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色已晚,小二哥忙完手中的粗活,上前客套道:“时候已然不早,小店就快打烊了,二位客官不如结完账,明日再来一叙,未知可否?”
陈景行不愧是出身名门世家,醉酒之际举手投足之间都是高贵之气,不比寻常百姓,起身行礼道:“叨扰许久,实在抱歉,我们这就离开。”
何冲不胜酒力,一把拉住陈景行,醉醺醺地说道:“狗眼看人低,什么打烊不打烊,你就是怕老子我喝酒不给钱。”说完从怀中掏出一两银子,放在小二哥眼前,晃来晃去道,“你给我听仔细点,我们兄弟二人今晚要彻夜长谈,我们要包夜,我们要包夜……你们谁都不能打消我包夜的激情,如若不然休怪我翻脸无情,砸了你这铺子。”
“包夜?”小二哥虽说阅人无数,天底下奇奇怪怪的事情知之甚多,却还是头一回听到‘包夜’这个新鲜词汇。被何冲捉弄得不轻,他以为他们是存心找茬,随即揉着鼻尖,小手一挥,三五个黑影将他们二人团团围住,道,“老子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了,你也不出去打听打听,方圆十里我怕过谁,今日就拿你们二位开刀。”
“呦,原来是家黑店。”何冲见状,酒壮怂人胆道,“光天化日的你们想干什么?你可知道我们是谁?就凭你们几个三脚猫的功夫也想刁难我们,真是大言不惭。”
陈景行胆怯道:“大哥,稍安勿躁。正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你我初次来到此处,还是谨言慎行才是。”又赔礼道,“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何冲一把推开他道:“胆小怕事,今日非让他们见识一下我降龙十八掌的厉害。”说完何冲刚要提气出掌,只觉双脚渐渐离开地面,‘嗖’地一声,整个人飞了出去,紧接着一阵尖叫声划破长空。
次日醒来,何冲发现自己衣衫不整地和陈景行睡在雪地里,二人冻得脸色铁青,紧紧地依偎在一起,场面有点少儿不宜。
“这两位公子生得真是俊俏,细皮嫩肉,我见犹怜……”
“俊俏是俊俏,不过可惜,真是可惜……”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
只听哀叹声一片。
“你们这群老妇女乱嚼什么舌头根?”何冲这时才发觉二人行为有所不妥,急忙起身整理衣衫,推醒陈景行,道,“快点醒醒……”
陈景行自幼逃亡,一直滴酒不沾,虽一夜过去,醒来后依旧晕头转向,问道:“我这是身在何处?”
二人惊魂未定,又听到:“让开,让开……”
何冲惊呼道:“大事不妙。”刚想拔腿就跑,一帮来路不明之人已经杵在他的眼前,数把大刀架在他们的脖子上,稍有差池,便有可能血溅当场。
人群吓得顿时朝四周散去。
领头的是一名虎背熊腰的大汉,不分青红皂白地命令道:“将这两个人给我统统押回去。”又猥琐道,“看紧点,若是再跑掉小心你们人头落地。”
“是。”众人吓得唯唯诺诺道。
何冲和陈景行两人手无缚鸡之力,敢怒不敢言,正所谓吃一堑长一智,此时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押走。
何冲摇摇头叹道:“真是命运多舛,想不到逃过一劫,又遇一难。”
“同苦,同苦。”陈景行皱着眉头生无可恋道。
经过一日修整,何冲这时才清醒过来,望着密密麻麻的木栅栏和豆腐块大的窗户,摇头晃脑地问道:“你可知他们是什么来头,我向来与人无怨,怎就这么倒霉?”
“小弟不知。”陈景行倚靠在泥墙上,叹道,“天大地大想不到竟无我的容身之处,抬头一刀是死,缩头一刀也是死,何不让我死个痛快,死个明了。”
“眼下先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他们无缘无故地押我们回来做什么?”何冲百思不得其解,静下心来细看这些人的衣着、装饰倒像极了之前追杀陈景行的那群家仆,莫不是同一路人马?
“难道他们也是李夫人派来的杀手?”何冲惊叹道,“这李夫人真是不致你于死地,誓不罢手。”
“极有可能。”陈景行经过两次生死大关,早就看破生死,歉意道,“怪只怪我连累了大哥。”
何冲安慰道:“此事李家早有预谋,你切勿引咎自责,眼下最重要的是能安全地逃脱出去,保住性命,这才是上上之策。”
陈景行热泪盈眶道:“如蒙上天垂悯,此次死里逃生,盼大哥今后远离小弟我,以免招来杀身之祸,我孤身一人,是生是死全凭天意。”
“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何冲见他看破生死,怒其不争道,“古往今来成大事者,皆能屈能伸,岂会像你这般。”
“大哥教训得是,小弟以后唯大哥马首是瞻。”陈景行似懂非懂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