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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临终遗言?

又一次,他进入了那个黑森林的最深处的阴兽坟地,十二个坟包都在阴霾中朝着它颤动,从坟上的那异类植物中又有魔辉闪了出来,同时,能听到那种低沉的、含混的、类似咒语一般的哀音,然后,又是血波漫来,他发现自己再一将陷入了红海的海沟最深处,身边不但有魔灵在游走,更有那十二株魔花朝着他伸出了触须,挑弄着,刺探着,一心要进入他的灵魂最暗处。

你们到底是谁?艾克问,那个声音又是什么意思?它到底是在对我念经还是对我有所要求?我一个字也听不懂。这个你不用担心,一株魔树在那里动了一下,朝他更近的伸过了触角,你只有用心倾听就可以了,早晚有一天你会懂。可是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把我弄到这里来?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有这样怪怪的感觉?艾克的心里话还没有说完,便被粗暴地打断了。你是谁这一点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必须服从我们的安排,不要与命运抗争,因为你的地位早就在那里,你的使命早就先天注定,现在不要再提问题,不要再与我们为敌,平静下来,只须倾听自己的心声。魔植的话音消失了,艾克就看到自己的身边有十二根触须已经伸来,一根接一根,如同细细的电线将他的周身十二个要穴紧紧抵住,再一声轻响,便发现触须已经探入他的穴道,在经脉里慢慢地游走。顿时他觉得自己血气贲张,四肢鼓胀,头发一根根长长地立起,眼珠子几乎要瞪了出来,那个咒语化成了一股极阴极冷的寒流也进入了他的魂内,他咬紧牙关,仍然无法忍住那种剧痛,那一阵阵激烈的颤抖。

寒息入经,八脉齐僵,他的身子在一点点抽缩,一点点变小,似乎要缩到再不能小的程度,缩为一个极黑极冥世界的最底部。接着又一股灵息注入,他的身子一颤,顿觉每一个穴位都在那里剧动,七经八脉同时有了热的感应。很快那股灵息变得越来越热,全身内外都如同着了火一样。艾克觉得自己再也受不了了,因为自己的体内那两股灵息正在冲撞,正在心魂之内形成一个无法调和的矛盾,正在进行你死我活的搏杀。它们要从对方的地盘中夺得一席之地,要把对方所占据的穴道给占领,把对方的经路脉门给夺回,要从对方的关口之下冲将出去,杀开一条血路。一声尖响,艾克猛然觉得自己的经脉之中有什么东西给打破了,给冲开了。他不明所以,一下子就在那里张大了嘴巴,从喉咙里喷出了一股白气,同时发出了一个长长的非人的吼叫。眼睛睁开之时,他一下子便愣在那里,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大胡子在墙角处如一团破布般堆在那里,艾克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只见牢头的血肉模糊,四肢俱断,一颗大脑袋有一小半已经撞得塌了进去,形成了一个变形的冬瓜样,眼见得委顿在地,双眼紧闭,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了。所有的犯人这时都呆在那里,艾克看着他们,想问一问情况,可是所有的人一与艾克的目光相对,就吓得连连后退,如同白日见了活鬼一样。他们刚才分明看见就在艾克躺在地上,眼见气绝之时,万没想到他会发出那样的叫声,随着那一声怪叫,大胡子庞大的身子就从艾克那里腾空而起,如同一团垃圾一堆败絮,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到了水泥墙上,那一声巨响,似乎发生了一次小小的地震。这小子到底是什么来历?他刚才使了什么功夫,对大胡子做了什么?人人都在那里惊惶地看着牢头,看着从地上慢慢爬起的艾克,同样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因而,对艾克的恐惧更是难以言表。

艾克扭脸,看到了仍然躺在那里的施米特,小老头似乎已经死去多时。他不甘心地爬到了施米特的身边,手把着他的双肩在那里轻轻摇晃,同时哭道:

“你怎么样了,施米特?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本以为自己是在对死人说话,没想到手下的老头微微一动,再一看时,发现他的那只好眼居然睁开了一条缝。他的嘴唇轻动,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只是声音微弱,艾克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他把耳朵贴到了小老头的嘴边,便听到了一个字:

“坟……”

“你说什么?”

“坟……”

“坟?”

“布来克……布来克……”

“布来……什么?你大声点,我听不见!”

“布来克……修西底寺……修西底寺……”

“修西底……什么意思?”

“阿哄米马衣里巴斯牙……苏塔埃赫嚓斯米拉……”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阿哄米马衣里巴斯牙……苏塔……”

施米特不停地喃喃自语一般地在那里嘟囔,听上去就像是一只行将淹死的蝓蟆在那里吐泡,一遍又一遍,他在那里重复不止,一遍又一遍,艾克在那里不停地复述,不停地往下追问。可是他再也没有下文,翻过来倒过去仍然就是这两句话,对此艾克如闻兽语。直到最后,施米特躺在地上,下巴高举,独眼大瞪,长长地舒了一口气,然后身子便软了下来,空洞的独眼里消失了最后的光泽,厚厚的眼皮终于慢慢地合上,再也不动弹。艾克近近地看着他,回想着他刚才拼尽生命的最后一丝元气所说的话,那,是专门讲给艾克听的,其中一定有着什么神秘的含义,令艾克看着僵硬的老头,在那里一阵阵感到股栗。他到底是谁?对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专门讲给我听?好像老施米特反来复去提到的就是一个地名,还有一句,不,是两句暗号。艾克再次回味,在心里细细回忆着他所说的每一个字每一个发音,甚至每一个标点符号,越发觉得糊涂,同时也越发觉得这个刚刚死去的老头有些可怕。在他与艾克之间,一定有着某种联系。那地名,那最后的两句话都是在向他提示着什么。他说到了一个坟,好像是布来克坟……不,是布来克村……或者,是一个人家,是一家叫布来克的住户……可是,那到底跟我又有什么关系?还有那暗号……那果真是暗号吗?为什么要把这个告诉我?他到底希望我去为他做什么?

艾克听到了铁门响,有狱警怒吼着冲了进来,他还想转过身去对他们说点什么,向他们解释发生这一切的原委,却发现自己再也没有半点力气,发现自己的身下满地都是血,后背上长长地插着一把刀,显然是大胡子的一个手下趁他与施米特对话之际,偷偷在后面袭击了他。监管朝着他扑过来时,艾克已经晕了过去。

过了不知多久他又恢复了意识,眼睛未能睁开,却能闻到医院的气味,听到医生和护士的脚步声,说话声,还有病房外面的保安警的动静。终于明白自己这是在监狱所属的芝因密医院,作为医学院的学生,艾克早就听闻这所医院的名声,它专以对犯人进行生化实验而闻名,其高超的医疗手段与其血淋淋的残忍行为都令同行望而却步,甚至不敢大声提到它的名头。现在自己居然来到了这里,显然接下来就会是一番九死一生的体验,意识到此,艾克不由得心神齐惧,全身发怵。接着便感到一个医生带着一群实习生来到了病房,站在他的床前,那医生一边指示护士检查艾克的身体,一边对自己的学生讲解着自己的“治疗”方案,听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你们看到了吧,这个人抬到此间时已经是一个死人,至少他的生命体征全都没有了,是我运用恩亚克疗法令他起死回生,暂时活了过来。但他现在的所有脏器都已受损,即使乐观估计也不会再活过72小时。”

“请问亨利奇老师,下一步您的计划是什么?”

“不是计划,是方案,记住这一点,我们永远不能说自己有什么计划,在我们这里一切都是方案。我们的方案就是运用恩亚克疗法对他进行进一步的治疗,具体地说,就是对他进行一次活体实验。这个实验的关键之处就在于,我们要切除他体内的所有病灶,以人造器官取而代之,在他的体内进行一次生化重塑,换句话说,就是人机结合,生理再造,用我们的纳米人造生命元件来替换他原有的心肝肺肾,植入由我们的实验室所生产出来的神经系统、消化系统、血液系统和内分泌系统。”

“上帝啊,这也太伟大了吧?”一个女学生叫了起来。

“岂止是伟大,这是一次前无古人的实验,其意义几乎等同于上帝创世的第一天,甚至等同于亚当与夏娃第一次同时出现在伊甸园的那一刻。”

“只是有一个问题,尊敬的亨利奇老师,”又有一个学生提问,“这个人毕竟还活着,甚至还可能有清醒的意识,在这样的情况下对其进行如此的实验,我们会不会有些背离人道,违反医德?”

“刚好相反,”亨利奇医生温和地一笑,“我们进行这样的实验,就是为了整个特里尔王国的所有臣民,使他们在未来的日子里受惠于我们的最新技术,到了那时,再不会有伤兵治不好,再不会有病魔夺过美少女的生命,我们的国王将长生不老,人民将永远健康,在未来的战场上我只有我们的特里尔战士是打不死的,准备点说,是可以起死回生的。做到这一点,就必须付出眼前这个犯人的代价,更何况,也许他根本就不会死,也许他会得到一个全新的人造生命,到了那时,他想感谢我们还来不及呢。”

“听说他在狱中还杀了人?”

“不错,他现在已经是一个死刑犯,监狱之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来而不有直接处死他,就是因为我们可以利用他进行这次伟大的实验,同时,如果有可能,监狱方面也希望我们能治好他,因为他们还有什么问题没有问明白,还想从这个犯人的身上得到什么机密。好了,不用再多说,现在,咱们就可以对他进行手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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