得他们太过开心而冲过来揍他们,只能低头忍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