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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人间

一脚迈进,正站在街上,周边都是些个瓦房,想来还是个不小的镇子。

只觉不对,去观自身,才发觉几十丈的身形已经缩起,变为寻常大小。倒是神通与气力不受什么影响,抱起无漏等鬼来,也不吃力。

人间正起着大风,熟悉的感觉叫我一阵心驰荡漾,唯一不喜的是此时正入夜,月光也不明朗,比起饿鬼道也不稍亮。

生人尽都睡的早,不见什么烛火,想起那小道鬼所讲,这景色持续时间不长,我需尽快去转转才是。

此时忽闻锣响,一个生人正报更,径直在我身边走了过去,视我为不见,想来生人也见不着鬼身,岂不是可处处都去得了?

我就左近找了户人家,看着也不似那大户,小门紧闭,门前却站了二人,一身甲胄,手持长兵,目不斜视。心觉奇怪,怎得大半夜还有个守卫,还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

正待要推门准备把无漏等鬼的尸身藏在一处,好不被别的道鬼发现,那二守卫竟动了!长兵直直抵在我身上,口中喝道:“那鬼物!你与这人家无业力纠缠,莫要硬闯!”

闻言我退后两步,问道:“二位瞧的见我?”

“速速走去!”其中一个守卫一脸厌恶,丝毫不肯再搭理,看都不看我一眼。我自然是怒火难消,上去就要跟这二人斗上一斗,不想刚挨得近了一点,二守卫的长兵忽得刺到我身躯!

这一刺如同炉碳挨身,又像烧红的火针扎进肉皮,惊的我立刻退去,二守卫还不依不饶,朝我砍来,还好叫我躲了过去。

连忙拖拉着无漏等鬼跑得远了些,那二人也不再追来,又往门前站定,恢复了之前模样,我也不好去招惹,又往了两侧门户去。

谁知家家户户那门前大部分都站了守卫,不走近时,就如同死物,一旦走近,立刻将我喝走。我心中急切起来,左来右往的都这样,上哪藏去?好食又怎么得来?

于是绕到这些院墙背后,却还不能上去,似有无形之力护着,只好放弃。又找那有窗户的,找到一处,窗户外却凑了三个小鬼在那观瞧,一高二矮,穿着破旧衣裳。

高个的脸面年轻,另两个都是四五十岁的脸面,一个有些塌鼻子,一个看着身躯肥胖些。

“这处满了,走吧走吧!”其中的塌鼻子见我过去,便朝我摆摆手叫我走开,我心道这也是饿鬼来的?上前拱了拱手:“几位,我刚到这处,想寻些食来,只是地方难找,一同进去可好?”

听我说完,只听那高个鬼笑道:“哪来的疯鬼,赤身裸体的,想寻食去自家或庙宇不好么?谁知你是真寻食还是跟我们来争夺投胎位的?”

起先没有说话的肥胖鬼却一拦那高个,开口道:“不像,”又转向我:“看你也不是这本地的,这户人家是我们跟城隍爷定好的,你若要寻食,奔波一点,去本家岂不更好?”

原来这几个还是人鬼,怕是转生的日子快到才聚到一块,我也笑起来:“怎得这家妇人还能有三个胎位么?”

我本善意,却不想那高个来了火气:“怎么来这胡说八道!不是看你面生,早将你打上一顿!”

说罢又拿指头指向我,矮个又把他拦下朝我道:“妇人只有一个胎位,我们三个谁能抢到算谁,这在城隍处都是明面上的东西。不知你是真假不懂还是装模作样,若无他事还请离去!”

一番话讲的我心中实在不爽利,不过是普通小鬼罢了,有些个小神通,常常仗着这点去欺生人,在做道士的几十年里见得多了,都是没什么本事的,叫我不禁嗤笑出声。

那高个见我轻视,果然怒火极盛,猛冲上前朝我脸面打来,另二鬼也拦之不住。此时只觉这高个鬼拳头软绵绵的,打到身上不痛不痒。

看我没反应,这高个鬼才晓得惊慌,退后几步一脸难以置信的望着我。哪还会跟他再客气?

一手伸出就拿住高个鬼脖子提起,倒是感觉轻若无物,他伸手就在我胳膊上抓挠,脚也蹬来蹬去,只不过是让我掐的他更紧一些罢了。

另二鬼也惊到,片刻后才赶上来劝我:“莫跟这小子一般见识,他年纪轻轻就丢了命,家中尚有妻儿,有些怨气也正常,您消火,消火。”

“你们瞧我也是人面模样么?”我把高个鬼扔到一旁,问道。

二鬼稍稍一楞,倒是那肥胖鬼反应过来,有些小心翼翼:“这个,瞧您确实是人面,您莫不是地府来的狱司大人?”

我哈哈一笑:“倒也差不离!比那地府还要深些。来此并非与你等争夺,且告知我哪处人家门前没有守卫?”

肥胖鬼低头想了想,又跟那塌鼻子鬼嘀咕一番,才道:“城隍处都有登记的,还全面些,单个人家的话。”

他朝街上指了指,“这路前面岔口左拐,行上二里,有处穷苦人家,家主姓李,他家连门都没有一扇。”说到这,他似有些难言,我示意他继续往下讲。

“那家主孤苦伶仃半辈,不知大人...是要办何事?”

这肥胖鬼倒是心善,于是我道:“且安心,只是借他家地块一用,与他无损的。”

不再与三个鬼物唠叨,提起无漏等鬼的尸身我便往那李家飞奔而去,倏忽便到。这家果然穷苦,不止大门不见,连墙体都倒了大半。

再往里面去,窗上糊纸都破破烂烂,屋内只一干瘦老头,正翻来覆去没有安睡。左右巡视,这家桌子都没一张,只好把无漏等鬼塞到床底,勉勉强强才占的下。

事了后肚子早就饿的狠了,出了里间,左角有处矮小屋子,叫茅草盖着,从中传出些淡淡肉味。我低腰而进,揭开锅来,里面只有些个吃剩的禽类骨头汤水,上面油水都凝固起来。

我心道这老小儿还能吃得上肉?怕不是偷来得吧。甭管三七二十一,肚中饥饿,我把整锅都端起来往嘴里倒,竟还觉得香气丰盛,欲罢不能!

可怜在那饿鬼道待的久了,吃这东西都能品出香来。心中自嘲间,忽的想到一件事:饿鬼道中待了几百年之久,此时是什么年间?可曾改朝换代?

又转念想到,这跟我还有什么干系,恐怕过不久这片迷雾人间就要消散,且多寻些美味来尝尝!

出了这家往附近兜转,总算又找到一户人家,占地广阔,瞧着就富贵。大门后门虽有那守卫,侧面的墙上却开了许多小口作装饰用。

变化细长身形,往那攀附,却无阻碍。刚落在地,便闻到许多食物气息,纷乱复杂,叫人迷醉。寻着甜甜腻腻的味道挑了偏厅而去,那处竟有了五六个鬼物在翻箱倒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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