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什么？”周启一愣，他还以为这家伙是要拿兵器戳他呢。
“能口吐儒门天宪，必是至圣先师的亲传弟子。”秦游徼以为周启还在试探，脸更黑了。
见周启没什么言语，心底更是惶恐无比，他竟然无意中得罪了一位漫游天下，探访六国民情的儒家小君子。
这件事要是传回咸阳去，他就算不削职，也要停半年的军俸。以后退伍回了乡下，要被乡亲们一人一口唾沫骂死，有辱斯文，是乃大罪。
而且待到将来这赢王统一了天下，这个小君子未尝不会登入庙堂，位列九卿，成为大赢的新相国。
赢兵也都跟着跪了，大声道：“小君子大人恕罪！”
“你们认错人了，我不是儒门小君子。”
“小君子大人恕罪！”
“我真不是。”
“小君子大人恕罪！”
现在周启的一言一行，就有一股儒家的浩然正气蓬勃而生，言出法随降临于地，在地上化为一道道玲珑文字，十几个呼吸依旧雪亮。
赢兵们没说话，脸上都一个样子，都这样摊牌了，你说你不是，你骗鬼呢？
“既然你们执意如此，那我也不隐藏身份了，都起来吧。”
周启不动声色地将论语竹简收好，暗暗想到：“真如这竹简所描述，这方天地的构造，这人域本无修炼资源，现在的资源都是上面仙域打开了口子，‘水龙头’似的灌下来。”
“儒家圣人称霸天下，把这周天气运源灵占去九成还多，他们控制了这个‘水龙头’，为了防止别人也用，特意加上了一把锁。所以儒家大神通修士一句话，便能够引动天地异象，这其实就是牵动出天地间的源气共鸣。我现在得到了这卷学而篇竹简，在这里就是狐假虎威，这帮家伙没见过世面全被我唬住了。要是随随便便来个儒门的玉骨境修士，我可要倒霉咯。”
以周启的理解，这气运源灵就好比石油，本来诸子百家说好了一起开发，现在是被儒家垄断，儒家财大气粗，所以牛逼。
百家修士发觉了问题当然也不肯，曾经就有以墨家为首奋起反抗，但是失去了墨翟后，这百家大修士中无一个人能敌过儒门至圣，这一败那失去的资源就更大了。以前还能喝口汤，现在汤都喝不成，百家的衰落并非全无道理。
“小君子大人？”秦游徼谨慎地问了句。
“你们的嘴我管不了，回去告诉你们主子，这个长尾机关兽我先拿来玩几天，玩够了再还你。”周启说完，一个眼神杀过去，直接把赢兵们嗓子里的话全压回去。
周启还想说剩下两头你们带走。
但长尾机关兽非常饥饿，此时扑了上去全都吞掉，一个小零件没剩。这种吞噬之后，它的身躯也流露出一种奇异的光芒，原本抽象的面部像是在享受，原本一人半高的身躯也陡然拔长到两人。
在众目睽睽之下，达成了一次残忍的升级，原本断裂的臂刃也得意复原。
周启啧啧称奇，没想到这家伙还是个环保主义者。
“成！”秦游徼一咬牙，这按军法，弄坏了机关兽可是死罪，这借给儒家小君子，应该不算丢吧。当务之急还是先溜保命要紧。
“小人告退。”
“多谢小君子大人。”
“去吧去吧。”
赢兵们身上的“木偶线”散去，他们爬起身远远地滚了，都松了口气，儒家小君子还是温柔敦厚啊，跟周启交流如沐春风，非常舒适。
“再会！”
周启摊了摊手，身旁装鸵鸟的雀型机关兽一步消失，带着机关刀猛然前突。
这不是周启的指令，长尾雀型机关兽瞳孔里闪过了一抹猩红。
一声声惨痛嚎叫之后，这一条道上能爬的活物更少了，只有秦游徼带着几人逃了出去。他们大骂机关兽，一边逃得更加狼狈。
这画面看得人脸角发麻。
“喂！”周启喊住即将暴走的机关兽，“兄弟，这么暴躁，怎么连我都砍？记住，你现在不是儒家的狗了。”
“咔咔咔……”长尾雀型机关兽僵硬地转过来，眼珠子一阵青一阵白，像是因为过度思考而出现故障。挥舞了几下手臂，最后还是不敢对周启下手，只好开始原地跳舞。
“一边儿玩去。”周启痛快地给了它一巴掌。
在那气息赶来前，周启踩在机关兽的手掌上，飞快地离开了现场。
按着马括留下的痕迹，这天傍晚在一处河岸旁追上了墨眉两人，却没看见田横。
马括迎上来：“周老，您总算来了，我还在担心你呢。您平安了，我有任务在身，终于也可以走了。”说着长舒了口气。
“那受伤的小子呢？”
“走了，有农家的人来把他接走了，他似乎是东齐王室的人。大炎和东齐是死敌，不知他怎么会出现在大炎。”马括想了想道。
“来刺探情报呗。”
马括说着告辞，周启并不拦他，这赵人乔装成商贾潜入大炎，绝不是来看风景这么简单。
马括走后，墨眉站起来道：“说别人是奸细，那你呢？你藏得好深啊，他们喊你什么，儒门小君子？真够小的。”
周启听了一笑：“这倒是奇了，小君子竟然没有害你。”
墨眉眼神复杂，仍是想不通，却不打算问周启：“是这家伙非要等你，现在等到了。”
就朝另一边而去。
周启看她架子，是要和赢人不死不休，多说了句：“你师父叫你别死，回燕市去把三墨头领召集起来，选一个新钜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只要我师父没死，就不用这样麻烦了。”
“倒是有些道理。”
墨眉奔出大半里路，听到行动声。
余光看见是周启追来，还奇怪他怎么突然之间提速，原来是坐在雀型机关兽肩头。这家伙把这战斗机器当成了代步马，嘴巴模拟蒸汽突突突。
“你一直想问我的吧，比如这机关兽为何会听我号令……”
“本来想但现在不想了，我这辈子最讨厌的两种东西，都没有骨气。”
“哪两种？”
“儒生和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