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
叶公好龙惧龙来,世人见财谁不喜?
岂知富贵各有归,张是张来李是李。
上会说到晓冬和二凤三人别了杨官庄黄老夫妇直奔通往葫芦河的阳关大道。晓冬在马背上思量着:这银凤一时被金凤瞒过,要是百日之后二人一上床露了馅怎么办?这银凤又会武功,一旦知情要是动起武来我与金凤姐岂不成了她刀下之鬼吗?明来我倒不怕,自有防身之术,一旦来个冷不防这如何是好呢?
再说银凤更是心事重重,她想:假夫君是否已经把实情告诉了师弟,师弟是否愿意接受我这个二房妻?既不能问又不能泄露金凤姐的身份,一旦泄露出去将会给金凤姐带来灭顶之灾,这如何是好?罢了,先过这百日之关,看看他究竟能去取得什么宝贝。
而金凤呢也有一番思绪,本来好好的事,杨官庄投宿节外生枝,又答应同银凤二人共侍一夫,这晓冬弟是否准我的人情还很难说准……就这样三人各有思绪,谁也不与谁答话,信马由缰,不觉已是正午时分,看看眼前一片黑刺林,苍松翠柏参天耸立,藤萝杂草缠绕革拌。林中鸟鸦乱叫,古道杂草丛生挡住去路。
晓冬拉住坐骑说:“好一片怕人的黑刺林,兄嫂可还记得黄老爷所说嘛?妖怪我倒不怕,只是这荒野古道久不行人,杂草丛生如何能过得去?”
金凤看了有点胆怯说:“咱们不如绕道而行。”
银凤听了不服气地说:“我偏要从这儿过,我倒要看看这个妖怪究竟是个什么货色?看牠能吃得住几剑。夫君呀,老马识途,休怕找不着路。”说着把自己的白马打在前边,抽出宝剑,所到之处拌路藤萝树枝纷纷坠落,觅食野兽飞禽处处逃生。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眼前出现一片开阔草地,草地的上边坐着一个蓬头散发的黑大汉,下边跪着一个蓬头散发的背影,磕头如同鸡啄碎米。只听那磕头者称:“师傅来了,师傅来了。”黑大汉厉声高喝道:“畜生,你究竟吃了多少人?还不从实讲来。”那磕头者说:“只吃了九个人,师傅饶命。”说着那怪物好像察觉到有人来,回过头看了晓冬和二凤一眼。好怕人呀!果真青面红发,锯齿獠牙,眼如掣电,口赛血盆,一骨碌站起,身高丈二膀宽十围,向着三人扑将过来。那怪物手执一对红光锤,瞅着银凤便打。金凤见此情景一受惊吓,“妈呀”一声跌倒在马下,只见那坐着的黑大汉猛然站起身来大喝一声:“妖孽还不跪下!”那妖怪还未来得及收锤早被银凤一剑砍落在地。妖怪只好规规矩矩地回跪在黑大汉面前,祷告说:“师傅饶命!”银凤看着恨得咬牙切齿,纵马上前一挥剑照着妖怪当顶劈下。可怜那妖怪还未及提防便大吼一声倒在地上,细看时浑身泥片剥落,一霎时化作一小堆泥土拌米。银凤复回剑照着黑大汉心窝刺去,口中还说着:“有妖徒必有妖师”。黑大汉闪身一躲银凤落了个空,黑大汉跪下求饶说:“小姐饶命,容我从实说来。”
晓冬看看已无大碍,下马扶起金凤,金凤半天才睁开眼,晓冬解释说:“师兄别怕,妖怪已被嫂嫂收拾了。”金凤看时不见妖怪只见黑大汉跪着对银凤说:“小人姓邱名旦,可是人家都叫我邱不旦,久居童洲。出门草地给鞑子放羊,家中有八十岁老父老母放心不下,年年十月前后拿着工钱回家看望二老,三年前,路过这里肚子饿了,就歇了歇取出掌柜打发给我的熟米泡水准备吃时,没想到拉动地下的一根细木枝准备当筷子,却牵动了长树枝把仅剩下的一碗熟米拉倒了,多可惜呀,肚子又饿的慌,只好把上边的熟米用手揽着吃,揽着揽着就带上土和柴草不能吃了,撇了吧,太作孽,我爹常教我的那首悯农诗:‘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又在耳边回响。于是想把它揽好装在口袋里拿回去晒干去掉土,水一洗不就又能吃了吗?因为地湿加上泡熟米的水一捏便成了泥蛋蛋,不知怎地猛然想起忏悔消罪的念头,我还不如把这东西捏成神像,尊叫‘炒米神’,给盖上个小庙栽上些林梢树木,折木棍上上三炷香,叩上三个响头不就消罪了吗?将来阎王脚下也不至于像爹妈说的给治了罪吧,于是我就这样做了,取了炒米中的两个黑豆安了‘炒米神’的眼睛又两手捏了两个铜锤。捏神像时不小心被泥中的小刺扎破了指头,鲜血直流,我想流血忏悔更真诚,于是用指头上的血点了‘炒米神’的七窍和铜锤”。随后指着旁边用石头垒的小磘说:“那就是我给他盖的庙,炒米神就供在那里边,你们看,庙前的林梢已经干朽。”
晓冬三人走至庙前一看,庙里的三炷香还站的端端的。银凤一生气一脚踏了个扁平。那黑大汉继续说:“没想到去年回家时听人说林中有了妖怪伤人。绕着走了四十里冤枉路才回转正路。今年我想,就是有妖怪我也要碰碰牠,拼个你死我活,难道年年绕路不成?没想到原来竟是自己作的孽。还请三位豪杰高抬贵手饶过草民吧,我死不足惜,可叹二老到时倚门观望,无人尽孝。”
银凤听了遂收剑入鞘,又半信半疑地说:“起来说话。”
“谢大侠!”黑大汉说着站了起来。银凤说:“我且问你,就这么个小小的庙能供得下那么大的妖怪?况且炒米和泥捏的个泥娃又怎么能成妖怪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黑大汉摸摸脑袋眨眨眼睛说。
“这其中的奥秘就是那几滴血。”晓冬说:“血是人体五谷的精华所生,点在这所谓的炒米神七窍上,放入不见阳光的小石庙中过了百天血便生灵气连同这‘炒米神’共和一处为妖伤生害命,吃的人越多越厉害,一旦成妖就能大能小。若是不信你将自己的头发放在水盆中百日不见阳光,头发便会变成小虫,因为头发是血余。可是你的血点变的妖怪再厉害,只要你来收牠便易如反掌,不费吹灰之力,因为你是血主。”
“哦,原来如此。”金凤和银凤异口同声。那黑大汉也恍然大悟地说:“真想不到。”
“好了,妖孽已除,咱们该上路了。”晓冬说:“这下可有向导走出的路了,我看就让我这匹枣红马领头吧。”
“我也该让我的白马歇歇了。”银凤说:“斩荆除棘开路多亏‘老白’负重,这下让它走在后边轻松轻松吧。”于是三人与黑大汉相别望北而行。一路上银凤好奇地问:“冬弟,咱们要到凤凰城取宝,这究竟是什么宝?它有何用?如何得知?”
“天机不可泄露,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说不定还要你们两个帮忙。”
“冬弟,你就说说吧,你嫂嫂又非外人,出不了事。”金凤也想听听,便说:“要是不说,到时候我们可不帮忙。”
“路上说话草里人听。”晓冬说:“你能保证这一路上没有隔墙之耳?”
“那我们歇一歇讲,这深林之处闹妖三载谁也不会打这儿过。”银凤说:“我巡哨。”
晓冬看看银凤执意要听于是说:“当真想听?”
“想听。”金凤和银凤异口同声地说。
“好,既想听就得保密,这话不可告诉任何人,至于这林中吗,刚除了妖,谁也不知,根本没人来。”晓冬说:“我是怕你们说出去惹来杀身之祸。”
“记住了,我们保密,冬弟就说吧。”二凤异口同声地说。
“哎,说起来话长,兄嫂请听。”晓冬意味深长地说:“师傅为取宝而死,可叹他几年前。为寻宝踏遍北国大地历尽风霜奔波之苦,别的不提,仅凤凰城的风水就考察三个多月,亲设六甲坛,法请‘十二溪女之神,告诉这凤凰城下有玉水,还有金人金马金凤凰,更重要的是摇钱树和聚宝盆。他把全部精力都花在了取宝上,他曾说,要能取到聚宝盆和摇钱树死也心甘。可是未取到宝师傅却以身殉职。你们说我这个因师傅取金马驹,迟迟没给法叉和拢头的失误而伤及师傅性命的徒弟,若不继承师志完成取宝大业有何面目见师娘而立于天地之间?”
“那么摇钱树真的能摇来钱吗?聚宝盆又是什么东西?”银凤问。
“摇钱树应该是能摇来钱的。”晓冬津津有味地说:“至于聚宝盆吗,那才是传说中最神奇的宝贝,比如说,要是有什么稀世珍宝放在聚宝盆中,它便取之不尽。师傅说,要用这两件宝贝济苦拔贫、普救万民,让人人有饭吃,个个有衣穿。天下无穷人,世上没争斗。每每闻欢歌笑语,处处听莺歌燕舞。把那黄沙滚滚饥饿重重的北方变成一个柳暗花明、风景如画靓丽的百乐园。”金凤听了高兴地说:“师傅的理想多么美好啊!要是这两件宝贝真有那么大的威力,那我们就是再苦再累也值了。”银凤也感慨地说:“祝福呀!一个南方人能想到我们北方人的疾苦,为实现这样宏伟的理想而伴君餐风沐雨、披星戴月也是我黄银凤三生有幸。”
……
不说路上闲语,看看红日即将西沉,三人腹中觉饥。不觉走到一个小镇,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三人骑马走到镇上,左右观看有无饭馆。
“粉汤饺子炖羊肉,吃了不想走!”一家饭馆小二高声夸喊。
“咱就吃这粉汤泡饺子吧!”银凤说:“羊肉饺子味道最香,你们喜欢吃吗?”
“喜欢吃。”金凤和晓冬异口同声。
于是三人下了马,小二招呼着三人进门坐下后高喊:“三碗粉汤,半斤水饺!”随即取下搭在肩上的毛巾擦了擦桌子。
“哎,来了!”女主人一盘端来三碗粉汤和一大盘饺子。小二放在桌上后热情地说:“客人,饿了吧,快吃。”三人应了声就开始下手了。不知是人饿了还是饭香,都觉得非常可口,一阵“东风”过后,晓冬揩了揩嘴说:“师兄,嫂嫂,我看今晚就住在这儿吧,明天再打问去葫芦河的路。”
“客官要到那里去?”正在忙活的小二问。
“去葫芦河。”晓冬回答后问:“还有多少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里便是葫芦河了。”小二说:“请问贵客,到葫芦河有什么事?”
“这你就不必过问了,不过我们三人还得找个僻静住处,三朝五日还走不了。”晓冬说:“请问掌柜的能否找一个住户稀少,不见鸡犬的僻静独院。”
“这可难呀。”店小二说:“客官想想,这僻静处倒还有,可是不养鸡狗的就没有了。”
“这如何是好。”晓冬说:“要是万一……”
“这好办。”银凤看晓冬着急的样子说:“咱有的是银子,花上几十两全部买下,我拿宝剑把这鸡狗一阵‘砍瓜切菜’不就完了。”
小二说:“使不得,小姐这万万使不得,不过小人有一院新地方不知客官敢不敢住?”
“为什么不敢住?”晓冬放下饭碗说:“难道就塌也?”
“这倒不是。”小二解释说:“是有鬼。”
“有鬼?”三人同声问道。、
“是啊,就是有鬼怪出没,我们搬进新磘住了一天就搬出去了,说不定炕还没凉呢。”
“妖怪我倒见过,鬼还没听说。”银凤站起身来“嗖”的一声抽出宝剑说:“看看是鬼厉害还是我的剑厉害。”
“嫂嫂不必意气行事。”看着寒光逼人的宝剑,晓冬说:“鬼怕生人,居家人鬼来索食讨钱粮,出门人将就一天算一天,鬼也无钱可讨,退避三舍了。我看这地方就住定了。”
“你们当真敢住?”小二问。
“当真要住,只不过不知有无棚圈和饲草?”晓冬说。
“客官哪里话,农家庄园能无棚圈饲草?”小二说:“要是客官真要住,我不但不算房钱,就连今天这顿饭也权当我请客,住的时间越长越好,好给小民压压邪。”
“太好了,那么麻烦掌柜的领我们去吧。”晓冬说:“这一天行路人困马乏,我们就早点住下吧。”
“好,天快黑了,也没生意,这就领着你们去。”
于是三人到后院各牵马匹,由于小二步行,晓冬三人也只好步行。一路上与小二谈笑风生,一见如故,肆无忌惮。他们从南向北走完了小镇,便是一座拓宽拱洞大石桥,来水由东向西潺潺流淌。他们过了桥顺着北川小道,沿山根底走了约三里路,这小河的上游却分成两条支河,河心内有宽敞的一片草地,草地的正中却是一座半土半石山,山上松柏青青,瑞气腾腾。
“好一块风水宝地。”晓冬看着不觉失口称赞到:“其地必有宝物。”
“是啊。”小二说:“前年,这里一个南蛮师傅路过观察了几天,问他时,他只说看风景。奇怪的是上游五里处又并成一条河,下游这两水接头处有一无底深穴,当地会耍水的后生们想尽千方百计想探个深浅,可就是下不去,有人砍了一株青杨树,几人同时用力把它戳下去,等了近半个时辰青杨树才返上来。可是如此深的水却从未伤过人。有一年一个云游道士路过此地时,说那深穴乃是东海老龙敖广水晶宫的一扇“窗户”,奉劝当地人不可污染河水,如这扇“窗户”常开,此地住的人就穷不了。因此我们这里的人不管是洗衣还是洗菜都把水担在家里洗。先时那个南蛮天天晚上就守在深穴口,白天却蒙头大睡,大约守了七八夜后就再也没见其人。
“晓冬一听便明白了,这就是师傅考察过的葫芦河宝地,内有金鱼一条,因不到时候所以师傅未能取得。
“这深穴究竟有什么?还得人家守了七八夜?”银凤关切地问。
“有什么没什么倒不清楚。”小二继续说:“不过这还真有点蹊跷,近来每逢初五,十五,二十五三天,深穴白天时而水冐几丈高好像喷泉,把葫芦河镇集市上的车水马龙景象全部映照在上面。夜静人定则金光闪烁,稍一惊动便毫无动静。
“那么究竟有人走到跟前看过没有?”金凤想知道其中奥秘争先恐后地问。
“哪有人敢靠近,都说有妖怪,离老远偷看一眼便畏而远之了。”
……
说着说着,不觉隐约望见一个靠山傍林的院落,小二说:“到了,顺这条斜路上去便是。”
顺着斜路走至山根底,一院突兀起来的崭新庄园呈现眼前,虽是黄昏之时但大门上的一幅红纸黑字对联还清晰可见。上联是:“迁新居步步高升”,下联是:“创大业年年登魁”。横批是:“移居大吉”。抬头观望:门楼高大,五脊六兽琉璃瓦,好不气派。小二打开大门一看,正面是一进两开六孔大磘,两头另设单磘各一孔。迎面是六畜棚圈,小二让三人拴好马匹,复仔细一看:东厨西库房,西南角是院内厕所院外坑,左青龙(碾子),右白虎(磨)样样不缺。好一个农家大院,进了东一套主门,小二点着麻油灯。磘掌是满间大炕,便灶,灶具俱全,炕上被褥不缺。复看两边磘洞俱是满间窗炕,窗格子上贴着剪有:“家有黄金折斗量,不如养子送学堂”字样的十四朵窗花。另一边窗上却贴着:“家有才子招才娘,梧桐树上落凤凰”字样的也是十四朵窗花。
“好巧啊。”金凤赞叹说:“谁有这么巧的手?”
“那是不才的老婆,这院地方几乎用了我俩半辈子的积蓄,一家人非常爱惜,精心装扮,直至三天前往回搬的时候原为这新宅准备的新铺盖及这一切用品未动一件,想请个合适的人给看看再搬回来,没想到今日贵客登门,常住几天押押鬼也许就平稳了。”
“这事就包在我身上,保管教你平安无事,安居乐业。”晓冬说:“你就放心吧。”
“谢过三位恩客,不才还要回旧居歇息。这里干草在墙外,桶担粮食在灶房,以后就得你们自己照料自己了,不才实在忙活不来,请鉴谅。”
“主人不必客气,有这里的一切现成就感恩不尽了。请主人放心,人和牲口用的草料粮食我们一定付你银子。”晓冬说:“主人要是忙就请先回吧,我们三人谢谢了。”说着拱手一礼。
小二也还礼到:“不才告回。”
话说晓冬三人把行程接回家后饮了马,墙外找回干草喂好便回磘洞稍坐,晓冬说:“咱们先放火烧水洗洗再休息,哥嫂二人睡在后磘,我睡前磘,灯不要灭,看看这鬼究竟是个什么样?”二凤同时应了一声,勤谨的金风放火烧了一锅温水,各自洗漱后休息不提。
约至二更时分晓冬和金凤已酣然入睡,只有银凤按剑坐守铜灯前伺机捉鬼。忽然一阵冷风习习,吹灭了晓冬的灯,银凤看看二门处无光便藏在二门后窥看。只见从磘掌透出银光一道落在当地,“当啷”响了一声变成一个方头银鬼说:“男也泄泄,女也泄泄,晓冬哥哥你也泄泄。”话音一落,银凤顿觉尿涨。她瞅得准、练得稳一个箭步至银鬼前,当头一剑劈下,只听得银光鬼“哇”的号了一声,随后“哐啷”一声便一片漆黑无影无踪。列为:要知银光鬼下落如何,且看下回分解。正是:
贫贱富贵由命定,何苦贪财妄累身?
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
百姓贪财累弯腰,赃官贪财把命丢。
劝君勿把横财贪,知足常乐永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