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老大，已经问询了A班40个同学了，看起来没有有效的线索。”魏离把手一摊，看着课桌上的五张学生名单，一筹莫展。
为了不影响这帮初三学生的自习进度，木沐他们决定利用7楼的多功能会议室D，把死者艾子的同班同学轮流传讯上来问话，这个做法虽然王主任明显是不赞成的，但他也没有制止，还是很配合地对问询对象的先后顺序进行了安排。
死者名叫艾子，16岁，茂水一中普通班A班的学生，在今天下午2点左右从教学楼楼顶跳下。据同班同学反馈，艾子平时内向文静，在班级里几乎不怎么表达自己的意见。课余时主要是负责班级里的宣传板报工作。艾子的成绩非常好，基本是班级前三，尤其是语文，甚至可以排进包括重点班在内的全级前五。
“鉴定科怎么说，开始尸检了吗？”木沐问。
“嗯，尸体已经送去丁法医那里了，楼顶的血迹正在化验，估计今天晚些能出结果。”提到丁法医，魏离不由自主地停顿了一下，想到那个喜欢穿低胸装套白大褂的女人在看到一具那么年轻的尸体那种一脸兴奋的样子，就心有余悸。
“很好，娇娇他们那边呢？”
“娇娇学姐和千翔警官在死者所在的美术社团做调查，估计一会会过来这边和老大汇报。他们说目前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木沐点点头，将纤细的身子倚在教室的窗沿边上，低头看着窗外曾经熟悉的操场，估计是因为发生了案件的原因，操场上出来活动的学生特别少，只有两三群人远远地朝这栋初三年级所在的教学楼望过来，指指点点。
“不好意思，我可以进来吗？”门被推开，一名扎麻花辫的女学生小心翼翼地探头进来。
“请进。你是A班的董晓宁是吗？”魏离边起身边说，虽然已经进行了两个多小时的问询让他感到有些疲倦，但还是微笑着询问。毕竟旁边的木沐一言不发像一尊完美的雕像一样立在窗边，学生们多少有点被这样的气场吓到。
“是...是的；王主任说你们有事情想问问我。”
“嗯，那我就开门见山了董晓宁同学；请问你和死者艾子同学的关系怎么样？”魏离看了一下手表，董晓宁之后还有14个学生，需要加快一点问询速度才行。
“啊...这个，怎么说呢。”董晓宁把掉在前额的头发缕到了耳后，看得出她有些紧张。
魏离递给董晓宁一瓶矿泉水，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和善，“没事，晓宁同学，你可以和我们说实话。今天的对话只有你，我和木沐警官知道。对于艾子同学的死亡原因，我们想了解一下，要不我们担心这件事情对其他准备升学考试的同学产生不好的心理影响。”
“嗯...我明白的。”董晓宁的手在校服的百褶裙上来回摩擦，她的头很低，声音很小，听起来像是在抽泣。
“艾子她...她是一个好人，应该是我在这个学校唯一的好朋友；也可能是曾经的好朋友。”
“曾经的好朋友？你们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也没发生什么事情…升到初三以后，大家确实都很忙了。课后都在复习读书，一起出去玩的时间变少了，关系就淡了。”
“艾子在出事以前，你有发现她有什么异样吗？”
“没有，她出事之前我们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怎么说话了。艾子是走读生，我是住校的，我最近都和宿舍的同学在一起比较多。如果艾子有什么异样，可能我也没办法注意到。”董晓宁在说话的时候，她的百褶裙上多了好几道新褶子。
魏离看了一眼木沐，木沐走到董晓宁跟前，停顿了三秒，坐下问道，“晓宁同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告诉我们？”
董晓宁没有抬头，她默默地拧开了矿泉水瓶，喝了一口，少女那稚嫩的脖颈因为紧绷还能看见浅色的血管。
教室里的时钟“滴答”、“滴答”地向前行走着，没有人说话，冷气空调像是把身边的空气都凝结了。
“晓宁同学......?”
“我...我今天看见郭帅拉着艾子去了7楼；但...但是我不确定，我只看了一眼，当时觉得有点奇怪。”董晓宁像是鼓足了毕生全部的勇气，憋出了这样一句话。
“大概是什么时间，你记得吗？”魏离追问。
“应该是在午休的时间，我当时想去英语老师办公室问一下月考成绩修改的事情，看见他们正在往7楼的楼梯上去。”
“那你还...”魏离刚要继续追问，木沐打断了他。
“谢谢你晓宁同学，你可以走了。让下一个同学过来吧。”木沐露出了少见的微笑，对董晓宁说道。
董晓宁点点头，起身走出了多功能教室，顺便把门给带上。她的背上，汗水把校服里面的背心肩带都印了出来。
“老大，她肯定知道些什么，怎么你这就放她走了！”魏离有些着急，从座位上猛地站起来，微怒道。
“你觉得她这个样子还会继续说下去吗？她那已经是拿出最大的勇气了。你先查一下她说的这个‘郭帅’是哪一位。”
“即使她是害怕惹上事情，但是我们要是再继续问的话，说不定能知道更多啊。”魏离显然是急了，音调都提高了起来。
木沐叹了一口气说，“魏离，你不觉得这个班级的同学很奇怪吗？”
“哪里奇怪了？”
“死者艾子是全班成绩前三的学生，在这样一个崇尚排名的学校里面，她却好像一个空气一般的存在。前面问询的40个人，基本对她的印象都是‘不熟悉’‘不了解’甚至‘不知道’。一个和自己相处了整整三年的同学，又是尖子生，在班级里面好像几乎没有朋友，就算性格再孤僻，也不至于受到全班绝大部分人的完全忽视吧。最重要的是，唯一的一个朋友，连对好朋友的死的’难过‘都不敢过多表现出来。魏离，有时候查案，没有线索，就是最大的线索。”
“所以...老大，你是觉得死者是在这个学校被孤立了吗？”
“我觉得不仅仅是孤立那么简单，鉴定科那边应该会肯定我的部分想法。”
这时，魏离的手机响了起来，鉴定科梁助手的声音从听筒里传出，“喂，是魏警官吗？楼顶血液检测的结果我们快速比对出来了，您猜对了，是死者的没错。”
“很好，”木沐拿过魏离的电话，“梁助手，麻烦你让丁法医检查一下死者身上，特别是头部或四肢处是不是有伤口和楼顶的那块凸起处相吻合。”
“好的，明白。”梁助手挂断电话后，木沐转头对魏离说，“你继续在这里对死者的同班同学问询吧，然后把那个叫郭帅的学生带到局里面我们和他详细聊聊。”说完，她起身准备走出教室。
“好的。等一下，老大，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我去看一下娇娇和千翔，顺便和王主任逛一下母校。”
现在还有时间逛母校？魏离有种自己被耍了的感觉，有些不甘心。况且王主任应该很不愿意陪着老大逛母校吧，感觉他的地中海过了今天以后，会变得更严重了。
“老大，那车怎么办？问询结束后，我开回去吗？”
“嗯，你在校门口等一下娇娇和千翔，他们应该能和你一起回去。对了，你顺便问一下A班班主任或其他科任老师要一下董晓宁的联系方式，之后应该还会再联系她。我稍后和王主任一起打车回警局。”
魏离看着木沐的背影，心里有十万个为什么，也只能硬压在喉头不敢询问。因为感觉只要问出来了，木沐会给自己一个疑惑外加不可置信的目光，就像她看二队那些废材一样。
“下一个同学，请进来吧。”魏离无奈地对教室门外喊道。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