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卡赫尔曼再次睁开了双眼，眼前再次陷入了一片灰蒙蒙。“波斯特林……”他在嘴里念叨着，“我怎么能杀了他？”
过了一会儿，一个深沉的声音传来：“没办法，小伙子。生活就是这么残酷，你是无法改变的。如果你想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必须看着他死。”那是蒙格斯的声音。
“你体会得到这种感受吗？你经历过吗？”卡赫尔曼好像在问蒙格斯，又似乎在自言自语。
“我曾经经历过。”蒙格斯说。
“对的对的。蒙格斯老兄曾经经历过一次。那次呀，可惨了！本来我们一群被抓过来的时候，是还有一只豹子的。算起年龄来，他现在应该跟我们差不多大吧。不过那次，蒙格斯和他成为了对手，还是一场死战。后面怎么了，也不用再多说了吧？”彭得顿还未经过蒙格斯的允许，就开始讲起了故事。
卡赫尔曼什么也没有说。他又想到了几日前遭遇的惨祸。“师傅——抱歉，我刚才没有想到您的感受，多有冒犯。还有，彭得顿，为什么是一场死战？不是可以屈服投降的吗？”
彭得顿似乎被这个问题惊到了：“你不知道？好吧，那我告诉你。其实，在斗兽台上，有一种规矩。如果人类赌注下的太高了，他们就会逼的你死战，如果双方没有死亡，铁门就永远不会开，你们就出不去了。当时，两只豹子，正年轻气盛，实力相当，人类怎么可能不兴奋？一兴奋赌注就下的高了，赌注下的高了就必须争斗个你死我活了。”说完，彭得顿还叹口气。
“那……如果不是死战呢？我的意思是，人类下的赌注并不高，是不是就不用那样了？”
“是。”
“为什么要死战？人类下的赌注高与低和我们得死与活有什么关系？”
“哦，那当然是要人类玩的尽兴啊。人类的赌注下的越高，这斗兽场的老板赚得也就越多。那么，对他们而言，哪怕一次要打个十几二十天，也不嫌长。为了以后的生意，肯定是要让客人满意、尽兴，就只能让我们打个你死我活啰！”
卡赫尔曼觉得很恶心：人类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蒙格斯的眼睛暗淡了下去，似乎想到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
“哎呀，老兄！就别不高兴了！过去的事情总是会过去，到来的事情总是会到来，你——不，是我们，我们所有，包括人类，都无法改变的，无法阻止的。我们唯一能做的，不过是接受它罢了。”彭得顿觉得这尴尬的气氛越来越浓，悲伤的气氛也越来越厚，实在是有些难受，只好安慰了一下蒙格斯，又看了看卡赫尔曼。
卡赫尔曼有些想不通。他以前一直以为生活是公平的，世界会公平的对待每一个生灵。但，一次次的打击把他伤的体无完肤。现在，他只能在残酷与不公的世界中挣扎，苟且偷生。他曾经一直相信那句：“你是生活的主角，做自己的主人公。”，可他却又一次一次的被生活所控制，被其他的“主角”的光芒和力量刺得睁不开眼、压得抬不起头，只能沦落到做一个小小的、不起眼的“配角”。如今，他竟然连这个“配角”都做不好，就像一个天地中的蜉蝣、沧海里的粟粒一样，微不足道。他又感觉自己像一只蚂蚁，被人类的脏脚碾压。
夜里，卡赫尔曼辗转不眠。他的心再次冷却，冰如冻雪、硬如铁石。冥冥之中，他感觉自己平静了，比从前更要冰冷了。他终于明白了：人类凭什么要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因为，他们是人类。
仇恨的火焰渐渐熄灭，蓬勃的生机渐渐枯萎。一切美好的回忆，都已经泯灭于时间的摧残；一切昂扬的斗志，都已经沉沦于人类的压迫。卡赫尔曼瞳孔骤缩，耳朵紧闭，指甲从爪子中窜出，再带上他脸上那道疤——像极了在斗兽场中混久了的“老选手”。
呵呵，再见，从前的卡赫尔曼，天真无邪的豹子；哈哈，你好，现在的卡赫尔曼，冷酷无情的杀手！我，卡赫尔曼，终于蜕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