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云:
龙游浅水遭虾戏虎落平川受狗欺
得志猫儿赛过虎凤凰落架不如鸡
上回说到刘豹一只手托起银凤便走,惊动了所有来看石匣的人,他们大多敢怒不敢言。而银凤站在了刘豹手上却哈哈大笑。“唰”的一声抽出双剑,一个鹞子倒反身落地,双手举剑照准刘豹劈了下来,刘豹一看不好,赶紧俯伏就地一滚,银凤宝剑落空,冷不防从后边窜上张勇照银凤风膀抱了个坚实,左侧辛虎右侧刘豹翻起,意欲双双夺剑,银凤情急之下一个蝎子翘尾,一脚踢中了张勇的“籽种袋”,张勇放开两手负痛打滚。银凤看看左右两人如狼似虎,心想:一时难以制服,又恐伤了人命,不如脱身藏了吧。于是脱出一只绣鞋喝声“看剑!变!”即变作银凤模样,自身隐在落凤石旁观看。只见辛虎刘豹二人捡起石头照着“银凤”扔了过去,“银凤”一中石即便双剑落地,紧接着又中一石,“银凤”随即倒地。张勇按住裤裆走过来用手指试试鼻气,一下子瘫软在地,说:“妈呀,出人命了。”这一喊不打紧,所有的人都怕跑了,张勇也忍痛逃窜,只落得个“银凤”静静地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隐身在落凤石旁的银凤害怕他们再来寻事,心想:等到天黑再收法象吧,这走其不能,只好硬着头皮守待了。
夕阳西下,晚霞烧火半边天,银凤隐在落凤石前观赏远处旖旎风光,俯瞰近处的拂柳花草都被晚霞映上五光十色。远观天边,遮堵太阳的彩云。披红挂绿,然而似有天公作美。刹时将这些彩云精砌细雕,建成流光溢彩的琼楼玉宇,时而有骏马奔腾,时而似仙鹤飞舞,看不尽的天宫离奇,数不完的云端奥妙。然而银凤明白,令人陶醉的时刻只有一刹那,此情此景让银凤想起了飞走黄鹤的黄鹤楼。她情不自禁地吟诵着诗人崔颢的,《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黄鹤楼。
黄鹤一去不复返,白云千载空悠悠。
晴川历历汉阳树,芳草萋萋鹦鹉洲。
日暮乡关何处是,烟波江上使人愁。”
银凤吟完一首《黄鹤楼》诗兴颇增,想自咏一首,可比起唐诗太逊色了,不如将李白的《登金陵凤凰台》复吟颂一遍:
“凤凰台上凤凰游,凤去台空江自流。
吴宫花草埋幽径,晋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晴天外,二水中分白鹭洲。
总为浮云能蔽日,长安不见使人愁。
唉!我吟诗给谁听呢?(他)她俩何时才能返回地面呢?……”正念叨着,忽见地匣一亮,两道红光落地。晓冬收了舍利子变的夜明珠,又收了纸蝙蝠的法象。一看,只见“银凤”躺在地上。二人吃了一惊,异口同声喊了声:“银凤姐(妹)!”只见“银凤”一动也没动,隐身的银凤见此情此景,心想:我早有试他之心,今天这个机会不可错过,她便装作听不见,默默地注视着刘晓冬,只见晓冬丢下笼子走到“银凤”前,以手试气后便“哇!”的一声嚎开了,边嚎边说:“银——凤姐,实指望和你同心协力共取宝,完成济苦拔贫大业。实指望,大业完成结并蒂,没想到功未成时先折将,名未就之损股肱。你陪我跋山涉水受煎熬,你陪我宿风餐雨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欠你深情厚意何时报,我欠你……”
“冬弟,别哭了,咱们把银凤妹妹背回家再说吧,别耽误时间了。”金凤见晓冬哭个不停便劝说道:“不一定抓紧时间还能救活银妹”一句话提醒了晓冬,说:“金凤姐,咱俩把人抬放在圪塄上,让我背着走吧。”
“好。”金凤应了一声二人使劲动手抬了起来。谁知这一抬,他(她)二人竟惊叫了起来:“不对劲,这么轻?”晓冬凝神定睛一看便看了个明白,原是银凤的一只绣鞋所变。正在这时,银凤收了法象,笑着走了过来。
“银凤姐还笑!”晓冬说:“都快把人急死了。”
“银凤妹妹,你怎想出这么一招吓唬人?”金凤有点责备地说。银凤只好把遇流氓一事全盘托出,最后不得不撒谎说:“隐了身以后,时间一长就困倦地睡着了。”晓冬和金凤信以为真,再无怨言,金凤催促着说:“赶紧回吧。”于是各人带好行李,晓冬从笼子里取出金蛤蟆,三人高兴地观赏一番,随后晓冬把宝贝藏在袖中。
“冬弟,你们是怎样取到金蛤蟆的?”银凤边走边问:“这金蛤蟆在地匣内真会走动吗?”
“一时也讲不清。”晓冬说:“反正是凭三寸不烂之舌和龙王要来的。至于牠在地匣中吗,的确是活的,当然会走动。”
“依冬弟先前所说,金蛤蟆掰掉一条腿还会生出来是真的吗?”金凤说:“你还说过,如果把他的腿掰下来磨成面喝下,这金便在腹内落户,用时唾出点儿,腹中之金还会生起的,还真有这么回事吗?”
“当然有。”晓冬说:“要不谁还费这九牛二虎之力取呢?不过它的用量相较摇钱树与聚宝盆小的多。但用在济苦拔贫上也有九鼎之功力,记住了,万万不可自用,恐有损功失德之弊。此次回店中要保密,咱三人有机会可单线出访救助贫困之人。
“知道了。”二凤异口同声。三个人一路和言悦语不觉到了王二店时已上了灯。王二夫妇安排洗漱吃喝殷勤招待。是晚安歇不提。
是龙终须归大海,是虎还需入山林。天生晓冬慈悲心,济苦拔贫访民情。却说晓冬自从取得金蛤蟆后,他(她)三人如法服用金沫,确能吐金济贫,在凤凰城以南的山川村镇无人不晓,无人不知,凡是得过他们好处的贫苦大众无不称颂,还有在家写上牌位早晚顶香膜拜者却也数不枚举,四五个月以来一时传为佳话。忽有一天,他(她)三人碰到一起,商量着准备翻过一座小山到山那边去体查民情,济苦拔贫。上得山来天已黑了,初冬的山风不时吹来,让本来平静的树梢摇摆着给行人送寒,体质柔弱的二凤经西北风的侵袭更觉冷酷。
“冬弟,咱们人地两生,上得山来前不巴村后不巴店,天又这么冷,今晚在哪里过夜?”银凤着急地说:“万一遇上个狼虫虎豹,这天黑夜晚的我们岂不成了野兽的美味佳肴了吗?”
“银妹,平时你的胆量比谁都大,动不动就舞弄双剑,怎么今天竟变得如此胆小起来了。”金凤笑着说:“好歹还有三个人,怕什么?”
“二位姐,不用愁了。”晓冬指着前边说:“你们看前边有灯光,一定有村庄了。”她二人顺着晓冬指的方向一看,果有灯光闪烁。银凤高兴地说:“苍天有眼,今夜休息有望了。”
“天无绝人之路。”金凤也高兴地说:“但愿是家好人,好吃喝点东西。”
“二位姐,说实话,我也有点饿了。”晓冬说:“咱们走快点吧。”金凤和银凤好容易有了盼,三步并做两步走,果然右拐灯光处好像是户人家。
“冬弟呀,这里的岔路真不好找,怎走呢?”走在前边的银凤拔出一柄宝剑拨草寻路说:“真不知这户人家从哪里走?”晓冬和金凤也寻了一阵子路,就是找不上。晓冬说:“银凤姐,天黑夜晚不好找,就踩荒走吧。”于是银凤在前望着灯光挥动宝剑砍开一条小道走在了一个大门口,凭借着院内窗户上射出的灯光,隐隐约约看出大门已无顶戴,院墙也缺损不整,院内杂草丛生,只是三孔窑内灯光明亮,可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三人进了院子隔着已破的窗纸可清新地看见:窗炕上一红衣女子正在飞针走线纳鞋邦。她是那么漂亮,那么从容自若。
“有人!”银凤说:“快叫门吧。喂!大嫂子开开门。”
“哎,来了。”随着答应声,门“吱”的一声开了。只见那位红衣女子说:“客人夜至,莫非要站店吗?”
“是的,大嫂,只因路途生疏,无处歇脚,才望及灯光,闯入大嫂贵居万望方便一二。”
“好说,我家地方倒也宽敞。红衣女子回答晓冬说:“快把行李放下上炕,想必你们行路之人饿了,我去做点饭给你们吃吧。”
“大嫂还真是有副热心肠。”晓冬高兴地说:“不知那世积的德,出门尽遇好心人。真不知怎样感谢大嫂。”
“不必客气。”红衣女郎笑着说:“谁还背上锅出门?”说着便出了门。晓冬和二凤看看炕上还真整整齐齐地叠放着三床新铺盖,墙上贴着陈旧的四季山水屏。正观看时只见红衣女郎手托红木盘端着三碗冒着热气的面条飘然而至。她把面条连盘子放在炕上说:“客人,凑热吃吧!我再去做两碗吧。”说着便飘然出了门。银凤看着热气腾腾的面条直吐口水,不管三七二十一端起一碗就准备吃,晓冬出手挡住说:“二位姐姐且慢,我看有点不对劲,怎这么快就把面煮熟了?何况出入行走无声,我得出去看看。”于是晓冬轻步出门走至边窑窗外,隔着破烂的窗纸清晰可见红衣女子的背影。只见她脖子一展放在炕头一碗面,一展脖子一碗面……。好不对呀!晓冬肚里装着话赶紧返回给二凤说了实情后把三碗面都倒在了投灶(即烟硼石下通炕洞子的地方)中,三人一看:“天哪!这哪是什么臊子面?全是蛇蝎蚰蜒之类。”赶紧盖好烟硼石,把空碗放好盘中,刚放好红衣女便飘然而人,又端来三碗面连盘放下说:“客人好好吃。”晓冬见红衣女郎不离去,只好说:“谢谢大嫂,都吃饱了。”
“客人,我已做好了,总不能剩下吧。”晓冬只好说:“大嫂,我们实在是吃不下去了。要么放着明早我们吃好吗?”
“你们也太不识抬举了。”红衣女郎拉着脸说:“敬酒不吃吃罚酒,等着吧。”说着用手指一指,迎门进来一个穿着老布布褂的赤膀小后生。只见红衣女说:“来,夫君,帮我伺候客人吃面。”说着二人各端一碗面给金凤和银凤往嘴上喂,晓冬看看也就明白十有八九了,两眼用神一看,不错,确实是一对冤鬼,情急之下咬破左手中指一甩,二鬼哀叫一声跪倒在地苦苦相求:“大兄弟放了我们吧!”女鬼祈求说:“我们也是迫于无奈。”
“那么我来问你俩。”晓冬说:“你们是怎样住在这里的?又为什么要设法害人。”
“告诉客人。”那个赤膀男鬼说:“我原是合阳人,在十七岁那年跟师傅学毡匠,当时师傅和我正在往竹簾子上铺毛,谁知一没注意,一块没打开的毛圪垯就掉了进去,师傅非常生气,冷不防将手中铺毛的杀杖照着我的胸窝直甩过来,(杀杖:是铺毛用的工具,共由四根竹条缚在一块,下端相当尖。可刺入人体致人死亡。)当时我就穿这件单褂子,抵挡不住尖锐的杀杖尖刺入我的胸心,当即死亡,我的血溅了一崖流了一地,师傅把我埋在一个小沟内,当地人叫毡匠渠,我少吃没喝,只好经常来到主人家要吃要喝,到后来我发现主人又新泥了墙,过了百天,我便更精神了,白天同他们一起吃饭,晚上同他的媳妇一起睡觉,到也很舒心。只是有一件事不如意。”
“请讲,有那件事不如意?”晓冬说:“报上名姓地址来,不一定我还能帮上你的忙呢。”
“小的姓苗,乳名苗苗,大名苗怀雨,但大多数人不知,家住合阳苗家寨,家父苗成果,家母严氏。我最大的心愿是报知父母死讯,将我搬回合阳。”
“那么你呢?”晓冬指着风流红衣女鬼问道:“你为什么害我们?”
“客人容禀,小女子实属冤枉。”女鬼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从这个毡匠娃死后,起先是每晚灯一灭就听见弹毛声,有时还能亲眼看见这个毡匠娃,每每梦着,有时觉得他抱住我睡觉寻欢,就这样,我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了起来,十月怀胎,一朝分娩。那天我生产下一个娃,只听得接生婆说了句‘鬼胎’我便血晕地失去了知觉,后来我看见妈妈爬在我身上嚎啕大哭说:“红杏你回来呀!”又看见我男人、公婆哭喊着,我也哭了,我说:“我回来了,你们别哭。”可他们就是听不见,我也不知为什么?这个毡匠娃却死死拉住我不让我附体,他笑的十分灿烂。就这样我俩做了阴间风流鸳鸯。可老不能转世,便商量着捉一对替身就能到阴曹地府求阎王转身中华富地了,所以才对客人下此毒手。”
“噢,原来如此,那么我劝你们别再害人了。”晓冬说:“记住了你们的名字,往后遇上佛祖庙会将你二位鬼魂超度就是了。至于苗苗的请求我会写信告诉你家人的。”
“那么客人,请把我们身上的血迹揩掉吧,我们都说了。”女鬼跪而恳祈地说。
“告诉你们,暂时还不能放,我们都累了,要休息,我的两位姐姐胆小,一旦放了你们,她俩敢往着睡吗?”晓冬说:“二位姐,放心地睡吧,他(她)们俩是不能动的。”于是三人各拉开一床被,连衣半躺着睡了。可是虽说是睡觉哪能睡得着呢?两个亡魂不时的哀求啼哭,加之初冬的天气寒气逼人,只好倦屈被内当“团长”。看看接近丑时,二鬼祈求愈盛,最后那女鬼说:“客人,再不放我们,就要变脸了。”说着一个披头散发舌头突出一尺多长,露出两个长牙做着鬼脸说:“到底放不放?”二凤一看双手掩面不敢直视。晓冬说:“收了你们的丑脸,别吓着两位姐姐,至于我吗?跟师傅收法时见多了,再不收脸我可要用法了,到时自然会放你们走的。”言讫只见二鬼收了恶相叩头祷告。
“好!”晓冬说:“时辰已到,但愿你们以后好事多做。”说着运动元气照着二鬼吹口气说:“去吧!”转眼间二鬼无踪无影。
“好吓人呀!”金凤说:“咱怎找了这么个店?这家的其他人都住哪里去了?”
“金凤姐被吓糊涂了吧,这媳妇一死看看地方硬的住不成,只好搬出去住了。这里就变成一对冤魂的家了。”晓冬解释说:“黑天半夜,慌不择路我们就落在他们俩的算计之中了。”
……
天渐渐地亮了起来,三人一看自己的被褥,全变成一块块小小的五色纸,那墙上的画倒象是陈旧多年的真迹,锅台和炕沿上用油打进的铜钱还依稀可见,只是墙壁飞丝锁,地下尘土罩,看看残垣断壁的院子塌墙烂圐圙杂草丛生,好不凄凉。
“天哪,昨晚怎能住这么个鬼地方?”银凤说:“快走吧!”于是三人拍拍身上的尘土,挎好行李便出了门扒开荒草径奔大路。
“这才一块石头落地。”银凤说:“冬弟,似这种恶鬼你为何不把他们魂飞魄散处死呢?”
“银凤姐有所不知。”晓冬认真地说:“人有人的惆怅,鬼有鬼的难处。在世时,他(她)们正是芳令初窦、风华正茂的男女英才,屈死后结为阴间夫妻共度鬼生,想投胎人生却无人超度,才想起要替身害人,原是迫不奈何。我们不帮他(她)反倒使其魂飞魄散岂于杀两个活生生的人有什么不同?然而我们修的什么行?济的什么苦?拔的什么贫?积的什么德?”
“明白了。”银凤说:“原来修行便是阴阳皆顾,爱惜生命。就像唐僧所说,‘扫地恐伤蝼蚁命,爱护飞蛾纱罩灯。’这简直连鬼魂也爱护起来了,真不可思意。”
“对。”晓冬边走边讲:“这叫做积阴功。你想,要是二鬼务正一意修行,也可修成正果功德无量的。历史上的英雄死后修成神者不是不计其数吗?”
“冬弟说的对。”金凤说:“我认为人生在世广结善缘、助人为乐、克己修身才是修行的根基。佛门中所说的‘修炼’不外乎这十二个字。”
……
路上走,路上行,拉话行路不知程。看看快要下山了,山前,一片村庄呈现在眼前:
颗颗高大的榆树冠隐着排排窑洞,然而长满叶子的树枝对于隐蔽却洋洋自傲一动也不想动,微弱的阳光初现在树梢上,树梢下的农家烟囱里冒出缕缕青烟,微风过处,阳光、青烟加上迫不得已摆动的树梢组成了一幅乌龙穿云的壮观。
“二位姐,这是一个美丽的村庄,这村中不知有多少朱门富户,也不知有多少无米之炊的穷人?咱们彻夜至辰水米没打牙,为体查民情顺便济苦拔贫还不如分而行之,一则好讨碗饭吃、二则也能长长见识,不知二位姐姐喜欢进富门还是喜欢去穷家?”
“那当然是去富家了。”银凤说:“到富家去要饭肯定是好饭。”
“我喜欢去穷家。”金凤说:“穷人心肠热,那怕是吃碗白菜也不会冷看慢待的。”
“那么二位姐,从现在起咱们就扮成花子,各走一处试试人心如何?”
“好,就这么办吧!”金凤答应了一声,三人停了下来,二凤摘了首饰,把头发揉揉,晓冬也把自己“打扮”一番,看上去还真似一个乞丐。
“冬弟呀,你这一变果真像个乞丐了。”金凤笑着说。
“二位姐姐,都一样了,为了长见识济苦拔贫,只得委屈一时了。”尔后三人直奔榆树林的村庄而去,进了村,晓冬指着一家门楼高大的硃门人家说:“银姐,你去叫门吧!这一定是家富豪人家。当心有狗咬呀!”
“有这对宝剑我可不怕它。”
“银凤姐又来了,万万不可惹事,记住,暗用禁狗法。”
“知道了。”银凤答应一声就去叩门,晓冬和金凤只好速速离去。
且说银凤敲了半天门,早已惊动了院内的看家犬,汪汪地叫个不停,大门“吱”地一声开了。只见一个尖嘴猴腮的人出门一看,二话不说就关大门,银凤情急之下一把抓住大门扇说:“大叔,行行好,我一路行走难敌饥渴,还望大叔报于你家主人,接济一二。”
“你去吧。”开门男子说:“我家主人接见的是骑马坐轿的富贵之人,讨吃花子也想让我报知主人?没门。”说着大门紧闭,任你叩门喊叫也无济于事,只是急坏了院内的恶犬,汪汪叫个不停。银凤想:让这条恶犬咬吧,时间长了主人烦了一定会出来的。没想这狗咬了一阵子大概是累了吧,不咬了,银凤就又去叩门,这狗一听叩门声就又咬了起来,就这样办法,惹得那只看家犬一直叫个不停,约过一个时辰左右,银凤听得一男人问开大门的人说:“总管,今天的狗怎咬个不停?有什么事?”只听那个开门的人说:“禀老爷,门外来个叫花子,小的不敢开门让她回来,她便不走不算,还不时地敲门,逗得看家犬一个劲的咬。”
“可恶,给济发点吃的让她走。”那位老爷说。
“饭还没有熟。”那总管说:“过一会儿不开门她就走了。”
“麻烦。”老爷说:“有现成的狗粮给点不就行了吗?”
“是!”听着有人答应了一声。一会儿总管拿着窝头打开了大门说:“算你走运,老爷今天破例济发叫花子,给!”说着把半个窝头塞进银凤的手里。黄银凤看看这糠皮巴巴的窝头,寻思着自出娘肚皮也未吃过的东西令人一见便发呕,随手便扔了说:“这是人吃的东西吗?”总管一听便生气了,说:“好个不识抬举的东西,你等着吧,说着又关上了大门。银凤还是老办法,看家犬又接上了声。过了一会儿大门开处是两个人,总管对那个人说:”就是她,扔掉了窝头(是陕北老百姓用谷糠面制的一种食品)。银凤望去,五十上下、短胡须、头戴缎瓜壳帽珠线连辫后垂,一脸烟熏色,一只门齿外露,加上几分狞狰,一看就是个老奸巨猾的财迷。
“是你扔掉了窝头?”这老爷端详了一阵子说。
“正是小女子。”银凤说:“那是人吃的吗?”
“当然是人吃的,但可不是我吃的。”员外说:“原本这糠面是黄二家的主饭,还不上租子,我就揽了他五斗窝窝面拿来喂猪喂狗。要是王二有五斗窝窝面就不至于沿门乞讨了,难道你就不能吃吗?”这一来总管也插了嘴,说:“我家老爷好心好意让你吃的,你却狗肉不上抬杆秤,快走吧,省得老爷动嘴。”
“哎——”老爷笑着说:“原以为是个男的,谁知却是个娇娥,看你细皮嫩肉的缘何一个人流落在外?”
“告诉员外,小女子因……”说着,银凤想:事已到此只能编谎话了。
“因为什么?”员外问道。
“只因家道失事,一家人流落荒郊,又夜来被狼群冲散就沿门乞讨流落到此,万望员外慈悲,给小女子一碗饭吃。”
“也罢,看你细皮嫩肉,妙龄可掬就答应你吧,可是要看你给不给老爷我面子了?”
“此话怎讲?”银凤问。
“就是先唱一曲儿,要是唱的好,老爷留你府上当个丫鬟,取得太太同意了就纳为老爷的小妾,再也不用沿门乞讨。要是唱的不好就到别处讨要,休怪老爷不近人情。”银凤听了心想:这老东西倒也老牛想吃嫩草草,就是唱好一点看你怎样奈何得了我?于是说:“我也不会当丫鬟的,更不愿为人妾,小时候父母给我算过命,身犯七井水,不得与人为妻,只能孤独一生,因此我也不害世上的好男人,发誓终身不嫁,但求员外,要是唱好了,赏碗饭吃就足也。”员外一听,心中有了另一番主意,说:“好,你唱吧!”于是银凤便一点朱唇启《孟姜》,两行翠玉《送寒衣》,忧伤婉转的悲意,柳眉双皱的表情,已让员外如痴如醉,歌声刚落,便说:“好了,总管把人领到‘积善堂’,老爷随后便到。”
“是!”管家应了声说:“这位姑娘,你真有福气,老爷一定有赏,随我来吧!”
“谢员外。”银凤说着便随管家进了院子,那只看家犬见来了陌生人,猛冲扑来却被管家一声喝退。银凤细心观看一番,原来这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四合院,高大的围墙只要大门一拴,便可完全与世隔绝,正面窑洞前和两边的厢房前都有宏伟的穿廊抱纱,加上五颜六色的点化,诚然流光溢彩。不等银凤观赏,总管便催促着领进乾(即西北方位)方有三道门的积善堂,而最后一道门过后却下了地下室。这里原是供奉祖先牌位的地方,香案上香烟缭绕灯烛辉煌,一壁厢有双人床挂着帷帘。地上有几个木漆凳子。
“姑娘,坐吧!老爷定然会有重赏。”银凤看看牌位上的献贡,直流口水,肚子叽里咕噜直叫。
“管家,老爷说给饭吃,反领在这祭祀堂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管家说:“一会儿便知。”正说着,这位老爷整装入室,说管家:“下去吧!把门关上。”
“是!”管家应了一声便径步直出。银凤这才意识到身落囹圄,她捏紧剑柄准备迎接这想不到的格斗。老爷看看苗条的银凤,喜出望外,从袖内取出一个五十两的大元宝“叭”的一声掼在桌子上说:“姑娘想不到吧,老爷给你一个意外的惊喜,拿着吧!”银凤见状便说:“这是何意?”
“你应该明白。”老爷说:“我裴生财从不白用女人的肚皮,有这五十两银子足供你半年吃穿,同时还可享你我之间的天伦之乐。”银凤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杏眼园睁,柳眉倒竖,一顿双剑乱剁,把个积善堂先人的牌位连献贡砍为烂泥,未等惊呆的裴生财反应过来,银凤的宝剑早已架在脖子上了,裴生财吓得面如土色,跪地求饶。这正是:
太岁头上动土,玉皇头上擂鼓。
鸡蛋竟碰碌碡,那知天高地厚。
列位读者: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