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沐说要去单独见面的人，就是郭帅。
上次在局里，郭帅的母亲当着他们的面把人带走，想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再与他见面了解情况，估计是难了。所以在今天来到学校之前，木沐安排好了魏离在适当的时间里拖住王主任，她则想办法去教室再找一次郭帅聊聊。
A班教室里安静得只听得见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绝大多数同学或是在奋笔疾书，或是专注地盯着眼前的教辅资料，抓紧考前的每分每秒背诵知识点。
董晓宁从书堆里抬起头，看了眼坐在窗边的郭帅。自从昨天她主动去警局找木沐警官以后，到现在都没发生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提供的信息对警官和死去的艾子有没有帮助。至于郭帅，好像警方到现在都没有告知他是自己看到了他和艾子去楼顶的事情，这倒是让她松了一口气。
“怎么了晓宁？”同桌的学习委员张倩向她看来。这女生总是意外地敏感。
董晓宁把目光收了回来，低下头说，“没什么，就是复习累了。”
“你知道昨天有个姓白的警官来教室里找艾子的手机吧？”张倩漫不经心地说道，手里拿着红笔划着重点线。
还有这个事情？董晓宁心里诧异，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平静地说，“找到了吗？”
“教室里没找到，不知道其他地方他们有没有去找。你说这个艾子，怎么死了还有这么多麻烦事呢。”张倩说。
班级里的同学听到艾子的死讯，几乎没有人表现出忧伤。课间的时候，只有角落里的几个女生悄悄聊起了这事，还说班上有人可能与艾子的死有关，聊天的内容被郭帅身边的几个人听见了，还被狠狠地训斥了一顿。
“张倩，我问你，如果我死了，你会这样说吗？”董晓宁没有看同桌的表情，淡淡问道。
张倩手中的笔顿了一下，笑着说，“你在开玩笑吧。你又不像她。”
对，我不像她，但是我也不想像你。董晓宁这样想着。
窗边传来一个女声，“同学，可以帮我叫一下郭帅吗？”
董晓宁抬眼一看，竟然是木沐警官。不知看到她，心里为何五味陈杂，在木沐警官的眼神和她相对时，她立马转移了视线。
“郭帅，有人找你！”
只见郭帅回头，脸色立马阴沉了下来，他想假装没有听见，但是全班的同学几十双眼睛赤裸裸地盯着他。他不情愿地抿了抿嘴，站了起来。心想，“这警官怎么这么烦，我妈都出面了，还不知道收敛吗。”
……
郭帅双手插在裤兜里，靠在墙边上，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妈应该有和你们的领导说不要再来找我吧，你怎么又出现了。”郭帅的语气听起来比昨天在审讯室里更加张狂。
“我来找你，是想和你交换情报。”木沐说。对于应付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勾起对方好奇心进行的沟通，往往更能增加沟通的可能。
郭帅果然来了兴趣，但是碍于昨天母亲回家以后叮嘱的话，表面上依旧露出不屑，“你能有什么消息给我，无非就是要说是不是我害了那个女的吧。”
“你就不想知道我们在你和艾子见面后的楼顶发现了什么吗？”木沐循循善诱。
郭帅显然迫切地想要知道细节，他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地握起了拳头，最后放弃了自我意识的挣扎，说，“好吧，你问吧，但是相应的你要告诉我你们调查的进展。”
木沐笑了，问道，“你知道班里面有人霸凌艾子的现象吗？”
郭帅脸色更沉了，“这个是她自己的事情吧，我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我听说班级里面存在着这样的现象，那几个男生和你关系很好。”
郭帅的声音马上高了起来，“所以你是说我指示别人去欺负她对吗？”
木沐摇头，“我没有这么说。那我换个问题，你平时会给艾子发信息吗？”
“呵—”郭帅讽刺道，“谁会给那个女的发信息啊，她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为什么说她是不要脸的女人？这个说法对于同班同学来说会不会太重了？”木沐问。
郭帅眼神里充满了鄙夷，“警官，你们不会不知道吧。我昨天都暗示了。她换取了保送生的名额的手法不干净。这个事情大家私下都知道。”
木沐继续问道，“是什么时候班上开始流传这种不好听的说法的呢？”
郭帅想了想，“就上一个月前吧，突然班上所有人都知道了。”
“你知道是谁开始传开这样的言论的吗？”木沐问。
郭帅耸耸肩，“不知道哦。这很重要吗？反正大家都认为是事实了。她死了也好，现在保送生的位置又重新空出来了。”
“你对秦老师的印象怎么样？”木沐好奇道。
郭帅露出了崇拜的神情，忍不住地说道，“秦老师很好。他长得帅不说，工作能力也很强，对大家都很好。”
“比你母亲对你还要好吗？”木沐问。
郭帅双手抱着后脑勺，姿态轻松说道，“那肯定啊。我妈根本不管我，警官你都不知道，那天在警局是我这个月第二次见到她。她已经出差大半个月了。”
“那杨维平老师呢？
郭帅露出了难以描述的神情，“和那个人没什么接触。感觉挺不合群的。”
“你知道有些人传的他和艾子的事情吗？”
郭帅想了想，默认道，“好像有听说。但他们具体的事情不清楚，我也不想过问。”
“那好吧。最后一个问题——”
“警官你问题太多了吧，我妈知道了你来找我，你会被革职的。”郭帅嘲讽地看着木沐。
木沐完全不理会郭帅的话语，继续问道，“你和艾子在她出事前谈了什么？”
郭帅的脸一阵红又一阵白，好一会儿才别扭的回答，“没有什么，就是关于保送生名额的事情！但是她不知道为什么，情绪很激动。”
“所以你们就发生了争执，对吗？”
郭帅挥了挥手，表示不想再讨论这个问题，反问道，“怎么样，警官，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们案件调查到哪里了吧？”
木沐略沉思，眼神里投出了前所未有的冷漠，“其实告诉你也无妨。我们从楼顶烟蒂提取的唾液DNA与你在警局喝的水杯上的DNA做了比对，结果一致。”
看见郭帅的身体僵住了，木沐无视他的反应，继续说，“并且楼顶发现的那本数学参考书上面也有你的指纹。但是，我并不认为是你害了艾子。”
“为......为什么？”郭帅感到奇怪又震惊，现在出现了新的证据，反而洗脱了他的嫌疑？
“原因你刚才已经回答我了。不明白的话，自己好好思考吧。”
郭帅感到自己的身体无法动弹，他努力地回忆着刚刚的对话，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对了，忘了和你说了。别老拿你母亲来威胁别人，有本事就自己强大起来。还有，如果革职算个事的话，我就不会站在这里了。长这么大，我还没见过真正害怕的东西。”木沐拍了拍郭帅紧绷的背部，“快回教室好好复习吧郭同学，同时记得向你母亲问好。”
郭帅看着这个逐渐走远的女人，默默在心底说了一句，“这个木沐警官给人的感觉怎么比我妈还要可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