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启三人还未见到赢军旗帜,路旁就有专人等候,看见周启立刻迎上来:“听说纵横家的盖平先生也到了大炎,我家大人特命我等在此恭候,还请盖先生入营一叙。”
周启一笑:“说什么来什么,我不是你要等的人。”
赢人没想到盖平如此年轻,忙转过身去,将之前的话再说了一半。
“你家大人是哪位?”
盖平听知是那位赵监军,顿时面露不喜,让他们先回去复命。
赢人害怕盖平威严,悻悻而去。
墨眉问道:“盖大哥,你认识那姓赵的?”
盖平一笑说:“前次多管闲事,救过他一命,这双手真是贱,不如砍了。”
周启插了句:“小盖啊,既然你与那人有恩,咱们不妨直接去见他,先用话套他,不成就拿下他逼他说出大炎太子的下落。”
墨眉连说不可。
盖平皱着眉头,他生平并没做过这样卑鄙的事,但念着周启的恩情,敬重墨家的信念。打断墨眉说道:“周老先生说得有理,墨姑娘,事权从急,咱们就这么办。”
三人上前追上那赢人使者,由他引见一块儿安然入了赢军大营。周启进来前就让长尾机关兽躲在暗处,并没有被赢人岗哨发现。
赵监军得知盖平来了,顾不得整顿衣冠,就从床上跳了下来。
他亲自到帐门口迎接,握住盖平的手,带着泪:“那天若不是先生仗义相救,我哪里还能活到今天?听说有先生的消息,立刻就派人去大道上等候,总算是没有白费。”
“大人太客气了,这样的小事还一直放在心上。”
“这两位是?”
盖平做了介绍,墨眉是他师妹,周启是他师叔。他们三人听说海外有仙山的消息,结伴要往东海而去。
赵监军得知都是纵横一家的高人,消了疑心,大喜说道:“快请入座,军中无好酒菜,三位不要见怪。”
坐定后,赵监军先饮了一杯,笑问道:“盖先生,这海外仙山确有其事?我还以为都是乡野怪谈呢。哈哈哈,不知这仙山与我儒门的不器文庙相比,哪个更高更险?”
“怕是不能相比。”
盖平说完,赵监军面露得色:“那先生不如改道往咸阳而去,才见得这世间风景。
盖平眼神一扫而去。
帐内的儒生都在偷笑。
这时,有人突然轻轻叹了声。
赵监军看过来,近旁儒生问道:“今日酒宴大家皆是欢喜,老先生为何无故而叹?”
“莫非是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我叹赵大人真是没有见过高山啊。”
赵监军困惑问道:“这是何意?”
周启笑道:“不器山不过一个小土丘,腾足可跃,而那海外仙山乃是仙人白骨垒成,有重天之高。一为土丘,一为重天,两者岂能相比?”
盖平闻声不由抬眼,知道这不器文庙在赢人心中何等神圣,但周启说来却是轻蔑至极,极尽嘲讽。赢人小孩都要咬人,更别提这些儒生了。
果然话音未落,赵监军手中酒器先擦案而落,酒洒了一地,又怒哼一声。那些儒生都一一照样子。
一个引气境中阶儒生大怒喝道:“一个引气百年的老头儿,也敢在这里胡吹大气,不怕惊塌了圣人天幕!”
“我儒家文庙,也是猫猫狗狗可以羞辱的了?大人,此人所言,是可忍孰不可忍!”
“坐下!成什么样子,周老先生是盖先生的师叔,那就是我的贵客,你们可以这样说话吗!”赵监军深知这两个手下,精通儒法看人极准,语言虽然客气,但知道周启修为如此低下后,眉眼早是不以为意。若非盖平在场,就要叫人将他拖下去斩了。
盖平替周启喝了杯酒。
周启轻笑着起身:“儒门果然厉害,只言片语,就能以凛然大义封天下之悠悠众口,我辈不能敌。”借着解手出帐去了。
“老匹夫,休走!”那两个儒生还不放过,要一起追去。
盖平此时一按剑鞘,顿时青光满帐,将他们喝退。
“放肆!”赵监军怒喝一声。
墨眉看气氛紧张,举杯说道:“我师叔久居山中,生性散漫,不闻天下事多年,还望大人不要在意。”
赵监军看墨眉貌美,声音细腻,说得飘忽,又冲身后喝道:“你们这是做什么,谋反吗?纵横家来者是客,还不退下!”
两个儒生只得散去才气,闷闷而出。
赵监军再向盖平邀杯,喝了一半,借着醉意:“盖先生,我看你这神剑气震寰宇,可有名吗?”
盖平答道:“此剑与我蒙尘,没立半点功劳,不配有名。”
“哈哈哈,这有何难?”赵监军朗声说道,“先生一身神通,玉骨大成也是指日可待。有此宝剑,上可斩魔,下可平乱,何不为我大赢秦王效力,统一六国,建不世之功!此剑能追随先生,必然也是身价百倍,名垂青史。”
“纵横一道,三十年隐三十年现,时候不到,盖某不敢出山。”
赵监军听罢甚是扫兴:“这么久过去,盖先生还是用这一剑断我的好意啊,唉。先生莫怪,今日好好饮酒,不谈别事了。”
盖平趁机问道:“赵大人,听说大炎太子前日轻舟渡水,只身而来。现在人还在军营中吗?”
“大炎太子?盖先生原来是为了见他。”
“此人心口不一,是个卑鄙小人,害死了我师叔,是我纵横家的大仇。”盖平装着大怒说道,“我这次出山,第一件事便是取此贼人头。”
“原来如此。可此贼偏偏是大将军的贵客,我这官儿就是个虚职,否则定替先生取来杀了。”
盖平多次用言语试探,可赵监军都是推说不知,一杯杯酒就这样下了肚子。
盖平久等周启不会,用眼神示意墨眉,墨眉看懂他心意,也到了撤走的时候了。
两人当即就要起身辞行,这时帐外有一个独眼人匆匆而来,有紧急事情要通报。
他毁了大半张脸,极为可怖,墨眉还是一眼认了出来,是那天见过的赢军统领秦游徼。她忙侧过身去,盖平察觉不对,特意用高大的身躯替墨眉挡住。
“这位是……”秦游徼看了一看,就被赵监军喝退,来得扫兴。临走前还冲盖平连声道歉。
赵监军仍眯着眼睛,淡淡笑着,却不放盖平就这样走:“壶中还有美酒,盖先生且先饮了。”
盖平起初并不答应,但听到外面声音,顿时明白了一切。
把酒喝完,便护着墨眉强往外走,那帐门未开,就看见影子后有尖锐的兵锋闪过。
“盖大哥,等等。”墨眉一怔,“门外有人?”
盖平余光飞快扫过,手按住剑,激荡的真气贯透衣衫,他的身躯也仿佛拔高许多。
“赵大人,这是何意?”盖平一剑先挑破了灯台灯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