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芳凝啜泣着将话题拽过去，童芳若额头青筋微跳，这两日的事汇集起来，她觉得自己的理智要崩。
不，不能崩。
借着低头的举止合眼，再抬起时，童芳若的心头已经没有丝毫波动。
正温声安慰的童正越瞥见这一幕心头微沉，说实话，他并不喜欢童芳若这个女儿，更甚者他打从心底厌恶，可偏偏这个女儿是公主生的，他再不喜欢也得忍着。
可越忍心头火气就越深，以至于到了童正越根本不想看见的地步。
“你那什么表情？”
听到质问的童芳若抬头，嘴角扯起一抹僵硬的弧度，她此时只有一人，若是和童正越针对只有自己吃亏。
童芳若从来不怕与人针对，可若明摆是自己吃亏，她是绝不会往前撞的。
瞥眼侧边抱着小桃的二柱，童芳若忍住没说话，目前还是小桃要紧，得尽快结束现在的局势，找郎中给小桃看诊。
然而这一幕落在童正越眼中，却成了童芳若不服气，心中愈发不喜。
“为个下人在这里闹脾气，你觉得你有理？”
突如其来的喝问让童芳若皱眉：“芳若没这么觉得。”
童正越脑子没问题吧，为何一定要抓着下人两个字说？
“还没那么觉得，我知晓你手握皇家嫁妆，身份与旁人不同，可你也别仗着生母的地位高就针对庶出，姐妹是一家人，在家中和和美美，出外才能一心，你明白？”
童正越不知哪儿来的火气，一连串的话出来，连童芳凝都忘了假哭，愣愣的望着他，然而这份愣怔背后，却是满满的得意。
看，你童芳若怎样都不为爹喜爱，只有我才是爹最爱的那个，甚至为此责怪你。
童芳若并不知童芳凝的心思，她的目光锁着童正越，片刻后缓慢移开，疲倦地说：“我从没有这么做过。”
她不再自称芳若，因为她发现，在已经定了心思的童正越面前，她怎么说都是错的。
童正越的心，是偏的。
静默蔓延开，童正越对上四周瞟来的视线，冷哼一声：“看什么？全都散开。”
所有下人立刻低头散开，连一点耽搁都不敢有，生怕迟一点就会被抓住，畏惧的心理溢于言表。
朝下人发过脾气，一转头，童正越又将矛头指向童芳若：“别低头不做声，我知晓你心中对我有意见，但你扪心自问，童家待你可有不好之处？”
“没有不好之处。”
一道声音覆盖了童芳若的话，她惊愕回头，谁将她的心里话给说了出来？
下一瞬，童芳凝给出了答案，她惊喜的大喊：“程公子！”
目光落下，童芳若也看到了程安廷，他怎么来了？
疑惑闪过，又很快被童芳若压至心底，静静地看着程安廷走到几人面前。
“见过童大人。”
“原来是程公子。”
童正越微愣，眼底闪过喜悦，连带着说话的语气都温和些许。
“不知程公子今日来童家为了什么事？”
程安廷笑：“程某今日来童家是因为二姑娘邀请。”
听到自己的名号，童芳若眼皮微跳，她何时请程安廷来童家了？
思及自己方才的心里话被程安廷说出，童芳若移开目光，不明的神色下想的什么，就只有她自己知晓。
不着痕迹的用余光打量童芳若，程安廷见她神色淡然，仿佛什么都影响不到的样子，嘴角的笑意加深，故意唤了句名字。
“芳若。”
童芳若：“……”
她还没说话，童正越反应极大：“你喊什么？”
方才对程安廷的温和全然不见，只有恼火，男女授受不亲，连基本的礼仪都忘了吗？
程安廷微微一笑，大方地说：“芳若，先前程某和二姑娘因缘相识，后又见过几次，成了知己般的存在，便交换了名字。”
一口气憋在心口，童正越碍着程安廷又不好说什么，只能在程安廷没看到的地方瞪了眼童芳若。
不安分，全都是不安分的。
瞥见童正越瞪自己的眼睛，童芳若垂眼，一个偏心偏到没法说的爹，也没什么能期盼的了。
如此一想，童芳若面色更加冷漠。
处在其中的程安廷被诡异的气氛惊到，视线转过，忽而又不知说什么，只是心中禁不住感叹，童正越与京城流传的赞叹完全不合。
“程公子。”
带着娇羞的声音响起，程安廷脸色微冷：“见过大姑娘。”
童芳凝睁大眼眸：“程公子也可唤我芳凝，我不……”
她一句话还没说，一旁的童正越就拽着她的衣领往后拦。
“男女授受不亲。”
童正越几乎是从牙关里挤出六个字，若有所指的目光让处在中间的三人同时默然。
童芳凝很不高兴，她喜欢程安廷，凭什么童芳若的名字能喊，而她的名字就不能喊了。
“爹，程公子是正人君子，京城里的名声最为坦荡，唤一声名字只是代表了亲近，又无别的意思，您这般……”
“闭嘴！”
童正越低喝一声，方才对着童芳若的火气转到童芳凝身上，眼看着一句斥骂就要出口，他瞥见程安廷，又生生将那句斥骂给咽了回去。
外人当前，他可不能丢了童家的名字，而且他也舍不得骂童芳凝，只能硬扯了笑意。
“程公子，此地脏污，换去前厅说话吧。”
童正越出声，程安廷自然应允，转身经过童芳若身边时，他压了声音：“我的小厮含章就在门外，你让他去寻郎中。”
眼神微闪，童芳若正要开口，程安廷已经跟着童正越远去，那方童芳凝还回过头，一双眼里满是嫉恨。
默然一阵，童芳若奔向二柱：“快将小桃背起来，我们去医馆。”
“是。”
童芳若伸手，将小桃弄上二柱的背，随后从后门离去。
而程安廷口中的含章，童芳若到了医馆，等小桃的伤口被完全处理后，她才想起来。
彼时二柱正在琢磨自己的衣裳，就听童芳若喊他，连忙奔过去：“姑娘，有什么吩咐？”
“你回府一趟，大门那边有个叫做含章的，你将人带过来。”
童芳若说的很清楚，二柱一听就明白，别的也没多问，应了一声“是”，转身就跑。
小半个时辰后，二柱将童芳若说的人带过来。
“姑娘，他说他就是含章。”
童芳若的视线从他脸上扫过，含章是个少年，圆脸，脸颊上带了点婴儿肥，一双眼咕噜噜的直转，显出几分机灵，但这份机灵却不让人觉得厌恶，反而因为他的脸而显得格外可爱。
“含章见过童小姐。”
“不用多礼，起来吧。”
含章笑嘻嘻的起身，视线扫过四周，突然凑到童芳若面前：“童小姐，我家公子呢？”
这小子挺有意思。
嘴角噙着笑，童芳若问：“你想知道？”
含章刚要答想，话堵在嘴里，又蓦然止住干咳两声：“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轻挑起眉头，童芳若放轻了声音：“怎么会不想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