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匆匆,想必过的很快,时光又缓缓,想必过的也很慢,谁叫分不清这天。
客栈的大门被紧紧的关着,任街上的厉鬼游荡,屋内丝毫不为所动,倒不是这五人镇定自若,实在是有一种东西,能够令他们忘却鬼怪。
“二索!”叶宗自手里抽出一块竹牌,狠狠的摔在桌上,若非是没缠绕着灵气,怕是这家客栈都要轰然倒塌。
“使那么大的劲儿作甚?能和?”薛宝儿白他一眼,坐在那比她大出不少的椅子上,摆弄着手中的叶子戏。
叶宗咧嘴一笑,笑道:“气势,你不会懂的。”
一桌四人,素心和尚坐在北如笙的身边,偷偷的瞥了一眼他手里的牌,不由得抿嘴一笑。
说来也巧,五人进了客栈之后,北如笙与叶宗,乃是闲不住的人,便自客栈里找寻一番,还真叫他们找出一套叶子戏来,又以金银做赌注。
叶子戏这等游艺,内含无尽乾坤,玩法少说百十来种,不出几轮这四人便掌握了其中精髓。小七玩的最好,但赢来的钱帛却不多,反倒是北如笙,小输多,大赢少,一算下来却是四人中的最大豪客。
“和!”北如笙将手里的牌朝桌上一铺,众人凑了过去一瞧,还真是差了这一张二索。
叶宗那一张老脸胀的通红,指着北如笙的牌,结结巴巴道:“你……你耍诈!”
“瞎说,我怎么耍诈了?”
叶宗自杂牌中抽出一张二索来,气道:“小七刚出了二索,你咋不和?”
小七羞涩的将头一低,偷偷的望向北如笙,听他笑道:“你是庄家。”
“……”叶宗被噎的“嗝”了声,又问道:“你咋知道我有二索,你咋知道我要出二索?”
北如笙撇撇嘴,笑道:“这有何难,你出了那么多张索牌,想必是不和索牌。小七出过了二索,拿着也是无用,最差的结果便是她再出,我再和。况且她又善于防守,桌上哪种牌少,她定然和哪种。我又知道自己手中的牌,能推算出宝儿的牌可着实容易呀。”
也不知他对小七的这翻评论是夸赞还是贬低,总之小七俏脸一红,嘴角强忍着挂起了笑。
“你……你……”叶宗气结,哪知北如笙得理不饶人,似要将他气死为止,又补上一句,坏笑道:“五千两,拿来吧!”
“我……我没有!”
“没有我就到飞鸿要去。”北如笙不吃他那一套,淡淡的一句话便令叶宗憋的够呛。
叶宗那紫茄子似的脸憋的老圆,一对眼睚眦欲裂的瞪着北如笙,隔了好久,终于泄下气来,无奈赔笑道:“兄弟,打个商量?”
北如笙本就是故意气他,倒也并未在意银钱。他一个将死之人,一身的仙门宝贝都不稀罕,何况是白银五千?
“啥商量?”北如笙似大爷那般,强抬起眼皮瞥向叶宗。
叶宗搓搓手,赔笑道:“我传你飞鸿的入门法决,五千两咱们两清,怎么样?”
“咳!”北如笙失望的一叹,摇摇头道:“我要你入门法决作甚,便是你们的仙术「飞鸿篇」,我也是倒背如流的。”
话音一落,在座的与不在座的均扫向他,哪怕是一向波澜不惊的素心,也是微微有些惊讶。
“那你可吹牛了,「飞鸿篇」不是长老不传,我派天骄弟子尊世安,那是正邪仙门中的顶尖人物,便是他也捞不到一个字。”叶宗满脸不信的说道。
北如笙也懒得与他辩解,他曾在东方辞那里观过「飞鸿篇」全章,加之他记性极好,倒背如流是假话,背出个八九不离十确实不成问题。
但,他也有一个疑问,东方辞是从哪里弄来的?
“是极,你这人,忒的爱胡吹大气,之前还吹牛自己会踏云而行,怕是你连仙术是什么都不晓得吧?”薛宝儿怎能放过这个调侃他的机会。
北如笙“嘁”了一声,薛宝儿趁机卖弄道:“传说上古大能者,得到而飞升成仙,后经了一场大战,将这九霄天打出了残缺,故而世间灵蕴稀薄,气运大衰。从那以后呀,这尘世便再无一人能够得到成仙了。”
薛宝儿特意留了个扣子,正等着北如笙问她“这与仙术何干?”哪知北如笙根本不接她的话,将手里的叶子戏朝桌上一扔,大笑了几声“洗牌”。
“……”薛宝儿真想狠狠的踢他一脚,无奈二人坐的是对家。
“据……据说,世间最后一个仙人,散尽了毕生的大能,以九十九种仙人手段,化作了九十九篇仙术。”还是小七好,她恐北如笙折了面子,将薛宝儿的话补了全。
叶宗也忍不住开口道:“那些都太过浅显,我可是知道一个秘辛!”
“啥秘辛?”薛宝儿上钩了。
叶宗偷瞄了一眼北如笙,不禁坏笑道:“你免了我的债,我就告诉你。”
北如笙被他气笑道:“又不是我问的。”
“呃……”
“但想来你能知道的秘辛,都不会太秘辛,是不是传闻练就九篇仙术,就能够飞升成仙?”北如笙笑道。
叶宗等人听他一说,顿时惊讶的合不上了嘴,前者是惊于他所知,后者是惊于他说讲。
“原……原来你知道呀……”叶宗整个人顿时一瘫,本向要拿捏一番,哪知对方居然先拿住了自己。
北如笙点点头,也换上一副正经的模样,明明只有八九岁,却那般的显老成。
“不过不可信,我见过有人学了九种仙术,还是好好的凡人一个。”北如笙心中一叹,自己那师父,手里何止有九篇仙术啊!
“真的假的?”叶宗扯着脖子大喊了一声,若是放在一刻钟前,他会觉得北如笙在吹牛,可他说能将秘辛说出来,说明了北如笙也是接触到了仙术层面的人,那便不由他不信了,如此看来,这个北如笙也肯定不简单啊!
想到这,叶宗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他,只觉得这个八九岁的孩子并不带有寻常的孩子气,给人所感犹如璞玉,不骄不躁不卑不亢,似石头坚韧也似明珠般光彩,二者结合,可不就是玉嘛。
北如笙不知此时自己被人高看了一眼,但他也并未学叶宗那般卖弄,而是悠悠的一笑,笑道:“爱信不信。”
“信!你骗我作甚,自然是信的。”叶宗反应过来,连忙一记马屁奉上。
“弥弥陀……”素心突然咧嘴一笑,惊的这四人为之一愣。
叶宗还当素心在嘲笑自己,不禁气恼道:“笑笑笑,你这和尚真不厚道。”
素心见他误会了自己,便解释道:“错了,叶宗师兄误会了,小僧笑的不是你。”
“没笑我?”叶宗顿了一顿,又问道:“那你笑谁?”
“小僧笑的是,好像猜到了北施主的渊源。”
北如笙身子突然一紧,在座的可都是名门正派,若自己这天下第一大恶人之徒的身份昭然若揭,那岂不是要……
还不等北如笙想下去,那客栈原本关着的门猛的朝两旁一摔,接着一道黑影闪过,竟是一个活人自外扑了进来。
“有死气!”素心眉头突然一皱,一条红印似在额间一瞬而过。
众人闻言大吃一惊,北如笙一把牵过薛宝儿,将她甩在了身后,薛宝儿看了他一眼,仿若吃了蜜那般的甜。
“就……就在这……”那人十分虚弱的一指,指向了客栈内的五人。
“段江?”叶宗忽的看清了倒下之人,正是同行而来的,天罡宗段江。
段江虽说是段江,只是此时的他毫无半点生气,浑身瘦如干柴,脸上也满是阴色,犹如在地府中走过一趟似的。
叶宗也未多想,刚想要去将他扶起,只听北如笙与素心同时大喝:“慢着!”
这一声喝刚出口,客栈之外“唰”的一阵阴风,接着两只白影自地上滑了进来,一影一张脸,一为哭,一为笑,哭的半脸残,笑的透骨寒。
“啊!”叶宗吓的一身冷汗,不由得脚下一滑,大肥屁股顿时摔在地上,那两道白影各探一爪而出,哭的先至,一爪划开了叶宗的胸前肉,待那笑的刚一挥手,北如笙一把将他拽了回去。
与此同时,素心单手唱号,红裟环灵气而浮起,渐渐的褪开,露出了他腕子上的一串珠子。
“唵!”素心暴喝一声,红裟之外罩上一层金光,那金光普照,两道白影小鬼仿若见了阎王一般,吓的在地上胡乱滑走,与洼间泥鳅一般。
“嘛!”素心踏前一步,金鸡独立的踩在桌上立于客栈中心,只见周身金光大作,将这屋子照的通亮,那两道白影小鬼滑走几步便渐渐的慢了下来。转瞬后,已做垂死之状。
“六字大明咒……”北如笙轻声说着。
此时的白影小鬼被逼到了墙角,素心飘然落下,口中一边念叨着什么,一边朝它们走去,眼看便要走到近前,却是又一道死气逼来!
素心双眸紧闭,额间却是一动,他丝毫不在前进,反而纵身向后一跃,正跃到了四人的身边,忽听他沉声道:“有大鬼。”
“呵呵。”果然,一记阴冷无比的笑声传来后,一位白衣公子也走了进来。
那白衣公子手脸青白,一把九寸折扇摆于面前,每摆一下,这客栈里便冷上一分。
“是鬼!高于魑魅魍魉的鬼!”素心说着,摘下了腕子的佛珠,拿在手中朝那白衣公子的眼前一放,又喝道:“安忍不动,犹如大地,诸鬼勿近,避阳归阴!”
白衣公子的扇子突然一停,他看了一眼那素心手中的佛珠,略带一丝惊讶道:“你这小和尚好厉害哦。”
白衣公子说完,那两道白影小鬼也恢复了过来,托着两张吓死人的脸便在地上滑行,直到躲在了白衣公子的身后。
“知道此物,便速速退去。”素心一扫之前的沉稳,面上明显带有焦急,并冷声说道。
“地藏成佛前的物件,好东西。”白衣公子赞了一声,却让素心心头一紧,忽的感到一阵危险,又暗问了自己一句:“它咋不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