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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拜师正蒙缘几何

“你们还没睡么?”臻蓉诧异。

“爹。娘。”清荷只得暂时把话咽下。兄妹二人扶了父母坐下,自己也一旁陪着坐了。

一墨笑道:“今日晚饭用得早,怕停了食,故此还不曾睡,方才和妹妹说笑解闷。”

“哦?”夏鸿轩轻啜一口清茶,随意道:“你们兄妹感情好我们是知道的,只是不知都谈些什么,能否说来听听?”

一墨瞥了一眼冲他拼命眨眼的清荷,道:“就是闲话家常罢了,知道妹妹的女红好,托赖妹妹给做些个针织玩意儿。”

“哦。甚好。”夏鸿轩点头,随手拾起昨日放在书桌上的卷册,埋首于间不再做声。

“墨儿。”臻蓉闻言接茬道:“妹妹给哥哥做些个东西原也不妨,看自个心情罢了。但一则你妹妹身子弱,经不得劳心费神的;二则你外面朋友多,那些个公子哥儿们。你可不许拿你妹妹的东西给外人显摆去,更不许随意赠人。”

“请娘放心,不敢过于劳烦妹妹。况且妹妹送的东西儿子自己还舍不得用呢,怎肯轻易与人。”一墨受教。看到清荷闷闷的样子,心下一转,笑道:“今日与娘和妹妹在茗春园偶遇,同窗们都赞娘温柔可亲呢。”

“呵呵,你也会编瞎话哄娘开心了。”臻蓉笑着弹了下一墨的额头,“那会子不是拽着人在窗根底下唧咕呢吗?远看去倒像亲兄弟。是谁家公子?”

“……他是我的知交杜垄月,人品正直,学问匪浅。本欲请他到家中一聚……怎奈他不赏儿子面……”一墨没想到他娘也同样不给面,直接戳穿了他。

“这就奇了。既是知交,为何不肯赏面?”夏鸿轩正好看完一页,闻言从手中的书里抬起头,随口问道。

“父亲有所不知。”一墨换了副严肃的面容,叹道:“他这性子……原也怨不得他。”遂半是同情半是惋惜地将垄月身世告之家人。

原来,杜家本为京城人士。垄月之父杜云鹤原是前朝进士,授翰林院庶吉士,堪称满腹经纶,学贯古今。皇上爱才,遂特例免考擢升正七品编修,协理史官编撰朝史。常言道: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因此,杜云鹤扶摇直上可谓倚马可待。而其祖又贵为御医,深通药理,经验丰富,更为人正直,德才兼备,甚得同僚敬重。

垄月幼时深得祖父熏陶,对医学药材方面甚有天分,加上聪敏好学,三岁时已能辨认上百种不同药材,七岁上下便已熟读书房中的药学之典,甚或跟随祖父出入太医院。大些了,只因要举业,不得不暂放下医书,转而拜夫子学习四书五经,不意他才气过人,亦深得夫子喜爱。

却不料天不遂人愿,横祸骤降。先帝爷因病驾崩之时,正是杜御医当值……按例当殉!其父悲泣跪祈乾元殿一夜仍无法挽回,回家就病倒了。

直到先帝爷下葬,宫内来人将杜御医遗物奉还,杜云鹤其人便开始整日恍惚,不得已,只得奏请告老。

家人为云鹤计,举家南下洛阳,可终究难以挽回。未几月,人便已如风中残烛一般,忽明忽暗。最终消尽了最后一丝清明,熄灭了。原本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转眼便烟消云散。

垄月祖母早逝,只剩母亲与他相依为命,无了依靠,日子便渐不如从前光景。背井离乡,人生地疏,而那些亲朋旧友,此刻更是各扫门前雪。

那垄月因才生傲养成的清高性子,也不愿低头求靠,甚至生怕自己的言行让他人误会,故而待人更加清冷。

一墨是个热心仗义性格,见此情景,曾多次出手相助,却都被冷冷地挡了回来。可他锲而不舍,次数多了,垄月也无奈,知其确实发自真心,并无讥讽之意,便不好再冷面以对。相处之下,甚为投契,遂敞开心怀相交,但骨子里的傲气仍未改,仍然不肯接受一墨的心意。

清荷在一旁听得惊讶,早就将下午垄月对她的“冒犯”抛诸脑后,心底对其更生出一种说不上同情还是怜悯的感情。

鸿轩夫妇也甚讶然,臻蓉用纱绢轻沾眼角,叹道:“也是可怜见的……没个兄弟帮衬。这样的孩子,虽然倔强,其实心里更渴望家庭温暖。得空的时候,再试着劝劝他,你们二人平日也多亲近些。”

“是。”一墨起身郑重应了,感动于娘的善良,心中甚暖。臻蓉伸手示意儿子坐到身边,一边一个将一对儿女搂在怀里,摸摸这个又拍拍那个,不由道:“与这样人家相比,咱们家已是幸福之至。不管怎样,只要一家人能一辈子在一起,就很足够了。”

夏鸿轩听了不禁失笑,道:“又说傻话。就算将来墨儿成家不另择住处,难道清儿就不嫁人了不成?一辈子陪着咱们两个老骨头,你就满意了?”

臻蓉也转过味来,莞尔:“原是我一时感触,说了傻话。”

抬手将羞红脸钻入自己怀里的清荷拽起来,道:“好了好了,你们也别在这窝着了,都早点回房睡吧,也好让外面候着的丫鬟婆子们早点散了。”

待孩子们都出了门,臻蓉从鸿轩手里抽出书,放回书案。双手从背后环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上,沉默不语。

鸿轩拍拍她的手,诧异道:“怎么了?”

臻蓉摇摇头,叹道:“说不上来。就是觉得心里闷闷的,有种不好的感觉。”

鸿轩将她自身后拽至面前,看着她道:“到底怎么了?说来听听,我也好帮你想。”

臻蓉默然,半晌道:“就是刚才说一家子在一处的话。心里莫名有股寒意。你说,是不是不好的兆头?”

鸿轩笑笑:“莫不是你自己把自己唬着了?”轻抚她的发,安慰道:“别多想,咱们家不是都好好儿的么?那种祸事,与咱们家是不相干的,不说当今正值青春,就算……也断不会落到咱们头上。”

臻蓉细想想,也是。遂宽慰许多,笑:“嗯。确是多想了。”

鸿轩见她安了心,轻笑:“既然你喜欢让儿女守着,不若我们再为家里多添几口人,整天围着你转,如何?”不等她答言,便低头探上她红唇。

“等下。”臻蓉从他怀里挣扎着抬起头,“还有一件事,清儿今天跟我说想拜妙青衣为师学戏,我琢磨着妙先生还在洛阳待几天,你看……”话未说完,被鸿轩一吻封住,含糊道:“你说行便行……”

屋外,只有皎月撒了一地的清辉。

第二天,臻蓉备了礼品和名折,亲自带着人到莫二公子下榻的客栈递帖拜访。恰逢莫二公子出门访友,只得留了帖子和口信回来,打算明日再去。

没想到,晌午时分,莫二公子竟然亲自登门。鸿轩当值没在家,臻蓉是知他身份的,见他如此不以地位为重,举手投足竟真是一个脱了俗的人,心内更添敬佩。

双方分宾主落座,素云上前奉茶。臻蓉道:“有劳莫公子亲自登门。我家老爷没在家,失礼之处还望莫公子多多包涵。”

妙青衣摆手道:“夏夫人客气。原是我冒失,就这么闯了来。”略顿,端起盖碗道:“恕我唐突,敢问夫人可是有事找水寒?”

臻蓉见他爽快,也就不再客套,遂将清荷想拜他为师的意思透露了。莫水寒闻言有些为难,见臻蓉情切,思忖了半天,方道:“难得夏夫人如此开明。也罢,可否先见见小姐?”说完觉得有些不妥,又补充道:“青衣一角,重在天分。”

臻蓉想想,命静纹去请小姐来。清荷听得妙先生登门,早已收拾停当,见静纹来请,立即就跟着来了。

“清荷见过莫公子。”规规矩矩敛衽一礼,方抬头笑道:“有幸听得莫公子一出《临妆感叹》,至今仍觉余音绕梁,甚为回味。清荷甚爱戏,敬仰您已久,却一直无缘得莫公子指点。今日既然缘至洛阳,遂厚颜恳请莫公子收清荷为徒。”说着就要行大礼,被莫水寒挡住。

那莫水寒一见原来是她,心内已然决定答应,但自己在洛阳停留时日有限,她又不能跟了班子走。认真想了想,道:“不若这样吧。蒙小姐高抬,拜师之礼却断使不得。我在洛阳大概停留月余,每日午后我来府中略坐两个时辰,如何?”

清荷听闻,心内喜之不尽,连连点头。臻蓉本出于爱女之心,不愿逆了她的意,却也深怕她毁了自个儿清誉。见莫水寒如此安排,心里也甚觉妥当,到时多安排几个人伺候就是了。遂也浮上笑意,点头致谢:“虽如此说,到底也是缘份。行礼既免,规矩得依。”到底备了各色点心果品,封了束修,着人送到了妙公子住处。

此后,每至午间,园子里的湖心亭中,便多了几个人的身影。塘内芙蓉盛开,清风袅袅,顺着水面隐约传来清音。妙青衣教的细致,清荷也学得认真。抬手举步间,那眉眼身姿,已然略有些意味。

转眼到了夏末,妙先生要回京了。清荷与其相处月余,受其指导,有着半师之恩,心内很觉不舍。而莫水寒也对自己的弟子甚为赞许,如对妹妹一般喜爱,与一墨也甚为投契,遂临别前特来辞行。

“水寒此去,不知何时能再见。”一墨眼中充满离愁,“莫要忘了洛阳故人。”

“且放宽心。一墨兄博学宏才,书通二酉,不日必能高中,到时自然京里相见。再次把酒言欢,可好?”莫水寒道。

一墨哂道:“水寒兄快别取笑了。也难得你虽厌恶官场,却不弃我这个求取功名的。”

莫水寒笑道:“我相交之人,只取才、德、义三字,可巧你都全了,怎能让那些东西蒙了眼,轻易放过诚挚之人呢?”转而又拍拍清荷的头,道:“丫头可会惦念为师?”

清荷揉揉略有些红肿的眼,道:“只怕妙师父忘了清荷才是。”

“怎么会?丫头可是为师唯一的弟子,还是最聪慧的弟子。”莫水寒笑得暖暖,“以后到京城,记得来找为师,咱们再一起唱戏,嗯?”

清荷知是安慰之语,可缘分如此,也无他法。第二天,莫水寒坐船北上,回京城去了。

京城,是个什么样子呢?

这是当晚清荷入睡前的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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