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N与缅甸接壤的一座边陲小镇,在一条小型的步行商业街上,两旁琳琅满目的各种土特产堆积摆放地冒出了街头。街上的人流很多,尤其是因为街边商铺的占道严重才更显得拥挤。来这里的人绝大部分都是来自内地的年轻游客,不管有钱没钱总是有些小资情调,所以带着蛤蟆镜和一个大大遮阳帽子的唐拆混迹在其中是一点都不起眼。
街边的土特产多数是一些少数民族的特殊服饰或者食物,当然这也就是这个多名族组成的省份,除去山明水秀外招揽游客的最大卖点。游客们来这里添置物件购买一些并不实用的特色生活品,不论是否真心喜欢,但终归也多少是抱着一些证明自己,老子到此一游过的心态,找些纪念品带回家显摆罢了。
但是唐拆不同,作为一个从小生长在小镇上的本家,他是一眼也不会去看那些排场很足,实则是摆在街边上装蒜的样子货的。这小镇上的本地人打根上说就和人家少数名族不沾边,更何况是流行时髦的现在,从整个yn省里去筛捡些平日里依然还在习惯穿着民族服装的“正统人”,也已经是很少见了。而之所以在这里还是屡见不鲜?生意嘛,穿上彝族服装不就真是个活模特了?
唐拆摇着头看着街上众多情愿被宰的烧钱游客,然后是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这条表面上竹楼林立风情独特本质却是砖瓦泥石结构的商业街。没错,镇上的人多数还是汉人,远离这片招财进宝仅供游客浏览的地方,靠近山脚的老镇区才是镇上人真正生活的地方。
儿时的十几个年头,唐拆在这里长大,不过来到这片新颜换旧貌的熟悉地方,他的脸色却并没有好看多少!
显然,最近几年旅游行业的红火窜起,让镇上人们的口袋阔绰了不少,没新镇区那么繁华,老镇上的宅院里却也是各个都有空调的主机壳子通出屋外,现代化的气息丝毫不符合这里原是个山中孤城的身份。
唐拆依稀还能瞧得出些镇里那没啥条理的道路枝干们,离开这里也只是十年的时光,想必人的变化也不会太大。但唐拆走在家乡还略带湿气的青苔石板路上,却是根本没有一个人上前来跟他打声招呼,或者甚至这里的人都认不出也记不得他是个从镇上走出去的人了。
效果不错,大沿的遮阳帽就是用来蒙蔽别人眼光的,唐拆自己有些顾虑不想被人认出来,就怨不得镇上人乡情淡薄了。而且看他大路不行专挑小路的样子,走的没有贴墙根却还是颇有些鬼祟的意思。
听说由于早几年前,小镇就被评上了县里的经济发展先进示范区,城里有什么新鲜玩意儿也都是优先紧着这里来分果子的。所以别看小镇上人口不多也就是百十来户的样子,但是邮局,储蓄所也就是银行之类的划区基础设施,在镇上早不算是什么黔之驴了。当然上级这么做也是有自己的考虑,一方面是小镇上的人们确实有闲钱用得到地方存贮,还有就少不得是为了方便外地来的游客。人家进山了,玩得尽兴花光身上的钱,也总该要有地方取钱支付回家的路费,才是做人地道不是?
不过唐拆来到老镇上找银行可不是为了来取钱花的,他有苦衷不想让别人认出他的身份,当然也就不会心甘情愿的进入“危机四伏”的老镇上。可惜了独立针对一个村庄的用户,还支持大金额转汇业务的银行,小镇上的这家是方圆百里山区内的蝎子拉屎独一份。唐拆在拿到钱之前,还是需要小心的来这里询问一下汇款的最大金额,以确保他的钱能够顺利的从镇上转移出去。
还好镇上的银行开设了没几年,银行里的安保人员和漂亮的女业务也都是二十一,二岁的小年轻。虽说都是从小在镇上长大的孩子,但是和唐拆差出了几年的岁数,想来即便是儿时和他见过面也可以肯定不会对他有多大的印象了。受不了保安小伙子的犀利眼神,唐拆无所谓的摘掉了脸上的蛤蟆镜和有些娘气的遮阳帽,露出了他蓄有胡茬却眉眼秀气的脸,大大方方的坐上了咨询台前的椅子上。
原本的可疑人物,瞬间没了任何神秘可言,银行里尽职的小保安挠了挠脑袋也总算不在把目光放在唐拆身上了。他作为一个乡下孩子或许是见怪不怪了很多像唐拆这样的游客,穿着怪异。却可能直到现在还是搞不明白这些实打实的城里老爷们为什么会害怕晒一晒太阳。
唐拆仔细询问了银行里的汇款流程,再一次确定了这里和他现居城市所在的大型银行并没有什么出入,才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挂钟。现在是上午十点钟,镇上的本地人不遇上特殊情况,一般不会在这个时间段出现在银行里,存钱取钱的一般会更晚一些,而在新镇上开铺面摊位的人,来兑换零钱的时间段则需要更早一些。
面前容貌姣好的女职员正在得意洋洋的吹嘘着这家小银行的“强大”之处,唐拆礼貌的说了声“谢谢”后就不在久留。小银行确实有值得女职员骄傲的本钱,在九十年代初期,这个还在把有钱人恭称为万元户的时期,一个小镇上规模连普通银行都赶不上的一间小储蓄所里,竟然能够办理数额不超过一百万,这样大手笔的款项汇兑业务,实在是有值得在人前称道的地方。
唐拆很满意这里的服务,至少他不会再为如何带着一大笔巨款走出山而头疼了。重新带好掩人耳目的一身行头,面露苦涩的朝着银行门口走去。他还要去老镇上的一家老酒馆里走一遭,才能完成这次早已约定好的交易。
银行门外的台阶没几阶,但是唐拆走的却是亦步亦趋。走下台阶后,他轻叹一口气,然后还是又重新站上石阶,远远的眺望了一眼老镇背靠的那座高山。他轻抚上衣内兜中的那张羊皮纸,心中默默的道了一声:“爷爷,你没想到我是个大败家子吧?等做完了这笔买卖,咱家的祖产可就剩下这座曾经埋了半个小镇的山了。”
沉默只有一刻,缓过神来,唐拆刚要一步跨下那几阶让他犹犹豫豫的石阶,却又马上停下了自己的脚步。
远处,从少有人迹的一条窄巷中正拐过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肩扛着一个像是煤气罐子的东西,气势汹汹的朝着银行门口杀来。煤气罐子上的油漆早已经掉了个精光,露出了漆皮下面不可能是用于制造煤气罐的上好钢材。别人对这东西可能不太熟悉,但是唐拆可是知道大汉肩上的,可不是什么煤气罐子。那是抗日时期后,日军残留在中缅边境上的众多遗害之一,而且还是其中最具破坏性的一种。一枚因为事故未能引爆的机载式杀伤性毒气炸弹,如果漆皮子没掉,那上面还会有一个大大的骷髅标记。
这是要抢银行?唐拆如是想着,赶紧向着那人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