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欢躺在床上幽幽转醒,在学院顶楼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严欢总是像不受控制一般的想要去翻看那本灵族的上典古籍,然后无一例外的晕倒过去。那部古籍仿佛有了魔力,自从严欢第一次翻开它后,就会不时的想要再尝试,就算徒劳无功,也依旧如此。
严欢无奈的从床上爬起来,走到“窗前”——那是他和藤蔓之灵约定俗成的一个位置,每次只要严欢走上前去,藤蔓便会为他开一小扇窗,让他看看外面的天空。
此时学院外面已是深夜,银白色的月光透过藤蔓的枝丫洒在严欢的身上,在地上拖出了一道孤独的长影,转眼来到学院已是六年光阴,瘦小的身躯变得修长,那个少年长发微拂,从上到下诉说着无奈的寂寥。
六年前的严欢遭遇南巷子的洗劫后,就一直是少年装扮,因为那句“烧光,女的,杀光!”始终循环不断地出现在无数个梦中,严欢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夜晚,她知道总有一天,她会找到那帮人,杀之以报血恨!然而六年之后的严欢并没有如愿的成为传说中修行巅峰人物,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让他彻底的绝望,她的身体依旧没有任何的变化,尽管她把顶楼所有人族修行的书籍都倒背如流,却还是没有看到那个修行的门槛。即使严欢每夜冥想时已经能控制住自己可以不再与现世联络,但这并没能换来任何的进步。反而让她越来越孤独。
在这六年里,安姆只来过廖廖数次,仿佛是偶尔突然想起严欢的时候才会过来看看,每天陪伴严欢的就只有一层楼的书和那些有灵性的藤蔓。
严欢曾经在《清元注疏》了解过关于人族修行者的境界,他始终不确定自己是否入了门。
初识天地之气,开始感知世界的时候称为开蒙,是修行最基础的一个境界,只有进入到了开蒙期,才算的上是开始修行,而后修行者需要做的事情便是锻炼自己的体魄,调养自身体内的气息为后面的修行做准备,这个阶段被称为锻体。只有突破了锻体高阶,修行者才有能力将天地之气引入到体内,开始与世界做连接,这一阶段是为引灵,也是绝大部分修行者停留时间最长的境界。
借助天地之气,打通修行者的脉络,自此让修行者能够自如的让天地之气为自己所用,并融会贯通,就是入了化脉境,如今人族能达到化脉境的人便是高手中的高手了。而突破化脉境,无须借助天地之气,以意念便能杀人的渡神境,更是寥寥无几。
严欢深深的叹了口气,自己连有没有入开蒙都不知道,后面的境界实在是太遥远了。突然,严欢感觉有些饿了,于是走到了另一扇只有平时送饭时才会开启的“窗”边,然而当严欢看到地上放了整整五大篮子的饭菜时,他却吃不下了。因为严欢逐渐发现,每一次当他打开上典古籍之后,昏迷的时间变得越来越长,开始是几小时,后来变成一两天,再后来就得昏睡个三五天才能完全清醒过来。
每次的昏迷都仿佛是在做梦,梦里反反复复都只是一片朦胧的世界,混沌的云雾笼罩,琢磨不清。
严欢曾经问过安姆这些梦算不算初识,是不是入了开蒙。而安姆却没有明确的回复,只是告诉严欢听说人族修行者在初识的时候,能够模模糊糊地感知到世界,有的是周围的环境,有的范围则更大,视不同修行者的潜力而定。而至于严欢梦中的云雾究竟是算看到了世界还是看不到世界,严欢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通的严欢决定暂时不想,于是他走到一个书柜前,随手抽出一本书翻阅起来。事实上这里的书严欢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但无奈除了继续反复地看也没有什么其它可以做的事情。
而严欢手里棒着的书,记载的是千百年前人族修行者和灵族祭灵师之间的上古之战。只见书中第一段写道:
“天地初开之时,有云化水落于地而孕育众生,万物拜云为至圣天,久而云气渐聚化为女身,以灵气赋予树木,以形态映于山石,天地始有生命。”
感觉跟盘古开天辟地还挺像的,严欢暗暗心想,只不过至圣天将灵气赋予树木之后,树木有灵,逐渐养育了灵族,而有了生命的山石则按照至圣天的形态成了人。严欢继续往下看去,只见:
“上古之战历经天山云海,十天十夜,不眠不休,后有龙怒现于天山之颠,吞吐火焰,起于交锋之地,向东西蔓延。人灵二族死伤无数,人族朝西退居,灵族以东为营。至圣天不忍生灵涂炭,化云降水以灭大火,大雨三天三夜不尽,火势终去。人灵二族各自休养生息,千百年间再无大战。自此,至圣天不知所踪,天地间再无云雨。”
严欢总算知道这个世界为什么看不到一朵云,也从未下过雨了,原来是这个原因。
就在严欢准备继续往下看的时候,突然脑海中的那种意识又出现了,这段时间,这种意识总是时不时的出现,驱动着严欢朝灵族的书柜走去,然后不由自主的拿下那一本书。严欢知道自己肯定又会晕过去,只是这次不知道会是多久,十天还是八天。但脑海中的意识愈加浓烈,不停地催促着严欢:快翻开,快翻开。
终于严欢还是无法抵抗住脑海中这股强大的意识,翻开了书。
那一瞬时,又是一如既往的头痛欲烈,严欢跌坐在地上,然而并没有意料之中的晕厥,疼痛过后,依旧清醒着。严欢无比惊讶,激动地连忙捡起掉落在地上的上典古籍,想看看里面到底写了什么。
结果——
“空的?!怎么能是空的呢!“严欢被眼前有些发黄但却一片空白的书页震惊了!害得他昏迷了无数次的书居然是空白的?
严欢懊恼的随手把书一扔,突然大腿处感觉到一阵剧痛,严欢尖叫一声,从地上跳了起来。低头看去,只见地上站着一棵小树,大约只到严欢脚踝的高度,那小树双手叉腰,瞪圆了眼睛怒视着严欢,严欢忘记了惊叫,只能张大了嘴巴看着那棵树。
于是现在的场景就是一人一树,大眼瞪小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