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地里,有的同学已经睡下,却因为黎雨曦的尖叫声被再次惊动,纷纷聚拢到殊易和江铭的帐篷外。
江铭意识到事情不对,想挡在帐篷外,但被侯粱直接推开了。
“怎么了,雨曦?”赵鸿泽也在第一时间赶到,他面色不善地看了殊易一眼,生怕这家伙是见色起意,对女孩做出什么不雅的事情。
“我……没事……”黎雨曦深呼吸调整了一下情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她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紧来到帐篷外面,对众多同学道歉:“对不起,惊扰到大家了。”
漂亮女孩的主动道歉,很少会有人不给面子,更何况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同学们开始自觉散去。
“雨曦,真的没事吗?”侯粱关切地问道,他虽然告白被拒绝,但还是对女孩心心念念,这不是短时间可以改变的。
“嗯。”黎雨曦很肯定地点头。
赵鸿泽的眼睛盯着殊易,他摸不清这家伙的底细,同时也有些无奈。
不管怎么说,殊易在他眼中绝对是个丧门星的存在,似乎这次露营中所有不好的事情,都与他脱不开关系。
随后,赵鸿泽看向黎雨曦,说:“明早我想再拍一些照片,可能需要麻烦你早起一些。”
“嗯,我没问题的,赵学长。”黎雨曦轻轻点头。
等赵鸿泽也离开后,江铭凑上前来,坏笑着捅了殊易一下,问:“兄弟,把我踢开这段时间,你都干了啥?”
“没什么。”殊易懒得解释。
“荒野深山,月明风清,帐篷里突然传来女孩的尖叫,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江铭笑着想要出言调侃殊易,但还没等他说完,就“哎呦”一声,又被踢开了。
山里的夜风有些凉,只剩两人站在帐篷外,静默无言。
“我……”黎雨曦抿了抿樱唇,似乎有些犹豫,这事该怎么糊弄过去?她知道殊易肯定也看见了铜镜中映出的恐怖画面,那他现在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水润的明眸望向殊易,她小声说道:“刚刚看到的东西,能请你帮我保密吗?”
“当然。”殊易点点头,他不是大嘴巴的人,不会对外乱说。
“谢谢。”黎雨曦拿出自己的手机,然后说:“我们加个微信怎么样?如果以后侯粱找你的麻烦,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嗯……我的手机进水了。”殊易无奈地耸了耸肩。
“哦……”黎雨曦眨了眨水润的明眸,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心里有种难以言明的情绪。
又简单聊了两句之后,女孩便离开了,殊易钻进帐篷,捡起掉在地上的兽纹铜镜。
镜中清晰地映照出了自己的面容,干净的寸头,浓郁、笔直的剑眉,漆黑如墨的星目,镜面没有照出任何恐怖的东西。
刚刚铜镜映照出的东西,是幻觉?
他认为说不通,两人都看到了那幅画面,不太像是幻觉。
他检查了一下镜面,这铜镜是实心的,上面没有任何机关,也就说,之前黎雨曦照镜子时,那幅画面是铜镜真实映照出来的。
他陷入沉思,非要牵强解释的话,古人认为铜镜可以趋吉辟邪,而这枚铜镜又与佛教有着说不清的渊源,也算是开过光的,有着一些灵性,或许能映照邪物也说不定。
之前,黎雨曦照镜子时,铜镜中映照出来的,不是她绝美的容颜,而是一个极度丑陋、恐怖的怪物,由于内心的震撼,殊易寻找还能清晰地记起那副骇人画面的一些细节。
那只怪物身躯的大半都隐藏在浓郁的黑雾中,从黑雾中袒露出来的下半身似蛇,无数蛇身缠绕在一起,又有些像章鱼的触角,上面布满了青苔和血淋淋的伤痕,还有无数狰狞的人脸。
密密麻麻,那些人脸像是蛇身上的鳞片,又像是章鱼触角上的吸盘,殊易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能感受到那股深重的怨念,仿佛直欲将人吞噬。
怪物的头颅隐没在黑雾中,看不清楚轮廓,只能看到它血红色的眼睛,宛如无数个硕大的红灯笼,点缀在漫漫黑夜中。
整个画面中最恐怖的地方是在怪物的腹部,它的肚皮上有一个糜烂的大窟窿,血肉模糊的洞口里有无数个披头散发的女鬼在往外爬行,她们没有穿衣服,身体软烂,像是某种无骨的软体动物,她们似乎十分渴望回到外面的世界,渴望阳光、空气和外面的一切。
她们浑身浴血,一边爬行,一边撕咬着那只怪物腹部的血肉,她们的眼眸中充满了憎恨,恨不得将那怪物生吞活剥。
而在怪物的上方,有一个金色的法螺在盘旋,撒下缕缕金光,其中似乎有佛经在流淌,将那怪物压制、囚禁。
殊易回忆了一下黎雨曦当时的反应,照镜子时突然照出一个怪物,任谁都会害怕的,但让他没想到的是,女孩在受到惊吓过后,竟然很快平静了下来,而且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请他保密。
作为旁观者,他现在的心情都还是久久难平,她一个女孩,能那么快就接受自己在照镜子时是一只可怖的怪物?
还是说,其实她早就知道那个“东西”的存在,只是没有想到,居然被这面铜镜给映照了出来?
他猜测,普通的镜子并不能映照出那个“东西”来,只有这枚铜镜比较特殊。
殊易觉得自己这样分析是合理的,毕竟生活中有那么多镜子,甚至一些橱窗玻璃都擦得锃光瓦亮,能清晰地映出人影来,如果随便一块镜子就能照出那个怪物,那估计黎雨曦会很难维持正常的生活。
另外,悬在怪物头顶的金色法螺,那像是佛教的一种法器,与她手腕上的手链极为相似。
之前殊易还费解,一个花季少女,不享受青春,为什么要跟着印度老僧修行,现在看来,修行的目的,或许是老僧为了帮她祛除怪物?
大概是基因遗传,殊易的好奇心和他父亲殊维远一样重,喜欢推敲和探寻事情的真相,他觉得十分有意思,现在不光马尾辫女孩,引起他好奇的对象,似乎又多了一个。
线索有限,他目前能联想到的也就这么多,将兽纹铜镜和黎雨曦翻译梵文的纸都收到背包里后,殊易躺下,准备睡觉。
山里的夜晚有些凉,他将带来的衣服都盖在了身上。
过了一会,江铭扭动着肥硕的身躯也钻进帐篷,像一条蠕动的大肥虫,他似乎很兴奋,眨巴着黑豆眼,问:“兄弟,你这边进展怎么样?”
“什么进展?”殊易被挤得有些难受,翻了个身。
江铭坏笑着:“跟兄弟这还装傻,我看你跟天使还挺聊得来的啊,这次露营没见她对哪个男生说那么多话。”
“在你的观念中,说说话就等于恋爱,牵牵手就等于怀孕?”殊易无语。
“嘿嘿,差不多……”江铭心情不错,他的备胎事业有所进展,被殊易踢出帐篷之后,他直接去了徐萱萱那里,双方增进了不少感情。
懒得跟这家伙扯皮,殊易闭上眼睛,眯着睡觉。
平日里睡惯了床铺,突然睡到帐篷里,总归是有一些不适应的,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殊易一直没有成功入睡。
江铭在玩手机,光亮有些刺眼,过了一会,殊易听到身边有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还有打开拉链的声音,随后,帐篷的门被掀开了,他眼睛睁开一条缝,瞥见江铭好像拿着脸盆和毛巾离开了,似乎是要洗漱。
帐篷内的空间宽松了很多,殊易翻了个身,想换个舒服的姿势,却不小心碰倒了自己的背包,里面的东西掉了出来。
“嗯?”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背包的拉链被打开了。
手机进水坏掉了,殊易现在手边没有能够照明的东西,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把手伸进背包里,发现原本放在包里的兽纹铜镜竟然不见了!
“靠!”殊易赶紧追了出去,他怕江铭瞎照着玩,再照出什么奇怪的东西。
找了一圈,最终,殊易在营地边缘找到了江铭,这货正叼着牙刷,手里捧着铜镜,美滋滋地洗漱。
“你别瞎照!”殊易上前把铜镜抢了回来。
“啥时候这么小气了,照照都不行?”江铭嘴里全是牙膏沫,但这并不妨碍他嘟囔:“你都要把这铜镜上交国家了,我当然得给自己留个纪念啊,以后我也能对外装杯,我洗漱时照的镜子是价值数百万的兽纹铜镜!”
殊易看了眼镜面,问:“没照出什么奇怪的东西吧?”
“能照出什么奇怪的?只照出了哥这张英俊潇洒的帅脸。”江铭撇嘴。
殊易手里握着铜镜,他心中突然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如果这铜镜真能跟照妖镜一样,能映照出邪祟,他倒是想让马尾辫女孩照一下,看看她到底是何方神圣。
当然,他就是有这么个想法,实行与否还要等待机会。
等江铭洗漱完后,两人一起回了帐篷。
微风轻柔,溪水潺潺,夜晚的山间很是清幽,除了虫鸣,偶尔还能听见飞鸟掠过营地,扇动翅膀的声音。
后半夜似乎下起了小雨,牛毛般的雨丝浸润山间,淋在帐篷上发出淅淅沥沥的声响。
殊易这一晚睡得不算踏实,清晨被尿憋醒之后,他打开拉链,掀开帐篷,却发现外面起雾了,白茫茫一片。
“雾……”他想起在高速休息站听到的怪谈,其中雾是很关键的一个因素,而且,雾隐峰本就带有一个雾字,华夏人起名字多少都要有些讲究,雾隐,按照字面意思来理解,就是在雾气中隐藏或隐匿着什么。
环视四周,殊易觉得山里好像变得和昨天不一样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也说不上来,总之就是感觉有些东西在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离开帐篷,进入白茫茫的雾气,他感觉自己就仿佛踏入了一片未知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