计划开启
韦思梵回到住所后,祁连净拿来了一块驴肉饼放在他面前,示意他赶紧吃下。说实在的,这几天的牢饭真是一言难尽,能够品尝到肉腥,着实感觉很爽。
三两下吃完,韦思梵终于发出了自己的疑问:“净姐姐,你这么做是为什么啊?”
“你说呢?”她还是一如既往地清冷。
韦思梵表面上看潇洒不羁嬉皮笑脸,但也是个会洞悉事态、思考细节的人。他早就看出,祁连净如此捉弄他,明面上就是向那联盟中的人宣告自己要和一个小混混比翼双飞了,但是将如此堕落之态四处宣扬,可见目的并没有这么单纯。不过可以确信的是,她和这盟里的人,之前关系十分亲密,尤其是那个钟赢,以及最后才见到的祁连妙,但现在,她彻底断绝了这份关系。
“可能,你确实是喜欢我,才会去美女救英雄吧。”韦思梵嘴里说的还是那种欠揍的话术。
“不恨我吗?故意害你进牢里。”祁连净背着身,韦思梵根本无法看清她的表情。
“能够用一次牢狱之苦,换美人一生作伴。也值了。”他说这话,似带着几分真心。
祁连净不禁感叹,他如此自信洒脱的样子,真是像极了记忆里的那个人。只可惜,那个人身上早就没有了当初的影子。
她这次,确实是无奈之举。
自从师父身死,自己也突然发狂后,赤金者对她的监视从来没有停止过。灵气散尽,只得利用自己之前修习过的幻术为他人织梦来勉强维持生存。直到那一天,她收拾房间的时候,发现了师父常年戴在手上的指环,但她惊讶地发现,上面居然残存一丝赤火灵气。祁连净很清楚,尚武者不可同时修习赤火与凛寒两种灵气,它们相互排斥,这样做无疑会招致性命威胁。而她的师父寒冥将军是最顶级的寒冥者,不会不明白此道理。所以,她意识到,师父祁连山并不是简单地破级走火入魔,而是,被人陷害了。
然而考虑到自己如今的境遇,确实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最好的姐妹失忆了,转投他方;寒冥者被遣散,世人皆认为凛寒灵气危险之极,为了保护身边的人,以前的寒冥者不可能无缘无故听从自己而再次聚集,更何况他们失了生机,自身难保。而祁连净周身灵气被强行化解,她清楚地意识到没有人会相信自己的话,找到师父身死的真相,能依靠的只有自己了。
可现实,往往如此残酷。没有灵气傍身,诸事行动不便,况且,尚武者联盟,并不允许她踏出邬吉城半步。
所以,韦思梵这个闯入者的出现,正中她下怀。她能够以成亲为名,走出邬吉城。并且,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减少赤金者的监视。
虽不能保证钟赢完全相信自己已全然堕落的模样,但是觉察到周围的哨子明显少了很多,这就说明,这一招,倒是有几分效果。
不过,让她头疼的是,韦思梵这个闯入者,身上不带有丝毫贡献值。她的贡献值仅仅能勉强维持自己生存。这个闯入者的到来,使原本并不富裕的她雪上加霜。自己何其“幸运”,居然有一天还可以包养一个小白脸。
她的心思完全在调查师父身死真相上面,根本不想考虑这个闯入者的到来,是不是就意味着隔绝境要被打开了。她想过这个问题,不过现在的确不是公布他身份的最佳时机,祁连净具有狼一般的敏觉性,她早已觉察到自从师父去世后,隔绝境的秩序貌似在发生着不可言喻的转变。
她盯着韦思梵,缓缓地说:“你,必须事事听从我。等时机一到,我自会带你出去。”
“好,都听你的。”韦思梵的回答让祁连净感到一些意外,这个神秘的闯入者,居然对自己的做法一点都不好奇。不过正好,她也不喜欢解释。祁连净依旧没有取走他腹中的控符,对这个男子,他依旧充满了戒备。
祁连净目前唯一的线索,就是那枚含有赤火灵气的指环。赤金者与寒冥者从一开始就各不相干,彼此之间都是看不对眼的。师父的死,最大的获利者,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可偏偏正是赤金将军钟越泽,拿着师父祁连山作为赤金者时的佩剑——伯歌,手刃了自己的师兄。祁连净想到这里,她认为若是赤金者的阴谋,那么此举过于明显了。设计自己师父的另有其人,也许,不仅仅是赤金者。
祁连净渐渐陷入了沉思。总之,哪怕线索过于单一,自己的排查范围,必须要广。
祁连净带着韦思梵在街上游荡了几天,韦思梵十分配合她,小混混的举止、眼神被他拿捏的来去自如。隔绝境的规矩虽然是多劳者多得,但由于资源量庞大,对于混混、乞丐之类,由专门的情报者发放口粮。总之,就算没了祁连净,韦思梵起码不会饿死。
韦思梵去领饭时,祁连净来到了一家工匠铺。
她找到了其中一个工匠,问到:“师傅,您这里有手艺可以将两种灵气放到一个指环上面吗?”指环的作用,就是贮存灵气,使得精疲力竭之时还有一丝支撑。
此话一出,那师傅的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嘲讽:“小姑娘,在给我开玩笑呢吧?你倒是说说,想把哪两种灵气放到一起啊?”
“赤火与织梦。”祁连净不慌不忙地说到。
“呦没想到你小小年纪就拥有两种灵气了,厉害厉害。不过,让你失望啦,我们这个小铺子可做不到,而且我敢保证,邬吉城整条街的工匠铺都没这个手艺。估计有这种手艺的,就只有姜神喽。”工匠师傅诚心诚意地说到。
这回答与祁连净料想的几乎一模一样。连赤火与织梦两种灵气都极难聚集在一个指环上,更别提两种极端灵气了。所以,能做出这种指环的,就只有顶级工匠者、来自工匠领域的管监者——姜神了。
“那,我该如何找到姜神呢?”做戏就要做全套。
“要是平时啊,你是肯定见不到的,尚武者联盟又不是谁都能进去的。但眼下你有个机会,因为啊,他三个月前,就回老家七鲁城探亲去啦。”
祁连净没想到,她随口一问,就得到了一条重要线索。三个月?不就是师父祁连山出事那会儿,这也未免太巧了吧。姜神在她心中猛增了许多嫌疑。
作为一个管监者,不在尚武者联盟里尽职尽责,居然回家探亲长达三个月之久。这其中必有猫腻。
这几日她身边的哨子与往日相比明显少了许多,祁连净心想,到时候了。
韦思梵吃饱了,这救济粮,居然还算可口。只可惜,没有驴肉饼。人手一份饭食,他还私藏了一个馒头。这个馒头,他是打算给祁连净吃的,转念一想,这种吃食怎么能配得上她那一身傲气呢,所以最后那馒头还是被自己大快朵颐。
回到家后,应祁连净的要求,他帮忙收拾了行李。自己并没有多少可以带的,几乎都是她的东西。不过,韦思梵穿上了一身玄色衣裳,腰间简单地配上一条深色布带,并将垂了很久的头发固定在一条深紫色的发带上,略带随意地将头发束在脑后。这身装扮虽然朴素,但他身上那种不羁洒脱之气还是藏不住的。
祁连净走进来,韦思梵十分欣喜地转向她:“净姐姐,你给我买的衣服,可真是好看。”这少年棱角分明,一双剑眉下长着一对精致的桃花眼,嘴角荡漾着令人沦陷的笑容。这一幕,祁连净确实看呆了。
她回了回神,避开了那令人目眩的眼神,顿了顿后说到:“咳,出去了,别这么笑,容易招蜂引蝶。”说完转身离开房间。
韦思梵的笑容,总是令她不自觉想起当初的那个少年。那个少年,如今给她留下的,尽是绝望伤悲。韦思梵看祁连净这般反应,笑容更似风流少年:“她,这是吃醋了罢。”
入夜,万籁俱寂。一个身影窜进了祁连山生前居住的房间,拿走了木架上的一本书卷。
尚武者联盟
一个哨子来到了一名正在浇灌夜合花的男子身旁,男子附耳过去,那哨子低声说了几句话便隐形离开了。那个男子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
他放下手中的瓢罐,披上一件狐裘衣衫,径直向炎鸣堂走去。他身形短小,甚至有些佝偻,但走出的步伐确是十分自信。去往炎鸣堂的路上,会路过川啸堂。男子在这里停下脚步,看着这仅仅三个月就破败不堪的议事堂,这里曾经是寒冥者聚集之所。伫立半刻,发出了会心一笑,然后继续往炎鸣堂的方向走去。
炎鸣堂后院,王彬让人传了话进去,得到里面人许可后,脱掉了那身狐裘,进入了内室。
赤金将军钟越泽,最近身体不大好。他瘫坐在榻上,一只手撑着头,眼睛半张半闭,一减往日血气方刚的气势,但大将风范仿佛丝毫未减。钟赢站在他身旁,手中拿着一些卷轴,帮父亲过阅。
王彬过来行问候礼,钟越泽有些无力的问到:“净儿,有新消息了吗?”
“今日净姑娘收拾了行李,陪那个韦公子,打算回慕园乡省亲。”王彬答到。此时,钟赢的目光,偶然从卷轴离开,但很快就又回到了原有的位置。
钟越泽面露不快:“净儿这个孩子,太过胡闹了。”
钟赢放下卷轴,对钟越泽说到:“父亲,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净净如何过活,就随她去吧。也许,这正是她想要的呢。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寒冥者解散后资源重新分配的问题。”
钟越泽没想到,曾经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两个孩子,居然已渐行渐远。才三个月的时间,大儿子的性子竟有如此变化。祁连净是钟赢捡回来的,两人感情十分要好,可事到如今,对待那个满心在乎的人,阿赢却是这般泰然自若、毫无波澜。那个肆意潇洒的少年如今变得十分老成,处事圆滑、左右逢源,已经足以为他分忧了。
钟越泽心想,毕竟是自己将净儿置于如此境地,他还有什么资格作为长辈插手她的事情呢?
“将净儿身边的哨子都撤了吧。”钟越泽无奈地对王彬说到。
钟赢和王彬一起离开了钟越泽住处,王彬正要拜别,不料钟赢突然叫住了他:“你为何向父亲隐瞒祁连净的行踪。”
昏黄灯光下,王彬那张脸,充盈着掌控一切的自信。他不紧不慢地,对眼前人说到:“赢公子既然没有拆穿我,说明咱们的目的,是一样的。”
“我和你有何共同目的?我是念在旧情上,你呢?”钟赢并不吃他那一套。
“我?我可是,为了整个联盟啊。赤金将军总是把关注点放在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身上,哨子武者觉得大材小用了,都找我诉苦呐。再不撤走,我也顶不住这么大的压力啊。”这个矮小的男人,总是有一种胜券在握的气势。
两人说出的理由,都是口不对心。真是,可笑之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