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这洪武辖地范围广阔,我们兜转许久,绕了好大一弯,才真正找着那粮城。只一瞧我便心惊,整个粮城已经该唤作鬼城来,搭建的用具全部都是折了手脚的小鬼,却未听着嚎叫。
此时施台嘿嘿一笑:“果不其然,洪武王也不是什么善茬来着,光这城池,就不知超我多少倍来。”
我不禁也担忧起来,洪武王鬼的粮城占地就要几千丈,得多少小鬼才能搭起来?或许只是对道鬼好些,这些寻常的,在他眼中怕是如同死物一般拿来用。
“都行到这儿了,不进去问问却不能叫我死心,且看洪武王肯不肯帮衬了。”
施台言语中还有些期待,我忽的想起一事,问她道:“此地离那他心殿有多少路程?”
“要说距离可算不清,不过按我以前的脚程,用起无游神通来,也得差不多一年间来回。”
“你这神通曾多少破?”
“已然十六破,”施台眼中一恨,“这神通用处可大,若非公远,我怎会掉了去?早晚要捉了他好好折腾一番!”
“不知洪武王有几破了,万一不在,得等到什么时候?”我带她朝着粮城缓步走去,奇的是这地儿反而没有看守的道鬼了,只空空一个大口,里面弯弯绕绕,不见活物。
“怎么也比我快上许多来,虽神通越往后来越难破,但洪武已是边陲难得一见的大王鬼,要他来回,只怕月许。”
施台说到这已是要进入口了,她一站起身,就要跳下去,被我赶忙拦着:“怎么?不去见了?”
“鬼王莫来耍我,”其苦笑出来:“好歹我也算个王鬼,不可进其他城来着,不然再打下个神通岂不更糟糕?后面就要仰鬼王你了!”
我一拍头,反应过来,差点忘了这茬,将她放到地上,变化身形小了些,走了进去。
城口上尽是些小鬼手脚,四下摆动,厚竟达数十丈。再往前才豁然开朗,宽阔地面,行鬼亦不多,各个有事在忙,或急急走动,或押送鬼物,皆一言不发,显得冷冷清清的。
上去问询内城入口,却都用奇怪眼神朝我看来,又匆匆闪躲开。是以我只能自己转转,还好此地算得规整,不一会儿就瞧见一个敞开的门户,正待进入,却听一句笑:“果然来了,不枉我硬等这些时日!”
不等回头,忽觉顶上有什么罩来,一瞧之下竟是个巨大手掌,心念急转,除了洪武还能有谁有这体型?霎时被捏住,眼前一片黑暗,又听见施台喊叫:“糟也!糟也!你个小鬼害苦我来!”
其话说到这便戛然而止,了无声息了。感觉周身一轻,总算能瞧见外间。
急忙朝施台原来待的地方看去,扫了一眼没有瞧着,我心中就一突。不及细想,洪武音声却传来:“施台叫我吞了,你还看什么?”
“施台本是有求而来!王鬼可能放她一马?”在洪武手掌间我仰头与他对视,茫茫然不知所措,事情发生的太快,莫非是因为施台也是王鬼?怎么不问缘由就硬生给吃了?
“早已下了肚,哪还能掏出来?此乃定数,在你见我那刻就已注定,你还需早日明白过来。”洪武语气冷漠,丝毫不将吞食施台之事放在心上。
“王鬼,此回却错了,我带其而来,不过是想帮其恢复大身...”
我刚准备解释一番,却不想被洪武打断:“我自然知晓,施台天眼未成,我才将你做引把她带来的,如今就要超过大鬼王定的日子,我得带你速速归去,路上再解释!”
洪武运起身来,迅疾如风,飘忽间就远走万千丈,但仍不能叫我心中疑惑轻松半分:“还请王鬼告知,什么天眼?什么日子?”
施台因我而被禁锢不能翻身,甚觉愧疚,我虽有了些拿不准的猜测,还得问洪武个明白才是。
“早日见你就知你不晓,如今还未察觉着你藏有法宝么?”
闻言我一愣,我哪来的法宝?转生时就一身干净,也没有碰着什么奇遇,说有就有了?
看我仍不明白,洪武道:“此宝在你神魂当中,乃是一柄死相令,天眼不通者无以得见,也不知你怎么得来。”
他摇了摇头,似在感叹:“死相令在无上常融天前都算稀罕,作用便是防止他人害自己神魂来,我引你用在施台处,可是大材小用了。”
在洪武言语间,我已想到这死相令来历——偷盗而来!主元神为盗这什么死相令,平白魂飞烟灭,还害的我转生饿鬼道,不想法宝怎么就进了我神魂间?
又难怪我被吞食两回,最后都没有被禁锢在鬼物身中,反而叫他们散开了躯体,听洪武隐意,这法宝还另有用处。可其所说将我引到施台处是怎么回事?洪武还能影响我心智不成?
读到我心思,洪武的音声传来:“虽不能影响心智,但你可知天眼神通作用?”
我摇摇头,上世听闻天眼能观过去未来,只当做玩笑话,莫非当真如此?
“错也,天眼瞧的并非过去未来,而是业力。业力无形,在有情众的神魂中交织,万般神通,只天眼可能捕捉。若能开大智,其轨迹自可琢磨算透,方知过去未来。”
“那我与王鬼、施台之事,难道也早已被业力定好了?”我心中颤抖,如果真的所有众生命数都是循规蹈矩的,还活个什么劲儿来?端的可怕之至!
“又错了,你将业力理解得过于简单,其中各种纠缠,却难以言明。我如今天眼破了二回,也不过堪堪能瞧小鬼命数。但业力在随时变动,所以碰着你后用言语牵引,拨动你业力轨迹,与施台交织。”
“本被大鬼王昭去,算好你二者三日内必到,也赶得及。谁知你们不知怎么,怕是业力又有变化,直直差了六日才来,害我一番苦等,还好未枉费心机。”
洪武语气清淡如水,类似的事情其估摸已经干过不少,我暗暗懊恼,怎么当日就轻信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