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迅速,度日如梭,刘晓冬的粥馆从未停止对穷人的施舍,加之抽空外出疗伤治病,广受民众尊重,许多报恩富户的捐赠,晓冬皆用在济苦拔贫,散粥施舍上,不觉秋去冬来二凤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恰是一对男孩。金凤生的取名天长,银凤生的取名地久。凡是受恩者满月那天皆来贺喜,夫妻三人好不快活。一日晚饭后夫妻三人闲暇无事,晓冬把两个孩子抱了又抱,亲了又亲。金凤见状笑着说:“夫君呀,这孩子你不是天天抱天天见吗?今日又为何异乎于寻常呢?”
“对呀!”银凤也说:“我怎么觉得冬弟今日怪怪的。”
“我是说我真有点舍不得离开他们。”晓冬说:“我刘晓冬为济苦拔贫、普济万民从不为自己的妻儿打算,到现在落得个一对娃娃身穿百家衣,口吃百家米,二位姐姐跟着我住草窑穿破衣,喝粗茶吃淡饭,为弟我实在于心不忍愧对你们呀。”二凤听看觉得有点反常,金凤用诧异的眼光看着晓冬说:“夫君呀,我的晓冬弟,你什么时候学得疼爱人了?其实你自己用爱心换来民众的呵护和拥戴就是你对亲人们最大的疼爱。儿子虽穿百家衣、吃百家饭方知人间真情在,夫妻同舟共济患难相交才能悟出恩爱真情。足胜那穿锦戴玉的子女独秀一枝,计较富贵的夫妻只乐一时。”
“是的。”银凤也说:“富贵金钱不一定能使世间夫妻幸福,贫穷飘零不一定能拆散有情眷属。而今我们拥有爱的结晶——‘天长’、‘地久’,即使沦为乞丐也心满意足了。夫君弟何出此言?”
晓冬听了激动地珠泪飘零说:“有二位如此好心的姐作我的妻子晓冬这世也就心满意足了。
“冬弟呀,姐有一事这几天想问你可就是记不起来。”金凤说:“难得今天闲叙不知该说不该说?”
“有什么不可说的?二位姐妻有什么尽管说,至亲之间并无忌讳。”
“就是自从那夜元宵节观灯回来后,你就象变了个人似的,不但红光满面,就连走路也听不出声音。”金凤说:“那晚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噢!你们要不说我还几乎忘了呢。”晓冬说:“事情是这样的:那天晚上欲同二位妻姐同去观灯看热闹,可是你俩说孩子小要留下看孩子,我只好同苏宝兄一同去。谁知我俩正看那千姿百态的花灯,观赏那红火烂绽的秧歌时,在那鼎沸的浩瀚人海之中,有两个衣衫缕烂之人说什么要去扬州观灯,我听了很好奇就同苏宝跟了去。出了城不远,他俩却停了下来埋锅造饭,他二人各填入一条腿点火烧水煮饭,说什么扬州路远,不吃饭是到不了的,要我们也烧腿。苏宝兄害怕了拉着我就要走开,那二人其中一人说:‘不烧饭也可以,待会儿吃屙下的也可走到扬州。’霎时间饭熟了,不知哪里来的碗筷,他们每人一碗吃了个津津有味,让也没让一声。吃完饭,其一人真屙了堆屎说:‘吃吧,吃了就能去扬州观灯。’苏宝见状便说是欺负人。谁知话结后那个**的取出一方手巾来竟把那堆屎包去了,转眼之间二人无影无踪,待我走到跟前一看,那东西还剩一小块没揽完发出诱人的馨香,捡起一看,根本不是屎,是一小块糕点令人直流口水,我便把它吃下,谁知这一吃到觉体健身轻,行走无声欲飞。”
“噢!原来如此。”二凤异口同声:“那么后来呢?”
“后来吗。”晓冬接着说:“待抬头看时,飘然凭空落下一张简贴,上边写着四句话,即:‘
汝本超凡即仙人,哪知凡夫不知情。
吞服原是济世方,传于人世勉灾刑。’
到后来自觉心中悟出十二个字来,一日忽听有人耳边吹风说:‘此十二字乃上天垂赐,一旦凡民身患顽疮无法医治时,不分三教九流,男女老少,用酒少许喷疮上,后用墨笔将疮圈住,然后在圈内依月份只写一字,再唾三口,其间勿言语,三天后便完好无痕。’此十二字依月排下即:尚食禺、尚食祭、尚食并、尚食反、尚食解、尚食癸、尚食氣、尚食昔、尚食行、尚食厷、尚食吉、尚食肖。十二个组体字。
这些字只能一月用一字。也就是尚字头,食自左,右边分别是:禺、祭、并、反、解、癸、氣、昔、行、厷、吉、肖。不防遇疮患者试试。”
话休絮繁,按下晓冬夫妇三人谈话不提,再表天宫之事。一日玉皇大帝驾坐凌霄宝殿,诸仙朝拜,钟磬悠扬,早有殿头神奉旨宣读曰:“玉帝有旨,有事越班准奏,无事卷帘退朝!”宣毕,只见班部中闪出千里眼顺风耳二神上前躬身一礼禀道:“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万岁万岁万万岁在上,臣二神在来朝路上俯视凡尘偶而观听得南瞻部洲大中国北秦龙眼村为庆丰年答报神恩,正在修一五海龙王庙,其中北海龙王却是济苦拔贫,祈雨润田,普救万民的刘晓冬,这人世之情有违上帝褒封之意,望万岁圣谕定裁。”玉帝听了笑曰:“孤当何事,原是凡尘之事。诸位爱卿有所不知,刘晓冬乃四世修行的好人。为解旱情,曾进疏朕前,朕准其疏,让孙大圣主办,谁知用神不当反酿大祸,继后本御准他叫天天灵呼地地应,下了三场好雨百姓五谷丰登,今日朝贺修庙也是情有可原。传朕旨意,要让福禄寿三星君为其家属后嗣添福加禄,八仙将刘晓冬点度,本御要加封其人为北海龙王,以了他救苦拔贫普救万民之愿。”随即殿头神喝令:“退朝——”
按下天宫事,再说刘晓冬。当晚与二凤闲叙之后,第二天独自一人去怀恩店找苏宝散粥,谁知路过街前时见一衣衫缕烂之人立在太阳初照之处掂着个大肚子说:“谁舔我肚?谁舔我肚?……”大街上过路的人一见是个又脏又懒的疯子都围观稀罕,调皮的小娃娃也解开棉袄的纽扣拍拍肚子跑着跳着喊:“谁舔我肚?谁舔我肚?”一时逗得人们嘻嘻哈哈好不热闹。晓冬看着看着识破玄机:原意是谁上天成仙我来点化。晓冬心里话:我一个凡夫俗子遇此良时怎能错过?于是大声说:“前辈,我舔(天)你肚(度)。”只见那乞丐抖抖衣襟竟掉下片片烂棉絮说:“那么随我来!”说着便顺大街北去,一会儿脚步升空竟上了跨街楼。晓冬见状随口应道“晚辈我来也!”说着只见地上的破棉絮化作朵朵白云,晓冬踏着白云随云而起,越过跨街六楼紧追乞丐。没过片刻乞丐忽而消失,待晓冬坠落云头观看时,眼前的景象使他吃了一惊,明镜般的湖水却蒸蒸冒气,湖内八个人正在洗浴,其中六男二女有说有笑。
“天哪!冬天哪里去了?”晓冬吃惊地喊了一声,这一喊不打紧,早已惊动了湖中的八个人,一见晓冬,都争先恐后地喊着:“*,下来吧!”最后竟有一个手执荷花的漂亮女子,一伸手抓住晓冬衣襟,只一拽说:“快下来吧!”晓冬便下了湖中。他羞得满面通红,趁机连头潜入水中。他沐浴着湖水觉得十分舒适可体,便埋着身子在湖内耍了约半个时辰,待看时,那众人坐在湖畔大石头上谈天说地。一见晓冬游近湖畔便又争先恐后喊着:“快上来吧,兄弟。”又是那个手执荷花的漂亮女子先伸出手来,晓冬不好意思地偏着头将手伸出,那女子抓住晓冬的手又是一拽,晓冬便上了畔。
“这是哪儿啊?”晓冬吃惊地问:“你们都是些谁?”只见执荷女子说:“我乃何仙姑。”执扇慢摇者说:“我乃汉钟离。”“我乃曹国舅。”“我乃吕洞宾。”“我乃兰彩和。”我乃韩湘子。”“我乃铁拐李。”“我乃张古老。”晓冬一听慌忙打手一礼说:“原来是众仙师降临,晚辈凡民有礼了。”张古老看看晓冬笑着说:“你也脱胎换骨了,既成神仙大家就平起平坐,还是免礼。”吕洞宾摸摸胡须说:“诸位仙兄,大功告成,玉帝面前去交旨吧。”晓冬听了一时摸不着头脑,说:“诸位前辈,既要面见玉帝,晚辈还得回去告知妻儿一声换套新衣服再去吧。”吕洞宾听了略加思索说:“好吧,既已成仙有的是时间,你就回去与妻儿见上一面,不过有一物你可随身带回交付儿子方了尘缘。”说着袖中取出一个闪闪发光的园镜子说:“见了亲人取出此物一示方可接触,如若不然对亲人必有冲犯。”说着向湖中挥动衣袖,只见湖水托出一火柴盒大小的东西凭空落入洞宾之手。洞宾将其交予晓冬说:“记着,到家后将此物放入中宫再与亲人见面。”晓冬双手接住小盒又打手一躬说:“晚辈知道了。”晓冬心里想着妻儿,归心似箭,他脚踩祥云,眼观凡尘到了白莲寨,按落云头进寨一看,只见院内一片荒草,窑洞破颓,哪里还有个人的影子,晓冬只好到附近的村庄打听,可谁知问谁也不理,扬长而去。他着急地直跺脚,正在这时一位发须皆白的老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面前说:“仙师勿燥,汝已修炼成仙,凡夫俗子无缘面见与你。不过你妻儿的下落老朽略知一二。”晓冬恭恭敬敬地躬身一礼吓得老者直后退,晓冬说:“前辈若知下落快快讲来,来日必当厚报。”
“老者笑着说:勿言相报,实不敢当,老朽说就是了。三十年前,白莲寨你两个妇人的孩子‘天长’、‘地久’分别考了文武状元在京城为官,就把二位妇人接走了,从此后因离了老朽管辖的地盘就再也不知道他母子的消息了。”晓冬听了问道:“那么前辈是什么人?”老者说:“实不相瞒,小神是此处土地也。”言讫化阵清风而去。晓冬只好驾云到了京城,只见京都六街九市人来人往车水马龙行如穿梭好不热闹,到那里去找亲人?看看将近二更,迎面来了一个毡帽翻戴衣着不整的年轻人,口里叼着一支香烟手里攥着一瓶酒边走边哼着小曲,什么:
“正月里来正月正,情哥学会个串门门。
你有情来我有意,嗨格油油咱们两个搭伙计。”
“这位小哥缓步,晓冬有礼了。”说着深深打了一躬说:“敢问小哥是那路神仙,可知我刘晓冬的妻小住在什么地方吗。”谁知那人听了喜不自胜,惊奇地问:“你就是刘晓冬吗?这寻人不如等人,这叫做踏遍天涯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晓冬一听吃了一惊,说:“怎么?你找我?”
“是的,我就是找你,实话告诉你吧。”那带毡帽的说:“我就是那地方爷爷张广财,你的家人我知道,一个叫金凤一个叫银凤,一对儿子科考中了头名文武状元,他们住在南街北巷,第二十三家。”
“请问张哥,你是怎么知道的?”晓冬着急地问:“他们母子都好吧/”
“好,好。”张广财说:“他母子为寻找你的下落在城隍庙许下纹银百两,今日恰遇在此,我得拉着你去家讨布施。”
“原来如此。”晓冬恍然大悟。只好说:“地方爷爷,既如此你就把我送到家,布施的事我会转告二位妻姐周还的。你这副摸样最好不要露面,他(她)们一见会被吓坏的。”
“你的条件我答应。”张广财说:“不过这银子可少不了我的。”
“知道了,我会一并告知二位妻姐的。”
张广财一听高兴了,吸了口烟说:“那么随我来。”说着便踩空飞行晓冬随后紧追,进了午朝门,看看左右两栋宅院好不魁梧,五脊六兽,穿廊抱纱,柱上龙盘,檐前嵌珠。灯火闪烁,流光溢彩。大门两侧竖旗杆,一对狮子镇两边,门扇又钉金银钉,执矛侍卫两边分,门楼高耸挂金匾。‘状元府邸’四字写。张广财停住脚步说:“到了,这左边是文状元府,右边是武状元府。金凤随天长住文状元府,银凤随地久住武状元府,你回去吧,广财我就走了。”话音刚落便不见了张广财,晓冬先进了文状元府只见客厅空无一人,又走到一处寝室,见一头发苍白的老婆婆同一个小孩睡的正香。晓冬想:这究竟是何人?是不是地方爷爷领错了路?无奈只好运动元气吐出舍利子求问,这舍利子依旧从晓冬掌心升起,化作一戴佛帽的老和尚说:“主人,不必演辑,我知道你要问什么。告诉你这便是你的爱妻金凤同你的孙子,正房里睡的便是天长和你的媳妇。”言讫身子一滚又变作舍利子,晓冬收好后细细端详一番方才认得出来。他将手中小匣子放在客厅,取出小圆镜先后在两个卧室一照,坐待金凤和儿媳们醒来,可谁知转眼工夫几个亲人竟化作白骨,刘晓冬一见,可惨了。他边哭边诉说:“我的爱妻金凤姐呀,我的儿子天长和媳妇孙子,是我杀了你们,金凤姐呀金凤姐,为夫弟万没想到走后瞬间你就老成这个样儿。你是怎么把儿子拉扯大培养成材的?你受了多少苦,多少累,多少罪?恕为夫弟欠你母子的情,欠你母子的爱,今天为夫弟杀了你母子,有朝一日找上时光盘一定还你青春少年,还咱儿媳一个大活人,你说好吗?”说着取起桌上笔墨长叹口气后在粉白墙上流下四句话,即:
自有儿孙自荣幸,何必老人常牵心。
半夜探亲伤人命,相逢成了南柯梦。
留言毕又看了看几堆白骨,恋恋不舍地离开,出了院子略思片刻又进了武状元府,心想:上一次用小圆镜伤了金凤姐,这回可不能用小圆镜了,为了不让她母子们被我冲犯,就站远点看上一眼,于是他先进看东卧室,一看也是一个老年夫人同一个小孩睡的正香,“你大概就是我的妻姐银凤和小孙子吧。”晓冬自言自语地说:“为夫弟晓冬看你母子来了。这么多年不知你母子是怎样熬过来的?欠你母子的情,欠你母子的爱晓冬我只能去找时光盘倒转还你的青春年华,再搬动八洞神仙点度妻姐成仙。”言讫取出书案前笔砚在粉壁墙上亦留言四句,即:
悔前容易悔后难,神仙原是负情汉。
何时妻姐也成仙,八仙同饮庆团圆。
留言毕,晓冬又去西卧室隔壁观望一番好不感慨,脱口吟道:“
人云世上儿孙好,儿孙便是接世宝。
虽然百年脱身去,人间代代有根苗。”
言讫,化阵清风而去寻找八仙面见玉帝讨得“北海龙王”封浩,自今庙中香火鼎盛灵验无比,永保一方平安风调雨顺。至于状元府一事,第二天早上起来阖家共八口人梦景一样,看厅前函内乃白骨一副,方知亲人成仙。继后天长地久为其父做七七四十九天法事,将其仙骨安置北海龙王塑像中。金凤同银凤经晓冬点化返老还童,玉帝殿前俱讨得“送子娘娘”封浩,在人间各有庙宇,灵验无比,至今香火鼎盛。正是
修善原是上天意,善恶自古有报应。
好人成仙天堂道,恶人受刑地狱门。
又云:
得道逍遥冠山川,成仙天宫寿日月。
抜云俯视红尘劫,屈指方识人世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