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想,赢麒更为的坐不住,他必须要去西房,去西房看看!
人虽然尚未有恢复全部的力气,双腿有些微颤,却已经能下得榻去。拎起床头的外衣,便摇晃着向着房门口走去。
东院外“什么?”柳成苏惊诧的望着荆轲,有许不信他刚才说的。
“这事,我能瞎说吗?”荆轲初闻此事时,同样有柳成苏的惊愕,可那传话人又断然不会说假话。
“这事没想到闹得怎么大,现在就连大王都知道了,还让那个韩非着手此事……”柳成苏沉吟。
“这事到底是从何人的口中传出去的!”荆轲说着,“啪”一声重重地拍在身旁的石墩上,石墩应声裂成两半。
柳成苏望着那裂成两半的石墩,半晌未出声,这事儿越闹越大,现在连秦王嬴政都插手了,并且派遣了韩非着手调查。
韩非原为韩国皇室中人,却在秦国灭韩国前就投效秦王,深的秦王器重,这次更是委派他为此事的调查人……
这若是让五王爷知道了,他与荆轲定会与那石墩子一般,被王爷劈成两半。
不知是哪里吹来的凉风,令柳成苏不禁缩了缩脖子。
荆轲沉寂了半天,说:“这事,必须要瞒下去,在王爷的身子没有恢复前,能瞒多久就瞒多久。”
柳成苏不知能说什么,现在还有他们后悔的余地吗?
也只能如荆轲说的那样,瞒下去,直到瞒不住为止。
“这几日王爷身边最好不要离人,你与我至少要有一人陪着。”柳成苏道。
荆轲虽是沉默,却与柳成苏的想法是相同的。
对话到此结束,两人一前一后的返回东院。
夜笼烟,月浸水,人在朦胧中,看不见的温柔,或许,本就未曾有过。
西房内,李秀儿正在为赵七七熟悉,夜了,是上床安歇的时候了。
赵七七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呆呆地出神。
李秀儿则是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赵七七那头柔顺的乌发,“七儿的头发真的,又黑又亮,摸起来还很柔顺。”
“是吗?”赵七七含笑的问。
“是啊!七儿天生就是个美人胚子,怎么看怎么好看,这也难怪王爷会对七儿你……呀!”李秀儿说的浑然忘我,一时间竟没能管住自己的口。
李秀儿的倏然噤声,让赵七七皱起了眉头,好奇的问:“怎么秀儿不说了呢?”
“呵呵……没什么。”李秀儿以干笑掩饰那份慌乱,放下梳子,扶着她起身,说:“七儿,夜深了,该上床歇息了。”
“可我还不困。”赵七七咕哝着,她一个下午都在小歇,这会儿又不是太晚,她岂能睡得着。
“不行,这可是师傅交代的,七儿要乖乖地听话。”李秀儿连哄带骗的扶着赵七七走向床榻。
赵七七眉宇更为的紧皱,小声的抱怨:“师傅管的事儿还真多……”
李秀儿听着,暗自失笑,要说她对赵七七口中的师傅还真是带上了一份好奇,不知那师傅是个什么人,为何赵七七会那么怕他呢?
咸阳的夏,今岁雨水似特别的多。半晌前还是无风无云的天,半晌便淅淅沥沥的飘下了雨水。
干涩的坑洼,又一次被灌满,细细密密的缱绻于檐间道畔,深深浅浅的圈着层层波浪……
起风,夏亦自凉。
夜下,东院的苍松翠柏,虽然是绿意俨然,但于此天凉人寂之际,却是分外清冷,空气中有一缕袅娜的薄雾,象蛇一样地扭拂着,森森地,有些鬼魅之意。
护院守卫正在睡眼惺忪之际,一阵跌重的脚步声从长廊内传来,片刻之后停顿了下,到了西房前,那个弯曲的身子挺直,脸颊旁滚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液,那双灰眸一点点清明,到最后的犀利,深邃……
站在房外,目遥视那正坐在床榻上的人儿。
梦里寻她千百度,猛然回首那人竟在灯火阑珊处。
见了,那人一切安好,回神,心跳得急了,脚步却停住了。
淡淡的笑,明净的眼,她仍是那个她,没有丝毫的改变。
雨下着,起了雾,雾气幽幽缠绕于侧,蒙住了他的双眼。
但见那人白衣如闲云,黑发似清泉,背影逆光处,雅然中带上了几分的腼腆,不知那颊上的红晕,是因羞涩还是……
眸光盈盈,笑得那么的自然,是他所为曾见过的,为何心会重重地抽动了一下,只因这笑并非因他。
赢麒忽然间觉得,今年的夏季似乎特别地凉。
脚步就局促在原地,赢麒竟觉自己仿佛就是一个误窥仙境的凡人,那一时间,立在那里,不动。
雾中,带起了白影,白影又在风中一点点地破碎。
赵七七笑望着李秀儿,“秀儿,你说师傅会喜欢七儿吗?”
李秀儿坐在床沿上,托起下颌,煞有其事的沉思着后,又抬起头,说:“那七儿先告诉我,你喜欢师傅吗?”
秋水潋滟,眸中幽幽静静,却因这句话而起了涟漪。
赵七七垂下了眸,贝齿咬住下唇,颜如白玉,冰清玉润,却又两抹红染在其间,竟分不清是白玉的莹洁,还是红晕的娇艳,那个更甚。
赢麒皱了皱眉头,自那房内传来的话语,他清楚地听在耳中。
为何?
为何她会问出那番话?
为何他竟觉她有许变了……
美丽的眼睛,不再是沉静的,而是闪着灵动的光芒,然后,抬眼:“七儿……七儿……”她怯怯的说,挣扎着,然而,那脸上的神情与那份羞涩,都在告诉他一个事实。
她的心中有了别人。
耳边忽然飘过……
“赢麒……我不要你……所以,我不恨你……”
心里没有他,所以才不恨他!
身上的疼仿佛一时间就被那心上的疼所盖住。
只是那心上的痛,却让他站直的身子微微的曲了一下,嘴中更是迸出了一声冷哼!
低低地声音,冷冷的,却又毫不掩饰那语气中的怒火。
即便他已经压抑住了,可还是没有克制那份嫉恨。
心在往下沉,一点点……任他怎么抓都抓不住,也无法从那沼泽中离开,只是那般的不住往下沉去……
房中人,也因那突兀响起的声音而颤了身。
李秀儿回过身,当她看到那站在门口的人影时,整个人仿佛跌进了冰窖,从头到脚都是冷的。
双腿瑟瑟的抖动,“扑通”一声,人就从床沿上跪在了地上。
赵七七举目,望着那站在门口之人……
茫然中带上了点点询问,为何呢?
为何要流露出这般痛苦的神色,他是谁?他是何人?
赢麒失神了片刻,终于记起了居上位者的威严,沉声道:“滚出去。”
跪在地上的李秀儿抖动着身子,就连那请安的声音都忘了怎么从嘴中送出。
她害怕在这一室的沉郁中,却又更为害怕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