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
牛牟草,长不高,枸杞杞结些野葡萄。
井中青蛙露颗头,胆大的老鼠戏狸猫。
上回说到晓冬同二凤都心慌意乱,不由自主地流泪。谁都止不住泪水。张月霞找来了洗脸水说:“恩人们洗洗眼再用热毛巾拔拔,兴许还管用。”于是三人俱用热水洗脸还是不行。
“我看咱们静坐一会儿,闭目养神吧。”金凤说:“我倒不信眼泪还能把眼皮撑开吗?”于是三人双手合什,存神闭目。过了一会儿,银凤说:“冬弟,不行啊,我怎么眼泪从鼻孔里流出来了?”
“噫!我也是。”金凤睁开眼说:“不管用。”
“真的不管用。”晓冬说着便睁开了眼。
“干脆躺下睡上一阵子吧。”张月霞说:“大概是瞌睡了吧。”
“大嫂子不知这难受劲,那里还能睡得着啊?”银凤说:“心上就像抖乱麻。”
“这就奇怪了。”张月霞说:“怎么说也不能三个人同时流眼泪,是不是高永祥这个老东西又在捣鬼?”
“高永祥?我看有可能。”银凤说:“待我收拾这老东西。可就是找不着路。”
“我领你去。”张月霞说:“就怕回不了大门。”
“那到无所谓,只要你能领到大门外边。但不知他家喂不喂狗,勉得惊动了他。”银凤说着佩好宝剑就待出门。
“狗倒是不喂,听说他要是晚上出行就有几个二鬼抬,二鬼怕狗咬,因此他就不养狗。”张月霞说。
“如此甚好,咱们走吧。”银凤迫不及待地摧促着说。晓冬听了,生怕银凤闯祸,便说:“银凤姐,出门不比在家,万万不可惹祸,你去了只能看个究竟回来,咱们再议定对策。”
“冬弟就是心慈手软,不过我也只能吓唬吓唬他,更不敢取人家的头颅,冬弟怕什么?”
“银凤妹妹,依我看,你还不如放下剑,查探一下虚实。”金凤说:“万万不可打草惊蛇。”
“好了,听你们的话,不闯祸就是,宝剑还是让我带上吧。”银凤强忍着泪水的干扰拉着张月霞便出了门。月霞在前,银凤随后,借着星光,绕着人家,不一会儿便到了西庄尽头,隐约显现出一院地方,走至前,只见门楼高耸,大门紧闭。张月霞低声说:“就是这家,只住老汉老婆,儿子们都已分居。”
“好,大嫂门外稍等。”银凤说着抹了一把眼泪,右手在地上一点,身子轻的就像飞起的燕子,一跃上了门楼,又一纵身就不见了。
“天哪!这是人吗?”张月霞肚内嘀咕着。银凤呢,一进院只见窗前有灯光闪烁,她用手指蘸唾沫点烂一孔窗纸发现,小窗罩上内帘,什么也看不上。抬头看看上边的大园窗,窗纸亮过小窗。上边没内帘。
“待姑奶奶从上边看。”她默默嘀咕一句,一个二指点地,纵身一跳,“嗖”的一声早已上了垴畔,双脚勾住押檐石,一个珍珠倒卷帘,以指蘸唾沫点开窗纸看了一个详细:只见高永祥在一个盛着清水的脸盆中点着一根长蜡烛,蜡烛上粘附着三个小木人,水盆四边贴四道黄符。高永祥右手拿着穈签子不时地把脸盆内的水淋向木人的脸上,只要淋一下,银凤的眼泪就“唰”地流一阵子。
“噢!原来如此,待我试尔一剑。”她嘟囔着一个涝沙滚底落地,绰剑在手就去驳门栓。突然转念一想,不行呀,晓冬弟怕我闯祸,我不能添麻烦,还是回去再说吧。于是他跃出门楼同张月霞回到家中,将实情细叙一番。晓冬说:“真有这等事,让我解破吧。”于是他掐诀念咒曰:“……奉请三霄祖师速速降来临,一退释迦佛、二退李老君……十退十化并雷神……远走他乡,推出外界……急急如吾律令!”这一用法不打紧,把个正在行法惩人的高永祥,猛听“呯”地一声,水花四溅,四道黄符落水,蜡烛自灭,吓的目瞪口呆,细看木人不知飞向何方,心中疑虑。便自言自语地说:“好厉害的南蛮小子,你破了我的法,等着送死吧。”说着从抽斗内取出一个佩剑小泥人在香烟上转了几圈,焚疏一道,口中念念有词,喝声“变!”泥人便变作一佩剑红脸将军。高永祥说:“快!除掉刘晓冬。”话音刚落,只见佩剑将军“嗖!”的一声从窗户中飞出,无影无踪。
却说晓冬同银凤和金凤三人洗了脸后正准备休息时,突然从窗格中飞回一个红脸将军来,手绰宝剑直取晓冬,晓冬一边躲闪一边说:“将军,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为何要杀我?”那将军更不打话,宝剑乱砍。晓冬情急之下用了点穴法,可他哪里知道此非血肉之躯,点穴法毫无用处。银凤看看事态危急,拔剑相迎,未及三个回合,“将军”的宝剑被砍为两截,银凤复起一剑照准“将军”头颅一剑劈下,只听“哇!”的一声,这位五八尺彪形大汉便变成七寸小人。晓冬用脚踢了一下,只见一片片的泥片脱落。金凤见势说:“一定又是那个高永祥在捣乱,今晚我们须要防着点,随时准备解破。”
“不必担心。”银凤说:“正愁没有试剑处,打打杀杀真过瘾。”
“天哪,没想高永祥有这么大的本领,真吓死人了!”张月霞半天才反应过来说:“要是把这法用在我身上,恐怕就变成无头鬼了。”
“大嫂别怕,你先过去照料聚财哥吧。”晓冬说:“不一定高永祥还会耍什么花招,他是冲着我来的,你躲开就没事了。”
“好,我过去了,你们可要好好防备呀。”张月霞说着便出了门。室中只有晓冬和二凤三人,银凤按剑凝目注视门窗,金凤提壶倒下三盏香茶。晓冬端起一杯茶说:“二位姐,这种害人之术来之迅猛,未等念咒解破就有伤身的可能,我看咱们先用用护身法,到时还可御敌。”
“不必了。”银凤说:“你们放心,有这两口剑,任凭他金银铜石铁人,也可削成碎块。”
“估计再不会了吧。”金凤说:“已击败一回,他也当引以为戒了吧。”正说时,只听“当啷”一声响亮,从窗格飞回一道白光落地,刹时长成五八尺大汉,双手使动大砍刀,二话不说,直取晓冬头颅,晓冬一躲砍刀落空,银凤出剑相交,二人一来一往,什么“黄龙出洞”、什么“蜻蜓点水”,你使“黑虎掏心”她来“雪花盖顶”约战十多回合,只听“哇呀!”一声,那彪形大汉砍刀被削两段,身子“咕噜”一声倒在尘埃,上前看时原来是一个七寸小木人儿,胳膊被剑削掉半片。
“我看还有什么招式尽管来。”银凤把剑入鞘说:“姑奶奶还没杀过瘾呢。”正说着,窗格飞回一道黑光落地,须臾长作一个五八尺黑大汉,手拿狼牙棒一根,二话不说直取晓冬。银凤手疾眼快双剑架住,这一场好杀:
银凤双剑展雄风,挡住狼牙来掏心,大汉“狼牙”不示弱,一来一往龙出洞。这一个一双杏眼圆瞪威风凛凛,那一汉黑似铁塔恶狠狠。战有五个回合胜负难分。晓冬看看一时难以取胜,便念动破解法,银凤看看黑大汉棒法渐松,一剑砍去,黑大汉依旧“哇呀!”一声倒地便无声无息,银凤上前一看原是一个小铁人儿,一只手被宝剑砍掉丢在一边。
再说高永祥接连三次失利,一气之下,回到卧室一个仰面大乍半躺在被子上,口中连说:“完了!完了!”
“什么完了?”高妻梅香在被窝里问。于是高永祥长叹了口气,把三次用泥、木、铁人魔法去害南蛮娃而失利的事从头至尾细叙一番,最后说:“明天是天赦日,他(她)们一定会到庙上去放魂,要是让他(她)们得逞了,我岂不成了猪八戒照镜——里外不是人了吗?”
“那你也当把真本领使一使了。”梅香说:“全都钉在庙里,看他(她)们服也不服。”
“你是说让我使藏身法隐在庙里,待他(她)们来了再作法。”
“对。”梅香说:“难道坐地虎还怕他个来路狗不成?”
休说高永祥夫妇谈话,再说晓冬和二凤第二天巳时到了庙门,二凤上前去开庙门时,银凤看见一个大蝎子正从院内往外爬,银凤一害怕,“蝎子!”一声退了两步。这一喊不打紧,但只见:
一刹那蝎子成河漫庙院,院墙山门全爬遍。青背大蝎背小蝎,悬空蝎子吊串串,休说汝要进庙院,举足一步也艰难。
“这一定又是那个高永祥在捣鬼。”银凤说:“不知这老东西在哪儿,要是见了非给他一剑不可。”
“不防,我来解破吧。”晓东说着面东正站,手中掐诀念动真言,早已惊动昂日星君驾乘五色祥云到了三圣寺上空,一看满院的蝎子造反便甩了一下袖子说:“孩儿们,给我捉。”只见星君袖内飞出千百只大公鸡,一咀一个,可怜满院的蝎子都变成昂星子孙的美味佳肴了。晓冬同二凤望星君叩首拜谢不提。
破了蝎子阵,晓冬和二凤松了口气,晓冬说:“这一下可进庙了,进了庙首先把大小香炉移位,最后总用送魂咒就好了。”
“知道了。”金凤说着便迈步进了山门,可谁知一条二尺来长的蛇迎面爬来,金凤“蛇!”的一声退出山门。这不喊蛇还罢了,一喊蛇,遍庙院都是蛇,但见:
先时三三五五,向后来汇成蛇河,你看那,红斑点点是火蛇,遍体青绿是草蛇,银光闪闪白棘蛇,黑光滚动黑乌蛇,有大蛇、有小蛇,也有细蛇和粗蛇。有的爬、有的站,满口性子向外展,纵是铁打英雄汉,见此情景也但寒。
银凤见状便说:“冬弟,我用双剑砍杀,你们随后移香炉,可保万无一失。”
“你能砍几条,一不小心咱三人岂不都喂蛇了吗?”晓冬说:“我看此并非实法,是障眼法,只要念动解破法就自消自散了。”
“为什么?”二凤异口同声。
“你们想,寒冬腊月蝎子可以出动,谁见过蛇还能出了洞?”晓冬说:“这不是障眼法是什么?”于是晓冬面东正站掐诀念咒曰:“起眼看青天……奉勒收邪师……急急如吾律令!”咒语完时,只见天清地宁,庙院内并不见一条蛇。可是不知为什么,三个人只要一抬脚步就会自动滑游,就像脚下踏着铁弹子身不由己。
“快快抓住我,金凤姐。”银凤刚一迈步就滑了起来,金凤伸手抓住银凤的手,不意却两个人一块转圈滑了起来。
“晕死我啦!银凤吓得直喊叫。没想碰了一下晓冬,三个人一齐在山门外边滑圈。晓冬说:“闭着眼,待我解破。这是铁弹子咒。怎么让他给咱们用上了?”说着手中掐诀,默诵解法曰:“天上红云起,鲁班先师叫我下山收铁弹子,铁砂子,金弹子,银弹子,弟子下山把号令,急时就是一程好箱子,好磨子,右推左平,左推右平,急急如吾律令。”须臾三人稳站如初。
“天哪!这还不把人给晕死了。晓冬弟,干脆把这个施法人也惩一惩。”
“那怎行?”晓冬说:“修行中人安敢起歹心?佛祖必见怪于我。”
“佛祖,佛祖,就拿佛祖押人。”银凤说:“佛祖又不在跟前,他怎么知道?再说了,也不能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呀!”
“银凤姐,俗云‘一心生一意,天地尽皆知。善恶若无报,乾坤必有私。’似此,我们只能解破,不能报复。我们赶紧进庙放魂吧。”于是三人又举步进山门,可谁知,看来无拦无挡,可一走就像碰上了墙壁,光光的,无法过去。
“冬弟,莫非咱们非得从山门入内不可?”银凤说:“你们在外边稍侯,待我纵身从山墙上跳进去把香炉一个个搬开,再念放魂咒、送魂咒不就行了。”
“那就抓紧时间吧,过了午时,这魂就放不成了。只能用疏文的方式求神主作主了。于是银凤以指点地,“嗖”的一声似白猿攀藤直蹦山墙,可谁知高出山墙五六尺还是没站在山墙头,最后便直直地溜了下来,一个仰面大乍倒在山墙外。
“银凤妹妹!”金凤扶起银凤说:“没伤着吧?”
“放心,没事的。”银凤说:“好像隔着一堵玻璃一般,怎么也落不在墙头上,最后顺着玻璃墙溜了下了来,很慢,落地后未及站稳脚才乍倒了。”
“这法倒也厉害。”晓冬说:“商朝时,杨任有点地为钢术。难道还可有点空隔墙法吗?这一道法从何破起呢?我看午时已过,就是破了此法也没用,不如省事一步,让神主摆平吧!”于是金凤扶起银凤同晓冬又回到郭聚财家。只见张月霞一脸焦急说:“恩人们,我把魂也叫了,娃他爸还是一阵精明一阵昏睡,是怎回事呢?”
“大嫂别急。”晓冬说:“三天后保管大叔一切正常。”而对庙上发生的事,三人只字不提。到了晚上半夜子时,设坛焚香,晓冬就坛前展卷书篆,写好一纸文疏,二凤看时,只见八开大黄纸上竖写着:
南瞻部洲维
中国大清今年今月今日,岁次丙子越祭朔壬午
祭主人:刘晓冬谨以
香烛云马钱财三牲之仪致祭于:
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神主尊前:
曰:维
神职司三界,位镇北极玄天,统天地人三界宰制之权,有感必应,无祝不通。今为下民之:大清那年那月那日于此省此郡此镇此村社稷颠倒、寺神失职、以致白发人送黑发人,悲剧屡演,医救无效,惟恐术士人等谴怒神袛,或以法押神,神无显灵之能。神主明察,消除一切三灾八难。
神罔是恫,恩泽三界,灾则愈而患则爽祥则降而恩则施,则凡民永不忘怀。尚
飨
“冬弟,就这一纸之词,玉皇大帝肯听信秉办吗?”金凤说:“要是万一杳无音讯,这被压魂魄的人们岂不大祸临身了吗?”
“二位姐,这你们就不知了。”晓冬说:“上天有好生之德,玉皇乃三界神主,掌管天、地、人的造化枢机,督管神,人、鬼的生死轮廻执掌者,但有越轨者则有失天意,况这么多人转眼变成冤鬼,三界之主安能坐视不管吗?”
“那么什么时间进疏?什么时间才能生效?”金凤关切地问。
“现在正当子时就赶快行动,莫要误过时辰,三日后必见奇功。”晓冬说:“你们叫一声张月霞大嫂,让她找一个古场并拿点香裱爆竹之类。再其次各自必须用法护身。”晓冬说着在疏上加了三印。
“好,我去找月霞嫂。”银凤说着就出了门。不一会儿张月霞带着香纸灯烛之类过来说:“恩人们,跟我走吧。”
“且慢。”晓冬说:“还需一把新扫帚和一根棍子。”
“有的是,随便到小房找一下好了。”
于是众人拿好一应物件随着张月霞出了门,爬上垴畔台便是一个打粮古场。只见晓冬把一个旧碌碡滚在当场心掀立起来,然后将扫帚绑在杆子上,扫帚内插入疏文和香裱爆竹之类,最后让金凤用火点着扫帚,晓冬将其插入碌碡眼。口中念念用词,只见纸灰直天而上,所有的人都撒事先备好的米和纸钱五谷之类。没过半柱香时辰事已办妥,晓冬同众人回家安息不提。
却说是日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驾坐凌霄宝殿,正值早朝时间,值日星君呈上碟文一封,随即启封御览毕笑曰:“好一个信士弟子刘晓冬,分明是一道告文御状,却对酿罪之人只字不提,难道这多冤鬼活魂自己能钻在寺庙的香炉底吗?千里眼顺风耳何在?”
“微臣在!”千里眼顺风耳异口同声站立殿前。
“令汝二神观听南瞻部洲进疏之处三圣寺压魂一事,细细查清,如实禀报,人命关天,若有半点隐情贬下凡尘。”
“微神不敢。”千里眼顺风耳出了南天门,拔开五彩云,一个看了明白,一个听了个清楚,急返凌霄殿顶礼禀道:“臣观、听南瞻部洲进疏之地三圣寺压魂一事,乃两世修行积德之人高永祥所为,已致近百人屈死亡魂已收枉死城,另有近百人因魂魄被压,还在生命垂危之中。将一个千百人口的大村变为鬼村,情实惨然。”话音刚落只见阎君上殿曰:“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尊前,本王有本奏上。”
“呈上来。”早有殿牌官将本转上,玉皇神眼观看,只见本上白纸黑字写着:
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神主御尊前:
自古天道循环,生死轮廻,万物沧桑,生生不息,人之生死大限乃源于南北二斗,阴司立簿,本王掌管。不意阳世累出祸患,在先有弼马温造反,毁了猴属,而今南瞻部洲一村又现奇观,冤死者九十八名,阳寿具都未到。查清皆被人害。致使枉死城中哭声恸地,阴间地府森罗殿上天天告状喊冤,似此长期下去,枉死城中何处可容?森罗殿上何时安宁?本王无奈,不敢私放冤魂投生,故禀神主周知。苍天幸甚!天地幸甚!右本恳祈神主裁决。
冥司十王联名上奏
玉皇览毕,天严甚怒,曰:“有这等事?待本神主查访三界,赏善罚恶,以正神威。退朝!”
话说玉皇大帝同王母娘娘、阎罗王驾乘五色祥云到了阴曹地府,先是视察了十八层地狱,但见那阳世作逆的亡魂在此受尽种种苦行,呼天喊地,哭声连连好不惨然?只见那油嘴滑舌的撬口割舌,大斗小秤者吊在百尺高杆,谋财害命者,磨眼推,油锅煎。也有开膛破肚的,也有挖眼掏心的,也有大锯破身的。那边有刀山火海,这边是蛇池蝎场,哪里没有死鬼泣?何处不听惨叫声?玉皇一见惨不忍睹,曰:“善哉!罪在阳世教化失职,致诸鬼魂遭此恶报。昔如来传经普度众生,然识经者寡,失于忏悔遭此恶报,苦也。于来岁清明,寡人将差目连尊者下到地府讲经,普度亡灵,超生中华富地。”众皆云“善哉!愿十八层地狱狱狱逍遥,天地人三界界界欢乐。”随后玉皇大帝一拂袖到了亡死城。城门开处只听众亡魂高喊:“三界真主来也。玉皇齐天!”玉皇一看,熙熙攘攘哪有个数目。这些鬼魂有老亦有小,有高也有矮,有男也有女,有胖也有瘦。也有那缺胳膊少腿的,还有少肝没肺的,更有那不言不语无头鬼。你看那一群冤鬼,跪地叩头告状者不计其数,玉帝叫那判官一一笔录,最后上帝的目光落在一美貌的少女身上。玉皇走到那女子前曰:“这一女子,看你年纪轻轻貌若天仙,为何轮落亡死城?”
“说来话长。”只见那女子双膝跪地,以泪洗面,悲切地说:“小女子家住张家湾,姓张名美霞,因到姐姐家探亲不意一日姐夫和姐姐一家人出山劳动,我在家中看门,忽然从门里进来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子,开口便问:“郭聚财哪去了?你是他家什么人?我很自然地告诉他:‘大爷,他们一家人都上地了,您找我姐夫有事吗?’他说:‘没事,你原是月霞的妹妹美霞,郭聚财的小姨子,怪不得长的这么漂亮。’说着他上下打量着我说:‘姑娘,你长的太漂亮了,乘你姐一家人不在,愿以百银求欢一回,不知小姐依也不依?’我一听害怕了躲闪着求饶说:‘大爷,放过我吧,我才十六岁。’他说:‘女子十六,谷出寒露就行了,我慢点不就过去了。’我一看祷告不下,就把炕头的剪刀抢在手说,‘别过来,你敢近我一步就死给你看。’他狞笑着说,‘敬酒不吃吃罚酒,谁不知我高永祥的本领。看蛇!’我一看遍地是蛇,一害怕,剪刀插向脖子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过了一会,我看见我倒在血泊里,在我身上缠了一条大蛇已死掉了,高永祥无影无踪,姐夫姐姐回家一看,嚎啕大哭一阵子,把死蛇扔出后说:‘妹妹和蛇搏斗害怕自杀了。’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死了,哭着出门,就被黑白无常送在这里来了。”
“嗷!原来如此。”玉皇大帝捋着胡须说:“高永祥害尔一命他却逍遥法外,天理难容。”
“多可爱的闺女呀。”王母说:“咱们何不把她认作义女以振天威、惩恶扬善呢?”玉皇闻听大喜,曰:“天后之言正合联意,似这仇深似海的女子就是多收几个义女又有何妨?”
“谢主隆恩,女儿给神主阿爸阿妈磕头了。”张美霞一声爸妈可把个玉皇大帝乐得合不上嘴,王母笑得两眼迷成一条缝。
“女儿平身。”玉皇说:“娘娘,该给女儿更衣了,不然到了天庭怎与她那七个姐姐见面呢?”
“我来给女儿更衣。”王母说:“我让仙鹤童子和嫦娥仙子要上一套五彩日月霞披就是了。”说着舒袖展手,一只白鹤飞出广袖如风似箭飞向月宫,没有片刻功夫,白鹤叼着一个五彩缤纷的荷包。王母收回白鹤,将荷包系在美霞脖子上,用中指一点,只见美霞象变了一个鬼魂,于嫦娥仙子一样美丽俊俏,但只见:
上穿日月梭罗五彩衣,孔雀开屏项间围。头饰嵌星垂翡翠,请来凤凰舞马尾。下着红裤绿欗干,外罩紫披迎风吹。再加丈二红绫绸,搭在肩头翩翩飞。
“好华彩呀!”枉死城内一片欢呼。
“阎王何在?”玉皇问。
“臣在!”
“令你即刻查清阳世被高永祥用左道邪术伤害之冤鬼造册登记,另居一处,待朕在阳世找法师超度后送往中华富地复转一世人生,其余冤魂等众量罪孽轻重,限百日之内依家庭贫富给以投生,不得转牲禽畜兽之类。”
“谢主隆恩,玉皇天尊万岁!万万岁!”枉死城中一片山呼万岁之声。阎王随即向判官要来手本启奏曰:“玉皇大天尊玄穹高上帝尊前,名额早已查实具此,今除张美霞公主外,尚有九十七名蒙冤,今将手本交上,望神主御览。”玉皇将手本接在手中,翻阅片刻曰:“阎王操劳,辛苦了。朕赏你红绫三尺,上天带于顶冠,出入不受限制。”说着袖内取出红绫一块给阎王亲手系于头冠之上。
“谢主隆恩!”阎王跪地磕了一个头。玉皇大帝曰:“平身,起来吧!不必拘于礼制,我虽为三界之主,但你也是阴间鬼王,应当平起平坐才是。”转身又向美霞说:“美霞呀!”
“女儿在。”
“提起张家湾,本王还有些眷恋。你就随我和你娘去一趟吧。”说着出了枉死城,脚下生云,王母拖着美霞须臾飘落阳世。
“天后娘娘,咱们即到人间,不勉看看老家,重温你我当年的人间生涯梦。”
“我也正有此意。”娘娘说:“想当年,为了济苦拔贫变卖了所有家资,虽之一贫如洗,可一天到晚总是乐呵呵的,加上七个女儿绕膝,心中老是乐滋滋的。现在倒好,自从你这个百姓口中的大善人被姜子牙封为三界真主后,各忙于公事,你我也变得陌生起来了。今天有美霞陪伴,你我重温旧梦岂不乐乎?”
“可是娘娘,咱三个就此到张家湾于民接触多有不便,况且后来还要办案,面见刘晓冬和高永祥,不如变作凡人,才能融入百姓岁月之中。”王母听后笑着说:“万岁所言极是,不过我看还是变作花子,女儿就不必了,这样还可尝试人世炎凉,人情浓薄,岂不一举两得吗?”
“就依娘娘所言。”玉皇说:“咱就变吧!”说声“变”只见那玉皇大帝:
头带斗笠掩半边,身着棉袄伴皮裤,手拄一根焦头棍,胡须花白哼哼声。再看那王母:银丝花白似沙篷,衣衫缕烂带束紧,手中拐杖梭箩籘,脚下登鞋没后跟,虽然贵为天帝后,让人一看贫婆身。
张美霞吃了一惊,说:“皇爸皇妈,您们变得这般摸样,女儿却穿得如此艳丽,岂不被世人唾骂女儿吗?”
“唉!这你就不明白了。”玉皇说:“我在阳世时,虽然后来一贫如洗,我和你妈都衣衫缕烂,可一点儿也不让女儿们受委屈,没让她们穿过一件上补丁的衣服。人们都说:“张善人爱女儿是给咱们做榜样,要重于望女成凤呀,生男生女都一样。不过你也应变一变,现在你是灵魂,人间无人能看见你。就是你爹娘也无缘面对。”正说时,只见一老翁,手拄拐杖,跪于道前,双手呈一状子,口喊“神主为我作主。”列位:来者何人?又状告何人?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九江八河入大海,重重罪孽归一处。
但得有日时辰到,冤报冤来仇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