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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船到白城

夏云287年·白城外海

午后的海面在阳光的炙烤下显得格外燥热,汗水发酵后带来的酸臭弥漫着整个船舱。

夏云天弈坐在船舱里的一张餐桌前,面前放着一杯麦芽酒,他那健壮有力的手熟练的用餐刀切着一块熏火腿,然后将它夹在一块硬邦邦的面包里。

“即使在秋辞域待了快一年,我也没能习惯他们那糟糕的口味。”夏云天弈一边咀嚼着口中的食物,一边抱怨道。

“哈哈哈,秋辞域的食物自然是不能跟白城比的,”路过附近的老船长搭腔道,“你们夏族人都是天生的美食家,而且...”老船长顿了一下,换上了带着些许忧郁的表情,“秋辞域也没有创造美食的条件,对于我们而言,在冬天不饿肚子,就已经是诸神的恩赐了。”

“抱歉,我无意冒犯。”夏云天弈低声的道歉到。

“无妨,你说的也是实话。”老船长笑呵呵的摆摆手,然后离去。

“秋辞域的条件的确太过艰苦了,不仅严寒,还常年遭受绿境的妖兽入侵,”夏云天弈轻叹了一声,转身叫道,“伊姐...”

“嘘!云哥,”周镇打断了夏云天弈,小声的提醒道,“伊姐正在整理卷宗呢。”

“哦...”夏云天弈笑了笑,目光落在了对桌正埋着头奋笔疾书的女子身上,她那瘦小的脸上带着一股难以掩饰的正气。

29岁的夏云天弈正处于匿名继承人试炼的第三部分中,他化名为云弈,成为了他们这个秩序神殿四人巡查小组的队长。

不过,想到自己是队长,夏云天弈苦笑了一下,因为虽说他是队长,但专业的莫伊才是这个小队真正的核心,这三年来他们所解决的所有案件都几乎是莫伊的功劳。

莫伊的观察力,推理能力和判断力都令夏云天弈望尘莫及,或许夏云天弈唯一的优势,就只有能打这一条了。

莫伊大夏云天弈两岁,是一位出色的秩序神官。夏云天弈知道,他现在这个小队原本就是决定以莫伊为队长的,不料被空降而来的他顶了包。

夏云天弈原以为莫伊会非常不满,甚至想办法跟他作对。但是莫伊却从来没有怨言,一直认真的履行着自己的职责。而在这漫长的神官生涯中,夏云天弈和莫伊被彼此独特的魅力所吸引,坠入了爱河。

回忆着过去的种种,夏云天弈看着莫伊的脸,呆呆的笑着。

“哈!完成了。”莫伊的感叹打断了夏云天弈的回忆,她伸了一个懒腰,站起身来,拿着手上的卷宗走到夏云天弈的身边。

“小弈,我算了算,如果我们这次的案子能拿到完美评级的话,我们很可能有机会晋级最终的神官长考核!”莫伊抓着夏云天弈的手,激动的说道。

“你在紧张?”夏云天弈感受到手中传来的轻颤,不由得握紧了几分。

“有点,”莫伊点点头,“毕竟成为神官长是我的梦想。”

“伊姐你平时可不是这样的,你一直是我们中最自信的。”夏云天弈摸了摸莫伊的头发,“而且你也是最优秀的秩序神官,我们都相信你。”

他曾经尝试过摸莫伊的头,但是被莫伊认为这个动作过于幼稚而遭到了抵制,后来他便养成了摸头发的习惯。

“我看到了,是黄昏之塔!”瞭望员的突如其来的欢呼声打破了船舱里的寂静。

“到白城了,我们上去吧。”夏云天弈笑了笑,喝完了剩在杯中的麦芽酒,拉着莫伊往甲板上走去,咸湿的海风缓缓的掠过,带来丝丝凉意。

随着三桅帆船的前进,那从海平线上冒出一角的高耸入云的黄昏之塔越发清晰了起来。

而等到脚下的船终于缓缓地接近了不远处那由白色大理石要塞守护的巨大港口时,这座拥有将近三百万人口的神赐之都也完整的映入了众人的眼帘。

甲板上人们欢呼着,漫长的海上旅行给人带来的疲惫,都在看到白港的那一瞬间一扫而空。

夏云天弈他们这次回白城乘坐的是从北方秋辞域出发的的运送妖兽皮毛的商船,安全到达白城的港口对于船主和水手们而言意味着贸易带来的财富已经在向他们挥手。

妖兽皮毛的生意在白城可是暴利,一张在秋辞域只值两三个银卡兰托的低阶兽皮,在白城可以卖到一个金卡兰托。

毕竟白城的贵妇人们,最不缺的,就是钱了。

身材高大的夏云天弈穿着一件做工并不十分精细的白衬衫,一只手扶在船舷上,看着不远处那座恢宏的城市,他那和妹妹夏云栀一样浅蓝色的眼眸里流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

“终于到白城了。”莫伊轻声的说道。

“白城啊,”夏云天弈看了她一眼,又将目光移向远方那座恢宏的城市,然后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低声的自语道,“我的白城。”

位于大陆西海岸的白城作为西庭帝国的都城和传说中主神在人间的行宫,也是公认的西方世界最大的城市。

白城就如同一个巨大的吸盘,将大半个帝国的财富都吸进了这里,有人说这是一座用黄金,宝石,艺术和狂热堆砌起来的城市,这绝非夸大其词。

人们常说帝国南境的富裕程度远远超过了皇领,可是只单单是一个白城的财富,便超过了整个南境。

时隔三年再一次看到阔别已久的白城,夏云天弈心中涌起一丝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忧虑的情绪。

事实上夏云天弈从小就不喜欢白城,白城就像是一个错综复杂的巨大棋盘,充斥着阴谋和诡诈,就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权欲气息,这一切都和夏云天弈那过于刚正的性格显得格格不入。

但是夏云天弈知道他终将回到这里,因为白城是他的白城,是他将来的帝都,或许,这里也是他的囚笼。

作为摄政亲王夏云辞恩之子,按理说大伯夏云辞安那顶神赐的皇冠是轮不到夏云天弈来继承的,但是15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夏云辞安的合法子嗣全部丧命,夏云天弈便成为了帝国的第一顺位继承人。

“能在进白港之前在黄昏岛北岸停一下船吗?”就在夏云天弈沉思的时候,莫伊走到老船长身边,轻声的要求道。

她一刻都不想再多等了,她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回到神殿,提交卷宗。

“几位是要去秩序神殿吗?”老船长先是楞了一下,随即热情的提醒道,“如果是有冤情要报的话,建议你们去北城区的秩序神殿分部,这岛上的总殿是不受理普通案情的。”

“嘿嘿,我们可不是什么去神殿求助的人,我们是去总殿交任务的。”随着黄昏岛的临近,周镇似乎有些得意忘形,他直接回答到。

莫伊瞪了周镇一眼,周镇立刻重新闭上了嘴,这些年,他一直不怎么怕夏云天弈这个队长,倒是对严厉的莫伊十分畏惧。

“原来几位是秩序神殿的神官老爷啊,失敬失敬。”老船长语气上顿时多了几分恭敬,但这一路来的那种热情和亲近却消失不见。

说完后老船长立刻转身指挥着水手向黄昏岛的北岸靠过去。

夏云天弈对这种情况倒是看的很清楚,这些商船的船夫大都跟走私贩或多或少的有些关系,就拿他们乘坐的这艘船来说,里面也十有八九藏有走私物,因此他们都对秩序神官有本能的畏惧。

他们的这种畏惧并非没有道理,虽然走私这种小事并不归秩序神殿管辖,但并不妨碍秩序神官们将他们视为可以敲诈的猎物,宣布没收他们的货物,然后中饱私囊。

腐败早已经侵蚀了这个帝国的方方面面,即使是作为执法者本身的秩序神殿,也未能独善其身。

抱着送瘟神的心态,老船长指挥着他的帆船贴着风快速的驶向了黄昏岛,很快,他们在黄昏岛北岸的一个小型的天然港靠了岸,夏云天弈付完船钱后带着小队的其他三人登上了黄昏岛的海岸。

黄昏岛是白城西边的一个小岛,由于整个白城被一个巨大的禁魔结界笼罩,因此帝都所有的魔法活动都在禁魔结界之外的黄昏岛举行,总部位于白城的五大神殿——命运神殿,秩序神殿,守护神殿,司礼神殿和裁决神殿也都位于黄昏岛上。而黄昏岛的北岸,刚好是秩序神殿的地盘。

黄昏岛的面积并不大,但是却有大量的神殿驻扎于此,因此开发的程度很高,夏云天弈他们上岸后没走几步就找到了通往神殿的大路。

走在四辆马车宽的鹅卵石大道上,几人向不远处的秩序神殿走去,古典的雕花石柱宛如路上的卫士伫立在道路两旁,秩序神殿特有的红与黑的涂色更是让它们显得无比庄严。

不过十多分钟,夏云天弈他们便来到了秩序神殿的大门前。

和命运神殿那尽显富丽的鎏金大厅不同,整个秩序神殿都是象征血与剑的红与黑的色调,显得庄严而肃穆,无情而残酷。

这一切都彰显着秩序神殿的职责:让秩序之神在人间的意志得以执行,消灭一切混乱,无序,破坏和腐败。

通俗的讲,也就是捍卫西庭法律。

神殿大门前站立着两排手执长戟,披着红色披风的秩序骑士,一队队秩序神官匆匆忙忙的穿梭着,交接完一个任务,又马不停蹄的离开,奔赴西庭各地,去完成自己的使命。

夏云天弈几人进入神殿之后,总殿的神官接待了他们,在莫伊将卷宗交由他们的直系上司,总殿神官长之一的胡安批阅后,卷宗被胡安命人归入了档案室。

“参加这次考核的监察组现在已经回来多少了?”坐在胡安的对面的莫伊看他完成了工作,出声问道。

“不多,”胡安顿了一下,“但是从前面的案件情况而言,有资格参加神官长晋级考核的小队中你们已经是最后回来的了,其他人就算最后一个案子拿到完美评价,也不可能超过古琛他们组了。”

“那我们这个案子的评价是?”莫伊激动的问道。

“完美。”胡安笑了笑,“你们和古琛的小队暂时并列第一,将一同参加神官长的晋级考核,你们中获胜队的小队长将晋升神官长,而其他组员则晋升见习神官长,当然,这个见习神官长其实也是正式的神官长,只不过因为暂时没有多余的分部有空位,所以他们要等待增补。”

听完胡安的话,几人兴奋的对视着,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毫不掩饰的笑意。

神官长作为神殿在少数大型城市的分殿长官,对于普通人来说,已经是高不可攀的大人物了。

就秩序神殿而言,他们每十年只有一次考核,三百人参加,最终只有4人胜出,而他们队已经进入了决赛。

对于这些神官而言,他们的命运已经站在了十字路口。

“好了,你们先到后殿自己找房间休息,等待大神官给你们安排任务吧。”胡安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

胡安没有必要和他们多亲近,作为在总殿干了40多年的七星老神官长,这样的年轻后辈他不知道培养了多少,一些小小的新晋神官长,实在是过于普通。

几位神官纷纷鞠躬致谢,然而就在他们刚刚准备离开时,一个年轻的侍从却急匆匆的闯了进来,径直走到胡安的身边。

胡安正要发怒,却不知那个侍从在胡安的耳边说了什么,胡安面色一变,收住了怒火。他先是诧异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夏云天弈四人,然后挥了挥手,打发走了那个侍从。

“几位等一等,”胡安对正要和那个年轻侍从一起离开的夏云天弈等人说道,脸上已经带上了刚刚不曾有的和颜悦色。

“胡安大人?”

“不用等了,我刚刚接到通知,斯温大人让你们立刻去埃索凯斯堡,他要亲自给你们两队布置晋级任务。”胡安用自己都不太相信的语气说道。

埃索凯斯堡?斯温大人?这突如其来的安排简直让小队的神官们受宠若惊。

斯温大人是何等人物?

帝国殿首席枢密官,帝国议会大议长,当今帝国的掌权者!

他居然会亲自给他们发布考核任务?

唯有夏云天弈对此并不惊讶,他只是赞叹于斯温对白城的掌握程度,他们才刚刚回到白城多久?斯温大人的命令就已经传到了秩序神殿。

得到命令后夏云天弈没有丝毫的犹豫,立刻带着小队往埃索凯斯堡赶去,因为他知道,斯温大人最讨厌拖泥带水,磨磨蹭蹭的人。

一直到夏云天弈他们离开了许久,坐在椅子上的胡安才恍然大悟般的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云弈,古琛!我是真他妈的蠢透了!这么好的机会都给我浪费了。”

注释:

1.秋辞域:秋辞公爵的封地,位于帝国最北端,气候严寒,土地贫瘠,常年被绿境妖兽侵扰。

2.绿境:秋辞域北方的巨大森林。

3.神官长:神殿基础职务分为:神官,神官长,大神官,每级分九星,大神官之上有枢机神官团。

4.黄昏之塔,位于海岸边的白城地标建筑,建于有历史记载以前,高达三百米。

5.帝国议会:西庭最高权力机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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