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在山区小住,我一直在构思下一部作品。雯说我终于从一个小写作者变成一个大写作者了。我问她什么是大什么是小,雯说,卖文为生是小,卖书为生是大。我说我是大小皆宜。实际上,我的投稿数量越来越小了,我逐渐形成了依靠版税生活的写作模式。我觉得这样可以让自己活得更完整,从一系列的书名当中就可以浮现一段岁月的场景,而文章则无此功能,那些零散的、杂七杂八的零言碎语和小感觉只是一些点缀,类似于敷衍,我想,真正的写作应当拒绝浅层次的智力、体力上的消耗。用陆庸的话说,尽可能地书写整体生活,而不是在一些细小的点上做不痛不痒的纠缠。
陆庸这些日子果然找了ji女,事后又感到乏味,他开始在网上搜索猎物。他说这是投资小见效快且有一定可持续xing发展空间的异xing恋园地。陆庸的聊天技巧非同小可,他又将对方年龄区间锁定在二十至三十五岁之间,因此猎物多多。有非处女的少女,也有离异不久的少妇,有清新可人的女大学生,也有单身的都市白领。陆庸对我发表感想说:“过去的皇帝也不过如此,只可惜,我玩的都是二手货。”
我说:“不止二手吧?”
陆庸傻笑。我发觉,陆庸这家伙大概是破罐子破摔了,彻底堕落了,蜕变成了一个床上的动物。
我劝他:“收敛一些吧,哥们,不能光做床上动物啊,你这样下去……要是小花知道的话,就更不会回来了。”
陆庸一听这话,大骂道:“婊子!都他妈的是婊子!她要是不走,我能这样吗?”
我见状,知道说什么也没用,只得袖手不管,但不免担忧他会染上病,特别是他的写作就此荒废。
雯说:“不用管,物极必反嘛!他又不傻。”
我说:“希望如此。”
当夏天的热浪肆无忌惮地包裹着虹城的时候,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们都盼望降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这种心情,就像小孩子盼望过新年一样。
我把写作停下了,搬到了雯那里,她那儿有空调,而且,她的藏书和各类影碟歌碟十分丰富,我可以从这些精神产品里打发一个夏天的烦躁。起初我感到惬意,但惬意是一时的,雯开始偶尔对我发小脾气了,而且这种态势愈演愈烈。
我终于忍不住,骂了一句:“你是不是更年期提前到了。”
雯瞪着我,吼道:“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指着我的鼻子,脸涨得通红,显然,她的情绪也被我激怒了,完全失控,她走过来朝着毫无防备的我打了一巴掌,我的右脸颊顿时有些麻木,然后开始燥热,发烧了一般,我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她会动手,我一时呆住了。
更没想到的是,雯竟不依不饶,她气极败坏,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她说:“你不是热爱写作吗?那你干脆和写作结婚好了,找我干什么!你不就是一个臭作家么,除了写写写,你还会干什么?你是亿万身家还是大权在握,你是洋房名车还是贵族绅士?你以为我那么稀罕你,也不照照你的德xing!”
雯的话像刀子一样刺向我,甚至比刀子更势不可挡,我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愣了半天,之后腾地站起,挥右手朝雯的脸打去,快挨上的时候,我的手又停下了。
我没有被热糊涂,也没有被雯的话激得失去理智,我努力平静自己,慢慢放下了右手。
雯神气十足地说:“你打,你打,你再敢打我就报警,说你是入室抢劫强奸犯,你怎么着!”
没等她说完,我已经出手了。一个响亮的耳光。打完之后,我的手一直在抖。雯向后倒在了沙发上,哭泣不止,她没有像她说的那样去打报警电话,只是哭。我的心又软了下来,说了一句:“对不起!”然后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我的东西,回久久公寓。
我很庆幸,没有把房退租,它始终是我最坚贞的伙伴,最好的避风港和战略据点。我跟陆庸说,我和雯吵架了,还打了起来。
陆庸说:“你怎么也这么不矜持呢?”
我说:“当时我实在太气愤了,其实我怎么会舍得打她呢!”
陆庸劝我说:“女人就是这样,喜欢把男人作为发泄工具,你要是不小心得罪了她们,唯一的办法就是哄,就是低头认罪,这是自古华山一条路,没有别的道。”
我说:“我可没那么厚的脸皮。”我把我和雯打架的经过,尤其是雯对我说的话对陆庸转述一遍。
陆庸说:“这可不对呀!她怎么能这么说呢?她疯了吗?她会不会是喜欢上别的男人了?哎呀,我早就劝你抓紧结婚,别让兔子跑了,你就是不听。”
我说:“结了婚不是照样可以离么,更闹心。北京的离婚率高得吓人,咱这也强不到哪去,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说明大家都没有预见xing。”
陆庸急了,说:“就你有预见xing,那你岂不成了未来学家了?你跟我学学吧,自由自在多好,为什么非让一个女人拴着呢?今天晚上我就给你找一个,找一个生猛的,给你洗洗脑,我保证比雯还漂亮得多的,怎么样?”
我说:“算了吧,让我静一静,也许我也有我的不对。”
陆庸骂道:“你有个屁不对,她是明摆着嫌弃你,这还不明白吗?你没有钱没有地位。那好啊,让她去找那些她眼中的瑰宝去吧。”
我说:“她可能说的是气话,她最怕别人说她老……”
陆庸说:“行了,到此为止吧,就当我什么都没说,自己的事还是自己办吧!”陆庸临走之前转过身,说了一句令我意外的话,“其实你和琳挺合适的,可惜她走了。”
我默然,不知陆庸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陆庸嘿嘿一笑,说:“你们的事我知道,你忘了我有高倍望远镜啦?”
我这才恍然大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