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个面临倒闭的镖局,既没有什么贵重财产,又除两名女眷外人人多少都会点武功的情况下,夜里是没有必要设置巡逻的。
所以沈念一路走来极其顺利,别说人了,连个活物都没见着。此刻却在父亲院子里猝不及防的看见一个身着白衣、披头散发的女子笔直跪在院子中心,被吓一跳也实属正常情况。
那个女子,是沈家长姐、沈柯。
她所跪方向,是沈家唯一的长辈,他们的父亲,沈况的寝房。
从今夜格外安静,并没有传出震天响的呼噜声来看,父亲显然也没有睡的那么安稳。
此情此景,不知怎得,沈念无来由心头一酸。
一个已有着钟情之人的女子,半夜跪在父亲面前,不惜逼着深爱心疼自己的父亲彻夜难眠,也要将自己嫁给一个并不是自己深爱之人的女人。
而这两方皆不好受的情形,是为什么呢?
无非,一个‘穷’字。
这种因为贫穷所带来的悲剧、无奈、痛苦,沈念格外清楚。因为这种感觉在上一世,曾贯穿了她至少二十年,那是她刻在精神里的感觉,随着重生,也一同带到了这个世界的躯壳里。
看着跪在地上的女子许久,似乎在她身上看见了上一世没成年时弱小的自己,对这个世界上的一切皆没有丝毫反抗的力量。
沈念的小手慢慢握紧,借着皎洁明亮的月光,她最后深深看了一眼姐姐,而后弯下身子,从廊下的阴影处悄悄离开。
心里,有什么东西已经发生了变化,因为安逸而懈怠的危机感,再一次爆发出来。
来到库房,拿起账本,却发现最近一笔记账已是上一年十月份了,现在是八月份,距今已经有近一年没有在更新过。
这样的账目,显然是没什么用的。但也告诉了沈念一个很重要的信息,那便是:他们家其实早就已经破产了。
没错,一年来没有记账,就说明没有大笔进账的数额,再加上下午简单整理后而显得更加空旷的库房、人走茶凉一个也没留下的镖师们,镖局关门,确实只是时间问题了。
沈念有些无力的靠在坐在门槛上,小小的她,心里满是无力的感觉。
她也不想让大姐嫁给那个什么明三公子,想让她嫁给自己喜欢的人。可现在家里这个情况,又拿什么去和家大业大的明家对抗呢?
自己全家,只不过是人家笼中的蝈蝈,越是凶猛,拿着蝈蝈笼的人,便越是兴奋和满意。
这是,现实。
血淋淋的现实。
不知道抱着账本在门槛上坐了多久,直到天空渐渐泛白,她才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双腿,将账本重新放回原位,关上门,顺着原路准备在老妈妈睡醒前回到住处。
父亲的院子里,大姐已经不见了身影。已沈念对大姐的认识,想必不是她放弃了,而是父亲屈服了。
那么,沈家和明家三公子的婚事,提上日程也不过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想到这里,沈念心里更加不舒服,不仅下意识的加快了回屋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